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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是,儿臣明白。”

太后与嬴承恒唏嘘几句后,便将他打发走。

***

薛府内。

薛思危入府时,堂上一抹绯红身影正等他良久。

“薛大人让咱家好等。”周怀恩皮笑肉不笑,面色雪白,怀里挑着佛尘。

没等薛思危回话,他继续道:“咱家奉皇上旨意,特来薛府。”

闻言,薛思危的脸色才算动了动。他提起衣袍跪下。

“皇上口谕,着大理寺少卿薛思危覆审李望一案,须事无巨细,着实审查。判得公正,不得偏私。”

薛思危嘴角一咧,公正不公正,可不是他说了算。这朝堂之上,就连孔阁老都不敢说自己能判的公正。这是摆明了给他施压。案子走了这么久,到他跟前时皇帝才下旨要求审的公正,按道理旨意应该从一开始刑部审问时就下来的。

待人走后,薛思危才提着食盒起身,拢了拢肩头的袍子。游禁月在后院多时,转身见他信步走来,侧身跟在他身后。乌玉耳坠子摇晃,她提起素白长袍跟上薛思危的步伐。

“都听见了?”

“大理寺覆审的事?”游禁月装作不知情。

两人跨过转角,来到庸居外。薛思危将食盒塞进她怀里。“你若有想法,我愿洗耳恭听。”

“大人抬举。”

庸居内的好些花草都已枯败,薛思危任由它们肆意生长,甚至蔓延出庸居外。再任由它们枯败腐烂,成为下一株花草的肥料。

“你看的比他们清明,不必自谦。”薛思危入了居内,将博古架上底层压住的古籍取出,又扫了扫上面的灰才来到案前坐下。就着屋外的光亮,食指在书页上翻动。

纸张发出沙沙声,游禁月落座在一边。“李望不死,不仅寒柳家亡魂的心,也寒了东河百姓的心。李望若死,监收矿税也不会被废止。因为皇帝不愿,司礼监也不如意。”

“你话不假。”薛思危没有看她,依旧翻着纸页。

游禁月道:“内阁无非想要借此引火烧司礼监,司礼监一受牵连。科道官就会群起而攻之,势必要将司礼监拉下。到时候不仅朝野动荡,皇帝和太后不也会漠视周怀恩倒台……”

“游禁月,你果真看的清明。”

“话是如此,但皇城里的内阁也受人盘制。”薛思危将古籍那一页折起,像是听到什么重要的话。突然道:“京城四大世家盘踞多年,太后是先帝发妻,先帝爷争皇位时,乌潼关一战徐家身先士卒,龙门兵败后徐家更是满门忠烈,先太子死后所有人都以为徐太后大势已失,但太后仍能辅佐顺天帝登基把持朝政,那时徐家有的不过是徐茂几个稚子。”

“天统帝与徐太后少年结发,纵使晚年发生太子自刎一事,徐太后也能蛰伏后宫,等待天统帝驾崩后再度把持朝政,可见她老人家不一般。”薛思危问她:“你可知我大瀛朝的内阁从何时开始?”

游禁月答:“承胤帝登基后,为了以防再度出现像梁国公白徵这样的宰相,引起赤玄之争,险些将整个大瀛江山吞占,便废除了宰相。”

“是,可是承胤帝绝对想不到,她能带领西南寒门打赢赤玄之争,裕殇王却不行。徽昭世家的根基之深厚足以在她死后再度引发了先帝爷与裕殇王的靖裕之役。结果显而易见,科举不像样,内阁还是雏儿。”

“总之大瀛走到今天,内四家相互倾轧,外四家也都在保持微末的平衡,从京城看内四家又与外四家相互制衡。镇守边陲的外四家如狼似虎的盯着上京,太后却能遏制住他们,靠的不单单是在后宫的那点伎俩。先帝一朝最是忌讳内臣结交边将。司礼监不会倒,倒的是周怀恩。”

“周怀恩死了,太后还可以再找一条狗。但是世家间的争斗不会宁息,斩草除根前,记得要找对根。”

薛思危视线落在游禁月的乌玉耳坠上。

“逼狗入穷巷,会引得狗急跳墙。人逼急了,也会以命相博。内阁还是有些轻看司礼监。”

他偏手扶额,另一只手将腰间玉佩扯下,扔在案上。

玉佩撞上木案发出“铛铛”响声。

“你的那对乌玉耳坠很是特别。”

游禁月身体陡然一震,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目光很是随和,笑着回:“这样的耳坠子上京随处可见,不稀罕。”

“你知道吗?徽宁产白玉,奉京出乌玉。”

“我出生徽宁,自然知晓。”

薛思危微愣,眉目定在她那乌玉耳坠上。眼中泛着淡淡的温润,快速跳过。

“你的意思是内阁没找到祸根,就算扳倒司礼监也是白费功夫。”游禁月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清楚他说的真正的祸根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

