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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刺杀之外

丹鼎门位列“四堂六门”之一,地处寄安城,与倚相堂隔山相望。

虽曰丹鼎,却不炼丹不炼鼎,是个老老实实练剑的门派。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丹鼎门为世人所知,不是因为出过什么武学奇才,而是因为其门主一派宛如清官的清廉相。

丹鼎门门主阚周,武学一般,为人却极谦逊热心,一度致使寄安城的县官无事可做,但这也无妨,毕竟丹鼎门每年都会发放米粮来补助百姓,寄安城内可以说是阖家安康,一派祥和。

“可是丹鼎门并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宝贝啊。”娄微云左思右想,越发觉得自己关于醉雪楼的猜测正确无疑,“……这阚姜流,难不成是阚周的私生子?”

沈错无言以对,心说民间话本必有他娄微云一席之地:“阿峤,不可乱说。”

“可阚姜流与丹鼎门除此之外并无瓜葛,毕竟半年前他就已经被除名了。”

“那你可知,他是因为什么而被除名?”

“我当然知道。”娄微云正正身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个阚姜流呢,出生在寄安蒲村,原本不姓阚,六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进入了丹鼎门,第二年就改姓了阚,成了丹鼎门的一员。不过他武学相当不精,一直也没什么成就,按常理说,像他这样的人若一直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可这阚姜流嗜财如命,吃穿用度相当奢侈,甚至多次暗中贪污丹鼎门发给百姓的钱粮。长久下去,必然召来同门师兄弟和百姓的不满,加之阚周爱民如子,便在今年家宴前夕,将他逐出了师门。”

“这阚姜流是个……”沈错想了想,斟酌道,“纨绔子弟啊。”

“本来就是嘛。”娄微云表示双手赞同,“可这样一来,有心想要杀他的,似乎就只有丹鼎门的人了。”

娄微云一想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自己的猜想,不由得大喜:“那我的推论就说的通了!”

沈错下意识感到一丝不妙。

果然。

娄微云重提旧论,姿态十分慷慨激昂:“这阚姜流是阚周的私生子,所以才会被丹鼎门接纳,又因为这一层关系,哪怕他武学不精,也依然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许多年。至于除名,大概是阚周不想有损于自己爱民的名声?”

沈错暗道阿弥陀佛,一脸无奈:“阚门主性情温和,又颇为木讷,不会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的。”

“也是。”娄微云这个人,大概真是懒得思考,极易被说服,听沈错说完便觉得颇为有理,于是又批驳起自己来,“阚叔叔对我那样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娄微云说完又自觉理亏,于是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来,不过他的脑子大概天生就和别人不同,想着想着就偏了本意,疑惑起沈错是怎么认识阚周的。他这样想着,也便这样说了。

“啊?这个……”沈错顿了顿,温声解释,“我与阚家大公子相熟,听他提起过。”

“小扣哥!你们也认识吗?太好了,我与小扣哥……”娄微云一听,大脑又搭上了攀亲这根弦,只知道与这新结识的好友沈错关系又上一层楼。

不料沈错面上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生硬打断道:“只是朋友,也许久未联系了,只怕早忘了我。”

“那不会。”娄微云斩钉截铁,“小扣哥那般重感情的人,若是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他定不会忘。你们既然许久未见,不如我带你去找他重聚?”

“不用……”沈错语气有几分无奈。

“现在不行。”娄微云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又说道,“小扣哥如今在京城谋了军职,眼下正在边关打仗,恐怕没时间。”

“那太可惜了。”沈错痛心疾首。

“不过将至年关,他定能回来的。到时候再聚也不错。”娄微云满意的点点头。

“嗯……”沈错一脸客气的笑,“那倒也不必。”

眼看着娄微云的思绪越跑越远,沈错状似无意地清咳一声,说道:“所以想要杀他的人不会是阚周,因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而阚姜流这样一个败类,杀了他是民心所向,对百姓来说是好事,但对丹鼎门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

“啊?”娄微云不明所以,“为什么?”

二人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是乐声——不是从醉雪楼内传来的,而是从醉雪楼外。声音还很远,从中武道的另一边传来,由远及近,像是在向这边移动。

沈错率先站起身走到窗边,只看见远远走来一队人,个个披麻戴孝,纸钱雪花似的被撒上天,声势浩大地恨不得让全城的人知道。

这又是死的哪位?

娄微云也凑上前来,显然有些惊奇:“寄安城近日又有人死了?”

“去看看。”沈错目光一暗,径直向外走去。

娄微云连忙追出去,就看见沈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许多步,正站在离他不算近的观望的人群最后面,还戴了面具。要不是沈错身形高挑,他还真瞧不见。

他疾跑两步,跟上来,很合时宜的埋怨道:“你怎么跑这么快?死者又不是你熟人。”

沈错没说话,娄微云便诧异的抬起头:“难道真是你熟人?”

“也是你熟人。”沈错淡淡道。

“啊?”

“是阚姜流。”沈错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是吧?”娄微云愣了愣,眨眨眼,有点儿难以置信,“这阚姜流昨天刚被杀,就算家里富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下葬吧?你确定没弄错?”

沈错一偏头,只说:“那你去问。”

“……”

娄微云便不说话了,好半晌,直到送葬的队伍由远及近,又从他们面前经过,撒落的纸钱被抛上空,又纷纷扬扬的落下,堪堪停在娄微云脚边,他幽幽道:“这不对啊,阚姜流的尸体不是被偷了吗,他们要送谁下葬?”

