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永遇乐:沉茶引 > 第2章 盗尸

第2章 盗尸

夜色渐浓,月光爬上了树梢。醉雪楼里的闹剧也终究以少者胜作了结果。

娄峤虽然鲁莽,办事却颇有能力。毕竟发生在醉雪楼,便招呼着店家把袭击的人一一关押看守,又和陈理——那位出手相助的少侠做了审问调查的工作,眼下正安排妥当,准备收拾收拾入睡了。

陈理和几个店家守在黑衣人的房间,娄峤便留在了停尸房,正惆怅地对着尸体茫然无措。

“咚咚咚。”

敲门声还未停,娄峤早已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迎上前开门:“小陈,我就知道你担心……我?”

娄峤舌头打了个结,后半句话咽进嘴里,迟疑道:“您是?”

沈错敲门的手便停在半空,神色一敛,默默收回手,热情礼貌地问候道:“小公子好,我们见过,在下是醉雪楼的琴师,你可以叫我沈错。”

“啊……”娄峤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笑,心想:我是不是叫人姑娘来着?

“客气客气,沈先生好,”

见娄峤一副将迎未迎,将赶未赶的踌躇模样,沈错面色未改,一面向里走,一面耐心有礼地解释:“娄小公子办事精明聪慧,楼中上下在您的安排下那是疏而不漏,井井有条。”

他轻托住娄峤将悬未悬的手,微微颔首,行云流水道:“在下是赞叹未及,又恰巧听得陈公子所言,说您这里背阴而多潮气,故沈某托陈公子请求前来为您通风解潮。”

说完又轻轻一拍娄峤肩膀,粲然一笑:“恐有冒犯,见谅。”

娄峤听完,心下那点儿惊疑瞬间烟消云散,只当是自己误了对方的好意,忙道:“哪里哪里,沈先生好意,是阿峤怠慢了。”又一拍胸脯,表示自己心下了然。

娄峤不愧为名家子弟,且不论穿着打扮,单是这白净细腻的外貌就足以证明其养尊处优的状态。又生了一副纯善样,两只眼像静养多年的琥珀,倒是可爱。

看着他的眼睛,沈错竟一时生了些许的歉疚心,就见那“琥珀”眨眨眼,说道:“在下单名一个‘峤’字,字微云。我这人比较实在,见到喜欢的人就想交朋友,难免冒失,您别见怪。”

沈错心下一愣,面上只是笑:“您客气。”

又心想:原来真是傻的。

于是两位好友仿佛遇见了千载难逢的知音,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把酒言欢,没过半晌,就互相哥长弟短的唠起家常。

娄峤酒量一般,眼下灌了两三杯,早已面红耳赤,神志不清。却还拉着沈错的胳膊念叨:“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唔……别人可都不知道……”

沈错坐在一旁,看起来清醒许多,只是低垂着眼,耐心地听他谈天说地。

“你……看到我这剑了吗?”他将靠在一边的平鸢拿起,平放在桌上,又轻轻揭开黑布。

黑布缠了许多层,将细长的长剑硬生生裹成了竹筒。一上手,娄微云竟难得的安静了起来,朦胧的目光像结了层雾,衬得琥珀似乎成了天然的山间玉。

他不说话,沈错也没有开口打扰。

只见这竹筒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一揭开,露出剑身风尘仆仆的本相。

平鸢虽然被黑布裹着,却也不免落了尘土,灰蒙蒙覆满全身,剑鞘微朽,本色渐褪……倒也确实不漂亮。像深山老林里乌鸦常落的破庙。

不过破庙无人知,平鸢,倒是有娄微云这样的人记挂着。

娄峤拂去剑铭上的灰,轻声道:“这是我三天前在烽烬台上赢得的。”

沈错目光微动,升起一丝古怪的情绪,只说:“略有耳闻。”

“你说,他会回来吗?”

沈错一愣:“……回哪里?”

娄峤抿抿嘴,情绪有些低落:“谁不知道他沈无痕早已隐迹江湖多年,我爹总说我执拗,说我不该执着别人的选择……可是,沈错,我总觉得……这不是他的选择。”

沈错一时哑然:“为何?”

