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逐明堂 >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太后染了蔻丹的指甲抚上花白的鬓,仔细盯着铜镜中的容颜,“哀家是真的老了,京城里的世家望族成不了大事。眼下的世家子弟远不如崇明年间人才辈出。”

周怀恩躬着腰,谄媚道:“太后说的是岳渟渊和寒门出身的纪文远?岳华两家已在商议联姻,明摆着排斥阎家。这阎家常年驻守中州,被岳华两家排斥在外,反倒远离了京城的是是非非。”

“阎家守着中州虽远离上京,可那毕竟是旧都。哀家若是真怕这些世家,大可将他们打发了。那些蛰伏在他们背后,为他们出谋划策的文人谋士才是让哀家忌惮之人。当年的游崇山教出了贺殿成这样的奇才,害的哀家的承麟落的如此结局。如今的孔怀重又教出一个岳渟渊。一来二去,这些人真是杀也杀不尽,赶也赶不绝,着实让哀家头疼。”

“太后若真想动他们,不如先让东厂或者锦衣卫去打探打探?”

说到锦衣卫,徐太后突然想起徐茂回京已经有些时日了。

“茂儿那孩子最是正直,可惜生在了我们徐家。”太后的指甲划过虎头布偶,轻轻抚摸布偶的头。“越州情况如何?”

周怀恩摇摇头,“徐大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李望一案,审的如何了?”太后想起此事。

“陛下着大理寺严加审查,眼下李望已经在刑部大牢里了。孔阁老有意将李望送进诏狱,让锦衣卫来审。”

“孔怀重是个老狐狸,不愧是岳老太爷的爱徒。”太后浅浅一笑,叹息道:“那便如他所愿,哀家乏了。”

三法司流程是死的,众目睽睽之下轮到了大理寺孔怀重都能发现异样,不愧是岳老太爷一手教出来的。太后眸子缓缓垂下,嘴角扬起似有似无的笑。

孔怀重,当年若是你为首辅,而非游崇山,哀家的承麟有生还的余地吗?

周怀恩弓着身子退出慈宁宫。

普玉寺庙群山环绕,寺前三千级青石阶梯铺满半山。

薛府的马车停在山脚下,两人一道上前。

前殿气势恢宏,宫内独用的琉璃瓦被初始帝送来修建了这座坐拥半山的普玉寺。

“普玉寺里求签问卜的老道听说很灵。”薛思危突然问她:“你要去试试吗?”

“求什么?”游禁月淡笑拒绝:“姻缘吗?”

“那老道的卦当真那么准,怎么还在这里算卦?他要是真有那么准,早就被皇帝抓进宫里做国师了。”

求仙问卦这一道,游禁月可不信。

“算卦算的不过是笑话,有人肯花钱去算,即便算的不如人意也要散尽家财去求得化解之法。算的尽如人意,便会一而再再二三的陷入其中,无论准与不准,不过是一念之间,信与不信罢了。到头来只有那算卦的老头笑到最后,既看到了笑话,又得到了钱财,名利双收。”

“你看的如此清明,被骗过?”

“那倒没有,只是不信这一套。”游禁月摆摆手。

寺前两人一前一后而入,普玉寺经承胤,太平两朝翻修,又几经变迁。现下只有后山一寺未开,游禁月朝后山看去时,薛思危温声提醒:“不要去哪里。”

游禁月转头看他。

薛思危又重复一遍。“去越姜祠可以,但不要去那里。”

他指着后山,那座独独被封住落寞在山林中的寺庙。

薛思危在寺里遇到了岳渟渊,他看起来魂不守舍,手里的香灰落到手指边,才后知后觉跪下去拜。

游禁月靠在正对后山越姜祠的边门旁,她侧过头余光一瞥。

一角白衣从门后消失,游禁月眯着眼思索。她闪身来到后院,那人却加快了步子。

游禁月从侧门绕道而去,拦在那人面前。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她眉眼带笑。

白衣女子侧过头看她,“我当是谁,游大小姐。”

她虽恭恭敬敬,可每个字都在往游禁月心里捅刀子。

两人就着一道门,话里剑拔弩张气势不减,游禁月不恼反笑,抱着看戏的心态道:“普玉寺的算卦老头听说灵的很,你若有空去给自己算两卦。”

说完她好心塞了两块碎银给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嗤笑着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说越姜祠那边的庙,是先太子妃自缢的地方。”

游禁月抱臂打量着她,若有所思回问:“是吗?”

白衣女子耸耸肩,怂恿道:”你去看看呗。”

“别太着急。”游禁走前揪着白衣女子的衣领叮嘱着。

白衣女子无所谓的摆手,警告她:“我不在乎,也无所谓。你可别来乱我的好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普玉寺的钟声打断,游禁月很快与她分道扬镳。

后山的越姜祠依稀能看见几个世家小姐来回穿梭,游禁月顺着路到了越姜祠的前院。

“听说那里是当年太子妃自缢的地方。”一名老道指着越姜祠旁的破庙道。

“听说?”游禁月看着那破败的寺庙,不由得挑眉打量。“老人家,您打哪儿听来的?”