“看看不就知道了。”沈错说。

话音刚落,只见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把飞刀凭空出现,划破“锣鼓喧天”的空气,留下一道优美的轨迹,直直卡在棺材板的缝隙里。

下一秒,只听得咔的一声,棺材板脱离棺椁,随即应声滑落,险些砸到护送的人。

一时哗然。

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在看清棺材里的东西后发出了更惊骇的一声。

娄微云也随着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棺材是空的。

“这是在干什么?”“送空棺下葬?”众人唏嘘道。

娄微云下意识拉住沈错,低声询问:“当真是空棺。尸骨还未找到,这家里人就如此急着下葬,当真在乎阚姜流?还有,刚才是谁开的棺?”

沈错生的很高,当然,也可能是娄小公子太矮。他说的时候下意识抬头,只看见这位有趣的新朋友稍薄的嘴唇。那桐木的面具半遮着眼睛,竟无端多了几分疏离感,然而这感觉稍纵即逝,沈错微低了头,轻声说:“既然送葬的不是阚姜流,那么此行的目的便不在阚姜流,而在送葬本身。”

娄微云一时有些恍惚,全当自己惊骇之下的头脑混沌,正了神色:“什么意思?”

沈错目光落在那掉落的棺材板上,压低了声音:“这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将近百人,纸钱当花撒,唢呐吹的震天响……你见过百姓下葬有这般声势的?”

娄微云想了想,说:“家境富裕,也能解释吧?”

“不。”沈错并不客气的驳过他,语气却还是平静的,“太张扬了。先是在喧闹的醉雪楼杀人,安排近十人公然夺尸体,这送葬仪式又让满城皆知。可他不过一个被除名的小卒……”

他顿了顿,又说:“像做戏。”

“做戏?”娄微云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给谁看?”

谁知沈错根本没打算解释,他留下一句“你先去丹鼎门,我稍后再去找你。”就转身向着街巷深处去了。

“啊?”娄微云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去丹鼎门干什么?”

然而那人只给他留下扬长而去的一路灰尘,娄微云眨眨眼,自知没门路,竟也听了他的话,往丹鼎门去了。

偷尸体确实是沈错的主意,本意是想知道这尸体的分量,只是……

他在街巷里穿梭,方向却是方才飞刀的来处,又走了几步,他便停下来。

“声势虽然是做大了,但这样子未免太刻意了。”

董诀从墙的另一侧转过身来,冷声说:“我找几个共事的兄弟打听过了,他们的目标不是阚姜流。”

沈错:“怎么说?”

董诀抱臂靠在墙上,面色凝重:“接到的任务,都是以‘形式’为重,简单来说,安排送葬的人的任务是送葬,那么无论尸体在不在,棺材板有没有被掀开,只管送葬。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干扰计策的正常发展,接受这项买卖的人都必须完成。

“他们要的不是阚姜流,只是‘阚姜流死了’这件事而已。”

沈错偏头,耳边唢呐的声音隐约还在,像经年不歇的呼喊。他在这声响里沉默半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喧嚣的时光,夕阳的余晖误打误撞,闯进他的眼睛。

他迫不得已眨眨眼,误进了流年的风沙。

竟无端生出了一丝酸涩。

他抬头,用一种不同于他自己的嬉笑的语气说:“这阚姜流死了,丹鼎门那群神仙心里怕是乐开了花,毕竟少了个祸害,门前更清净不是么?”

说完,目光暗了暗,又恢复了他那副冷淡的神色:“阚姜流死了,也没人会在乎。百无聊赖的看客会嬉笑,有心者则会被拉入深渊。”

董诀看向他,眼里毫不吝啬地流露出担忧:“有人想要丹鼎门身败名裂。”

“还不够。”沈错盯着远处的余晖,没什么表情,那本就稍薄的嘴唇像刀刻的,全然不似今天与娄微云共处的模样,“丹鼎门声名在外,根基颇深,一个阚姜流摇不动它。”

董诀:“还有什么?”

沈错转头看向他,忽的笑了一下:“只怕,去了丹鼎门才清楚。”

——————

余晖渐褪,最后一抹日光也消失不见。丹鼎门山脚下已点起烛火,灯火交映,将黑夜硬生生逼成白昼。

山门前,阚子吉涨红了脸:“药材的问题我们会处理,大家别急……”

这少年身形虽舒展,面容却是掩不住的幼态。如此年幼,却面对着身前将山门堵的水泄不通的一众乡邻,让人几乎有种恃强凌弱的错觉。

阚子吉显然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几乎手足无措。

只听得一人愤愤道:“只怕是存心陷害,早就把全城的解药买尽了吧!”

“您说什么?”阚子吉脱口而出,怒气瞬间冲上头顶,“我们丹鼎门每年都会分发钱粮,何来的陷害?”

又听得一中年男人哭诉道:“大人,不是小民我对您不敬,只是家父年老,本来身体硬朗,吃了您给的米粮这才瘫痪……我就这么一个老汉儿啊!”

“我家老娘明年七十大寿,本想着健康安心的度过,这……”

“大人!小女家中就靠着夫君一人……”

……

怎么办……

“都说了会处理了,诸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只听得明朗的一声,娄微云从人群中挤上前,琥珀微闪,“大家别急,请相信这位小公子。”

阚子吉一愣,反应过来,忙端正起面容,客客气气道:“还请诸位乡邻看在我们多年照顾的份上,相信我们。”

“空口无凭,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解决?只怕日积月累,加以搪塞吧?”有人愤恨道。

“你胡说什么!”但阚子吉显然不是冷静的主,一句话没接下,又激愤了起来。

“那面里的毒怎么解释?”“若当真照顾,为何还要下毒?”“就是!”……

“毒又不是我们下的!”阚子吉无可奈何,“……此事恐怕另有隐情,我们定会彻查,给诸位一个交代。”

“另有隐情?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说吧?”

“瞎说什么!”

阚子吉气恼地就差拔刀,加之口舌愚钝,娄微云又阻拦不及,眼看着又要吵起来。

……

“我可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