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长什么样安侧没看清楚,只记得它很大很大,被打倒的时候有几十棵树被它压倒。邪气散尽以后,成了个煤球大点的黑团子。
一招制敌,安侧还在惊异之中,乔灿喊了他很多声都没有回应。
叫不动人,乔灿便拿戒尺角戳黑煤球的脑袋,把他戳醒。
“大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黑煤球醒来一见是他,连忙脸着地求饶。
乔灿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我问你,你在这片林子里,有没有看见过一只猫妖追着一只公鸡妖进来,那只公鸡去哪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的领地那么大,这些法力地微的小妖精只要不惹事,我从来都是不管的。”
黑煤球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眼前这人太可怕,一个不高兴就一戒尺把自己拍死了也不一定,蕴灵宗什么时候请来这么个他连名号都没听说过的高人?等他脱身,他一定要好好跟蕴灵宗算这笔账。
正想着,乔灿又发话了:“就这么几里地,你找不到吗?”
“我找,我现在就找。”黑煤球飘起来,在乔灿眼皮底下飞入枝叶交错中,找不到了。
虽明知雨神神力强大,安侧还是不免担心:“大人,要去追它吗?”
乔灿望着那颗黑煤球离开的方向,收了戒尺:“不用追了,他不会甘心的,用不了多久一定找回来。”
安侧不懂乔灿为什么那么肯定,但他坚信神明的选择。
乔灿见安侧一直低着头,全凭他指示的模样,无奈摇头:“不用一直大人大人的,叫我乔灿就可以了。”
“是,乔大人。”
乔灿刚收起的戒尺差点又拿出来了。
“乔公子!乔公子……”
乔公子乔灿很是满意,忽略了自己恐吓老人一事,领着一群人往林外走。
进来时好像走了很远,出去的时候没费多少功夫,不到一刻钟便看见了镇中房屋。
雨还在下,风大了些,雨点打在脸上,有点冷。乔灿一脚踩进水坑,溅了一身泥。
没见过像他这么狼狈的神,乔灿仿佛收到了鄙夷的目光。
朝着目光的方向回头,还真有只猫正鄙夷地看着他。
“抓到了吗?”花酌问。
“没。”乔灿笑笑。
花酌也不嫌乔灿脏,一下跳进他怀里,蜷着个舒服的姿势:“我找到了,跟我去抓。”
身后跟着七八个修士,安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花酌一眼看到他,说了句:“往南边走,大概四五十步有茅厕。”
安侧欲言又止止不住了:“乔公子,小心这妖孽。”
乔灿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个妖怪害没害过人,单看它身上运转的灵力就能看出来,人一旦被恶人所害,便会产生怨气,这种怨气会依附在灵力上,难以去除。沾染了人命的,更是明显。
神仙和修士本就与人息息相关,怨气依附不久便会自行消散,而妖怪不行,它们只能等上漫长的岁月,也许有一日怨气会散去,也许会跟随它们一辈子。
花酌显然是害过命那一类。
祝卿安没给乔灿任何消息就放任他独自出来寻妖,祝卿安不会那么粗心,这妖必然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乔灿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初见花酌那一眼,他便确定祝卿安要找的就是他。
花酌身上灵力运转非常平稳,完全不像被怨气所影响的模样,但他周身有一丝细微却不可忽视的怨气,诉说着他的罪行。
一般会作恶的妖怪都熬不到怨气散去那天,它们往往很快便会开始下一次作恶,怨气越积越重,最终入魔。
可是,花酌等到了。那怨气只剩下小小的一缕,再有半年,定会彻底消失。
“没事的,我会看着它。安宗主,你们先回去吧,回去以后小心点,小黑煤球可能会去报复你们。我还要去抓那只公鸡妖,等我事情办完以后,会去蕴灵宗找你们的。”乔灿一只手放在花酌的脑袋上,不自觉地揉啊揉。
得到乔灿的回答,安侧有种莫名的安全感:“那便多谢乔公子了。林中那妖孽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乔公子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能杀则杀,不能杀,便送往蕴灵宗的锁妖塔,老朽自有法子对付它。”
送走了这些老人家,花酌一爪子把乔灿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拍了下来,指了个方向:“公鸡妖往那边去了。”
乔灿顺着它爪子的方向走,走着走着,手不自觉地又放到了花酌脑袋上。
花酌趴着,如同一只死猫。
路越走越小,最终花酌的爪子指向了两棵灌木。
乔灿弯腰低头,在灌木中间看见了一条比花酌稍微大点儿的缝隙。
钻是不可能钻的,乔灿把花酌抱高了些,一只手拨开灌木从,沿着这条缝隙又走了一段。
没看见人或者妖,空气中先闻到一股奇浓的腥味。
这次不用花酌指路,乔灿径直朝腥气最浓的方向走去,果然见一个精瘦的男人倒在地上,脸上脖子上有数不清的爪痕。
乔灿悻悻然把揉花酌脑袋那只手放下来:“你干的?”