***

午日,二人乘着马车出府。

西街民巷巷口较窄,马车进不去。两人就地下了车,巷子里的路斑驳不平,用破砖败瓦填补的地面,因行人的来往再次被践踏。

游禁月在巷门前站了一会。

就在她想着薛思危是否有钥匙时,只听门上的锁咔哒一声被解开。

屋里一如她走的那日,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进来时,裴钊不知去了何处。游禁月径直迈入房门,将柜子里的三彩蝴蝶丝枕拿出,对着光亮找到那一丝缝隙,然后用力一拽。

三彩蝴蝶丝枕被扯成两半,里面露出三个白色香囊。

薛思危还立在门边走神,游禁月突然往他怀里扔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那是三枚同样的香囊,绳头被系在一起。

她出去后,薛思危锁了巷子的门,差人把钥匙送到了府上。马车里,游禁月沉思了很久,突然问:“你只有这一处宅子吗?”

“前不久在牙行那看了间东街的巷子,在永义坊里,青砖白瓦颇为整洁。虽然袖珍,但胜在古朴。算着时间今日牙人该上门了。”薛思危如实回答。

“空着?”游禁月问。

“自然是有用。”薛思危掀了帘子,向马车外投了一眼。

游禁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西街鸳鸯楼外围了不少人马。一个锦衣卫打扮的人下马持刀进去,身后又跟了两三个锦衣卫进去。

“北镇抚司?”

“是徐茂。”薛思危放下帘子,将香囊一一解开,三张纸上分别写了三个名字。

化骨龙,沉璧玉,宦游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游阁老留给他的这三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牙行的牙人下午来了薛府,薛思危付清了钱款,双方当场交割了地契。

“永义坊离这有些远。”游禁月看了那地契很久,突然说。

其实永义坊不止离薛府远,这块地本身位置就偏,在东街最东边,住的人不多,去往皇城来回要一个时辰。所以那块地较为便宜,买的人也都是手头并不富裕,需要去柜坊或者寺庙借贷。

薛思危出手倒是阔绰,一次性拿下了这座宅子。游禁月看了宅子的图纸,不算大,但麻雀虽小胜在五脏俱全。

“这宅子我打算给嬷嬷颐养天年,虽然偏,但附近有条渠,取水,日常浆洗衣物也方便。”薛思危收起地契,道:“主要是图清净。”

游禁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林嬷嬷养他这么多年,也该孝敬孝敬她。

“一会带你去郊外寺庙上香,路途有些远,你可要带些果子吃食?”他收起地契,转身问。

“我自己去后厨拿些。你带回来的还没吃完。”说完,游禁月头也不回的往后厨钻。

薛思危要带她去的寺庙在京郊外,马车走了一个时辰。路途中有好几辆马车已经在走往返的路,这座寺庙是大瀛朝第一位皇帝初始帝为悼念其母姜王后所建,花费数十年而建成。此后历代帝王勋贵都会来此上香祈福。

初始帝年幼丧母,少年丧父。迁都后下令修建普玉寺,在寺庙后山立越姜祠,祠中供奉越姜含眉铜像。

越姜是前朝越州侯之女,在前朝末年嫁与帝嬴,助帝嬴起兵灭夏。帝赢登基十七日后将其册立为王后,与其诞下二子一女,即长子初始帝,长女慈文宣公主,幼子定王。帝嬴此后与她伉俪情深,一生忠贞,直至帝嬴八年越姜逝世。

后世史书中史官无不吝啬对越姜的称赞,其中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帝嬴对她无尽的宠爱。生前帝嬴为她不设后宫,无异生子。更是在死后为她修建史无前例的地宫,日日悼念。将年幼的慈文宣公主抱在膝下亲自抚养。

不少后世女子热衷于来此上香祈祷,希望能如她般获得丈夫忠贞而专一的爱。

***

“普玉寺?”太后靠着软榻,冷哼一声。“世间女子都渴望获得丈夫的爱,去拜越姜祠。她们只看到了帝嬴先祖对越姜王后的无尽宠爱。可又有谁记得越姜陪着帝嬴从一个弃子走到开国之君。又有谁记得她曾陪帝嬴征战天下?”

“这世间人都太痴心,想要的太多,又不愿付出。”太后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乱世走来的夫妻,靠着那份共患难的情谊总能一辈子不相忘,哀家年轻时也是如此想的,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太后年少时嫁给当时还是靖王的先帝爷,徐氏一门举全族之力助先帝爷在靖裕之役中夺得皇位。同样是少年夫妻,乱世中相互扶持。可太后没有落的越姜那般宠爱。

先帝爷年少时许下的诺言,终究化作泡影。什么此生绝无异生子?如今的皇帝,先前叛乱的宁王,哪个是太后的亲子?

而她真正的亲儿子早已黄土白骨。

“哀家安排的事如何?”

周怀恩附在太后耳边回道:“回太后,国公爷接下了旨意,命世孙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