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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将进酒 五

“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也许是我过于剧烈的反应成功吸引到秦远涯的注意,他打量了我几眼,转头就问向穆逢忧。

穆逢忧笑着道:“是,他唤作明槐。”说完他看向我,温声向我介绍道:“他是为师的友人,长欢宗宗主秦远涯。依你的年纪,叫他一声前辈足矣。”

……前辈?

我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给自己做了片刻心理建设,才咬牙切齿地道:“明槐见过…前辈。”

他若有若无地朝我点头示意,很快就收回视线,诧异地道:“你这徒弟初出茅庐,你就敢带他去沧澜渊顶以身试险?”

这话不无道理。

沧澜渊顶终年白雾缭绕,底下连通群魔盘踞的魔域,昔年凭借八十一道封印方才镇压住滔天魔气,而那道封印本身出自沧云弟子之手,那人既是修真界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也是我拜入沧云后经年指导我剑法的师父,燕别。

可惜封印一朝破碎,魔气作祟,我曾亲眼看见那地头半边天色渐沉,白雾浸血,众鬼嚎哭,神智不坚者一朝踏入便性情暴虐,心魔丛生。

对此,穆逢忧只回道:“我自然会护住他。倒是你…”他沉吟片刻,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道:“你今年也不去么?”

这个问题一出,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两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远涯猛地别过脸,粗声粗气地道:“也就只有你才会千里迢迢跑去祭拜,这么多年过去,连他们沧云门的弟子估计都未曾记挂在心,你费这些心思…又有何意义?”

“他们沧云,我管不着。”穆逢忧却沉声反问道:“只想问一句——那你呢?”

秦远涯顿了顿,轻巧地道:“近来明江颇为不宁,再加上长欢宗事务繁忙,我无暇顾及太多。”

“倒是会找理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是没空去,还是不敢去?”闻言,穆逢忧反倒笑出声来,手里端着的酒樽直接被他激涌的灵力震碎成粉末。

面对质问,秦远涯眉头紧蹙,终于沉下脸色,冷冷地道:“他都敢孤身伏魔,我有什么不敢?”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我有些傻眼,实在想不懂我人都凉了差不多一百年,他们为何还老是要拎我出来鞭尸,难不成是惦记我偷过的那几壶酒,欠下的那几两钱?

虽然我很想劝他们不要再吵了,但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毫无立场。这话要是说出口,估计下个瞬间我就会被两面夹击。

这种时候我就很怀念往日长剑在手的风光,毕竟能用剑解决的,那都算不上问题。

“前辈方才说,明江近日颇为不宁,究竟是发生何事?”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总算想到一个自己开口不显得过分突兀的话题。

也许是在平复情绪,秦远涯沉默片刻,才慢慢地开口道:“你们可曾听闻过千机阁至宝溯梦镜?”

溯梦镜?

这个名字我倒不陌生。

取自溯流昔年,追忆旧梦之意,相传只要在镜面上滴入某人的心头血,溯梦镜便可以推演此人的命格,映出他的前世今生。

我心想,倒是很符合千机阁那群算命的作风。

“溯梦镜失窃,千机阁那边却推断出宝物下落在明江城内。”秦远涯眉头微皱,显得颇有些不耐烦:“消息也不知道怎么走漏出风声,这城里城外好些亡命之徒虎视眈眈。”

“何况据千机阁所言,溯梦镜的失窃与魔族脱不了干系。”他冷声道:“那妖魔出逃时身受重伤,急需血肉补充精魄,近来明江发生的几起血案,受害者皆被掏心挖肺。”

说着说着,秦远涯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无奈:“不消几日便是祈水时节,以那妖魔狡猾冷血的性子,只怕长街人潮涌动之处,反倒成为他下手的最佳时机。”

明明是严肃的话题,我却眼瞧着穆逢忧突然轻笑出声。

“这故事和百年前何其相似。”他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才平静地道:“只是少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傻子。”

“……”

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凝滞,他们又一起沉默下来。我真是服了他们,分分钟就能把天聊死,白费我一番苦心。