老道笑了两声,“女施主怕不是京城人,当年先太子携家眷与东宫幕僚苟藏于此,先太子弃家眷于不顾逃离此地,太子妃在越姜祠里产下一名死婴,然后在那座庙里自缢而死。”

游禁月静静听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难怪这一处未开。

这时薛思危从前堂过来,他见游禁月只是站在越姜祠前没进去,什么话也没说。带着她去越姜祠里烧了柱高香,模样虔诚至极。

“你……”游禁月欲言又止,“求什么?”

“姻缘。”薛思危毫不避讳,说完又拜了拜。

“你的?”

薛思危拜完后提着衣摆起身,回她的话。“你的。”

游禁月默不作声,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从越姜祠出来后,两人一道折返回前庙,庙前那颗古柏苍劲挺拔,枝蔓繁茂。游禁月盯着看了好一会,站在树下仰头问:“这树看着有百寿之龄。”

“这是初始年间修建普玉寺时,初始帝命人不远万里从中州王宫运来睹物思人用的。柏树长寿不朽,如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树龄了。”

“初始帝迁都上京后,夜夜梦回少年时,见中州宣玉殿里,慈文宣与定王相伴,帝嬴与越姜俱在,醒后青天白日恸哭。”薛思危补充道,“遂至中州灵山帝嬴陵前私语,移走了宣玉殿中的古柏,栽至普玉寺前经焚香度化。”

初始帝在中州王宫出生长大,登基后的十年间一直在中州问政。直到一统天下后,初始帝迁都锦州,建立上京城。

“那时初始帝的同母兄弟已经先后逝世,就连唯一的女儿也病逝于怀中。”游禁月想起祖父曾与她谈论的《太祖实录》。

“高处不胜寒,只怕初始帝也想不到灵王三子,最后只剩下他。”

***

二人回府时,路上天朗气清,行人无几。游禁月让马车在脂粉铺子前停下,她自顾自下了马车。薛思危被陡然停下的马车惊醒,抬眼时游禁月已进了脂粉铺子。

万玉阁的木匾换了猩红的漆,薛思危倾身挑开撒花软帘进来时,游禁月已经在一排排瓶瓶罐罐之间来回游走了好几圈。她一眼扫过,看似走马观花,手指则从每一瓶脂粉前滑过。

待到薛思危看清时,她手中已经掂起过不少青瓷瓶。

花掌柜撑在柜台前,笑眯眯的看着薛思危。手则漫不经心的播动着算盘上的檀珠。

薛思危看着游禁月滑过的那一排瓶瓶罐罐,他随手拿起一瓶,花掌柜眼尖,声音从薛思危身后传来。

“公子眼力好,这玉簪花玉簪粉,京城里独一份。”花掌柜艳丽一笑,薛思危惊了一惊。引的游禁月抬头看过来,她既然看过来了。薛思危手中的玉簪粉便没放下。

马车上薛思危看着这些胭脂水粉,没说什么。倒是游禁月没闲着,还了他的钱袋子后就开始抹口脂。薛思危对她年少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时的游禁月不谙世事,天真烂漫。

如今的她不仅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样子,更褪去了那股灵动。脂粉蒙盖了她的灵气,如璞玉蒙尘般将她遮掩为一介普通女子。

薛思危又想起初见她时,宛若雨夜中游荡的怨鬼。

“喜欢珠玉吗?”薛思危忽然出声问。

马车的门帘摇摇晃晃,将外面的光影洒落进来。

游禁月专心致志地抹着口脂,眼都不曾抬过,自然而然接话:“自然喜欢,金银珠玉,发钗镯子越多越好。”

她合上口脂盖,一双明眸紧紧盯着薛思危反问:“难道不好看吗?”

她年少时惯用的伎俩,即使过了经年,在薛思危身上一样受用。薛思危面对她伪装下的楚楚可怜依旧会点头回应。

仿佛这一刻的游禁月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李望一案覆审卡在大理寺几日没了动静,薛思危以皇上口谕须要仔细斟酌为由,压了好几日,硬是传不出一丝消息。薛思危以为龚清在刑部叫停了审问,他会再整出些什么。

谁知没多久这重审的供词就下来了,与第一次重审的供词别无二致。唯独少了那些有伤圣名的话,李望一人将罪担齐了。

北境上书催户部,户部拿不出钱急得快把值房的地板踏破。又逢皇长子生辰,眼看着案子被这么耗下去,督察院审完后传到大理寺,眼见大理寺不动,那些御史也坐不住了,彭放怕税监一事就这么被拖没了,三番五次到大理寺督促。

薛思危仔细审了审综卷,的确看不出毛病,但奈何现在李望不在他手中,也不在刑部大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