“嗯。他不肯变回原形,我带不回去。”
乔灿想象了一下一只黑猫目露凶光,嘴里咬着一只滴血的公鸡来找他的场景,生怕花酌就这么给他也来一爪子。
虽然伤口很快就会好,但是看起来好疼啊。
乔灿半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在男人的鼻子下试呼吸。
“没死。”花酌道。
乔灿收回手,问:“要直接把他带回镇西那户人家那里吗?咱们领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去,会不会吓到人,被打出来啊?”
花酌下巴垫在两只前爪上:“要不直接了结他,明天早上带着尸体去。”
乔灿觉得带个尸体去更容易被打出来。
思来想去,乔灿最终决定,把公鸡带到蕴灵宗去,然后回头去镇西告知受害人,由他们自己决定见不见,最后再把花酌带回去给祝卿安。
前两步都很顺利,待执行最后一项时,花酌腿一蹬,想逃。不料,刚从乔灿怀里跳出去,就被抓着后腿拎起来了。
乔灿得意地大笑:“就知道你要跑,当初我闲得没事抓鸟的时候,这法术百试百灵,你跳再远我都能给你抓回来。”
被拎着的猫四肢乱蹬,试图从禁锢中挣脱,越挣扎缠得越紧,最后花酌的后腿被勒疼了,没了力气。
花酌深知自己那点修为不是乔灿的对手,放弃抵抗。
见他不动了,乔灿一戒尺拍在花酌背上,暂时封印了他的法术,这将他解开。
雨终于停了,路好走了很多,乔灿把花酌抱回来,慢慢往祝卿安的道观走。
实在太久没有人走,路两边杂草长得老高,把原本行人的地方遮实了,乔灿找不到路,便找了跟棍子,一路走一路打,清了条小路出来。
“喂。”花酌难得主动开口,“你的武器为什么是戒尺?”
“戒尺有什么问题吗?”乔灿动作不停。
“没什么,只是很少见。”
乔灿没接话,一时间只剩下乔灿打杂草的声音。
“喂。”花酌缩了缩,“你随便说点什么,太安静了。”
乔灿心中好奇:“你一只猫妖,还怕别人不跟你说话啊?”
“嗯。”
没想到他就这样承认了,乔灿噎了一口,自觉寻找话题:“花酌,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形?行走世间,人形更为方便。”他又强调道,“别跟我说你不会变啊,客栈的掌柜说,你是先打扮成道士模样去镇西的。”
“我长得丑。”
乔灿又被噎了一下:“你会法术,把自己变好看点不就行了。”
“变不好。”
此猫无法沟通,乔灿聊不下去了。
又安静一阵,花酌先忍不住了,又提起他之前的问题:“你的武器为什么是戒尺?你看着不像教书先生。”
神佑镇入冬早,初秋季节只要起了风就会很冷。乔灿身着一身灰蓝长衣,加一件灰蓝薄袄,是深秋装扮,穿在神佑镇偏冷的天气里很合适。方才淋了雨,一身灰蓝变为深蓝,衣服上溅了泥点,但不掩贵气。
无论怎么看,他都更像是某个世家公子,而不是教书先生。
乔灿扔了木棍,拿出他的戒尺,学着某个人的样子给花酌展示:“这可是一把上好的戒尺。”
花酌凑近,一眼看出这是把檀香紫檀戒尺,深褐色,纹理清晰,质地坚硬,用来打学生再好不过,确实是把上好的戒尺,就是有点浪费木头。
这样一看,乔灿更像个世家子弟了,连家里的先生打他的时候都用檀香紫檀做的戒尺!
“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乔灿收起他夸张的动作,“这把戒尺是我的一位同僚送给我的,我原来的那把用了很多年,有一次他研究新食谱把厨房烧了,我去救他,结果发生意外,我的戒尺被火烧成了灰,他就赔了我一把。”
乔灿用戒尺点着下巴:“至于我为什么用戒尺当武器,没什么特殊原因,我就是习惯了。毕竟我在很早以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