最后还是秦远涯绕开话题,淡淡地道:“总之我已修书一封,请来沧云弟子协助缉凶。你们若是无事,还是速速离开明江为好。”

沧云剑意浩然,道法凝神,门内弟子无疑是对付妖魔的最佳人选。

倘若我尚在人世,除妖伏魔我自是当仁不让,毕竟身为大师兄,总得替门内那群跟在身后的小鬼头多加思量。

只可惜今时今日,我自身难保,终究没法再替他们遮风挡雨。

我在这边走神,那头的谈话却仍在继续。

“沧云派谁过来协助?”穆逢忧挑眉。

秦远涯朝他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近来风头无两的那人,你我心知肚明。”

“……那小孩倒是学了他师兄几分本事。”穆逢忧叹道:“他若泉下有知,估计也颇为欣慰。”

秦远涯哼笑两声:“就是现在不知随了谁当年的性子,愈发不近人情。”他还拉长语调道:“怕不是你带坏人家小师弟?”

等等等等,他在说什么鬼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不近人情这四个字居然会用在自家师弟身上,他说的是我那位三句话内必定脸红,怯生生地扯着我衣袖喊师兄的小师弟吗?

认识那么多年,我居然没发现这家伙还挺有说相声的天赋。前有酒鬼劝酒,后有不近人情,但凡这里头能有两句真话,我才真是信了他的邪。

此番谈话毕了,外头天色渐沉,已是夕阳近黄昏的时分。

临走前,秦远涯特意提醒我们天黑切勿外出,夜露深寒,阴雾重重,尤其那妖魔如今还在城内为非作歹,也不知道有无同伙接应,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沉默半晌,他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壶酒,壶身玲珑精巧,尽管瓶口处被严密封紧,却依然能嗅到那丝丝缕缕的馥郁芳香。

我差点没压住脸上的惊讶,还不忘偷瞄两眼旁边的穆逢忧,心想:这小子多年不见,胆量有所见长啊。

“桃花酿?”穆逢忧倒是毫不意外,他轻声道:“你这一壶,赠予何人?”

他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我可清楚记得以前每年,我和酒鬼狼狈为奸,盗走他精心佳酿的时候,他半分脸色都没给我们好看。

倒不是穆逢忧吝于分享,以我们仨的情分,区区几壶美酒自然不在话下,他烦的是我们在那借酒装疯,三番两头作弄他,扰得他不得清静。

每当此时,眼看情况不妙,我立马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难得聚一回,不要这么无情嘛~”

穆逢忧依旧沉着脸没说话,我和酒鬼对视一眼,连忙再接再厉地哄他。

“相逢即是缘,你看我们几个多有缘分,你不动于色,是以不笑;他不醉不休,是以不醉;我不得清闲,既得不闲。”我殷勤地端过桌上的糕点,讨好地道:“不就和这三不沾同个道理,所以…来一口如何?”

在我们的苦心劝诱下,他的神色总算有所松动,勉为其难拿起了竹筷。

回想起昔日种种,我忍不住低头苦笑。

是啊,不笑,不醉,不闲。

如今不笑之人喜形于色,不醉之人滴酒不沾,不闲之人既已入土长眠,的确落得自在清闲。

“……还用得着多说?既然你前往沧澜,便替我敬他一杯。”我收回翻涌的思绪,只听见秦远涯不自在地道。

穆逢忧嘲他:“与其借花献佛,还不如你真心实意走上一趟。”

这回秦远涯没再多说,只抬手把那酒搁在桌上,转身就走。

难得见他这幅一声不吭的模样,我待在原地,迟疑地道:“那位秦…前辈是生气了吗?”

“无需忧心,你秦前辈那可不是生气。”穆逢忧摇晃着酒壶,颇为耐心地向我解释:“应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为恰当。”

我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吐出几句好话,于是明智地中止这个话题,问他:“师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既然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在此处歇息。来日一早再赶路。”穆逢忧答道,抬手招呼客栈的掌柜要了两间上房。

既然他这般阔气,我倒是乐得轻松。须知这一日的舟车劳顿,我这经不起折腾的身子骨累得都快散架,进到房间洗漱完就赶紧躺下。

想到明日尚有行程,我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