“沈无痕又不是志在闲云野鹤,他心怀天下苍生,一朝功成名就后,为何就此隐退?而且,不是还有人说……”娄峤本就底气不足,说到最后,声音几乎细如蚊叮。

他面色甚至有些委屈。

沈错目光暗了暗,安抚性的抚上他的背。

娄峤没说完的话,他听懂了。

十年前西沙境一战,江湖百家但凡有名,几乎全都命丧于当时。至于沈无痕,最可信的说法是,其一路追杀大渊首席解行舟,二人最终同归于尽,之后西沙境起火,千人丧命。也就是说,沈无痕也许不是隐退,而是身亡。

沈错虽为琴师,学的却是“曲影杀”钟音一脉,属于武学。对于江湖诸事,自然知晓一二。

他无端放空了思绪,便没有回应,一时,房间内竟安静的落针可闻。

好半晌,久到屋外月亮都疲倦到隐身,沈错才回过神来,眨眨眼,就看到娄峤正埋头睡的香甜。

“……”

所以,这小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沈错简直头大,叹息一声,看向床榻——阚姜流那老鬼恐怕睡的比娄微云还香甜。

罢了,他想,反正也不重要。

沈错站起身,拍拍娄峤的脑袋,确认是真的睡着以后,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做鬼一般地把人送到别的房间安顿好,又叫了楼下店家帮忙收拾了残局,这才重新站在阚姜流的床前。

月亮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只有窗外隐约透进来的一点儿微光。沈错整张脸埋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单薄平直的嘴唇现着,无端加深了几分冷淡。

阚姜流并不高,却胖的惊人,躺在床上,活像一个麻袋,还是实心的铁麻袋。

沈错站在床前,左右看了看,心下无数叹息,然后弯腰把人抱了起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抱的,总之阚姜流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挂在他身上,就这样到了窗边。

窗户开着,是方才沈错借口通风时打开的。他把阚姜流斜着从窗口往外送,他抬着这端,另一边,就见一面容硬朗的男人立在楼间张开的屋梁上,顺手接过阚姜流,两人就这样把阚姜流送出了楼。

那男人便是董诀。

董诀踩在梁上,把阚姜流顺着事先设好的绳梯滑下楼,转过头来,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着他:“哎,我说,那小孩儿你真能解决吗?”

“什么意思?”

沈错一挑眉,尾音难得有些上扬。

“没什么。”董诀摇摇头,又恢复了那副端正的模样,“只是听说这娄微云可是沈无痕的忠实信徒……你小心点。”

“啊?”沈错这下是真愣了,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董诀摇摇头,也顺着绳梯滑了下去,顺手拆掉这临时的工具,只留下沈错一个人站在窗前疑惑。

翌日清晨,娄峤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茫然四顾,也没明白自己是在哪儿。宿醉后的头疼还在,他揉揉额头,记忆逐渐回笼。

阚姜流……

沈错……

他猛的翻身下床,那俩人呢?!

匆忙起床的少年头发还是凌乱的,打开门,就和门外的沈错开始四眼相瞪。

沈错:“你……”

娄峤:“我……”

“咳。”沈错清清嗓子,脸上堆起笑容,“是这样的。昨晚你喝的太多,我便叫人把你安排在了这个房间,至于阚姜流……”

娄峤眨眨眼,两颗琥珀就和明镜似的上下晃动,干净的仿佛面前这个人说什么他都信。

沈错心下又叹了口气,面上换了一副愧疚的神色:“昨晚我去沐浴,便短暂离开了半晌,没想到……回来后阚姜流就不见了。”

娄峤一皱眉,立马严肃了起来:“昨晚有人行窃?看来盯着阚姜流的人真的不少。”

“是啊,陈理已经带人去找尸体的下落了。”沈错应道,又将目光投向对方凌乱飞舞的头发,“……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哎呀,没事。”他嘴上这样说,却很实诚的走向了屋内的梳妆台,拿起梳子勉强梳理了一下,“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楚这伙人的真正目的。”

他收拾完,便转身疾步向楼下走去,看样子是真的十分上心。

沈错跟上他:“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问了,但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带走尸体,其余一概不知。”

“近十人来抓一个尸体?”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阚姜流不过是被丹鼎门除名的一个小弟子,武功可以说是没有,行事又颇为张扬跋扈。杀了他,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二人行至楼下,只见空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是昨日娄微云下的令,暂时封了醉雪楼。

沈错敲敲前台熟睡的店小二:“上几样小菜。”

便转过身来,看着皱眉思考的娄微云:“那几个黑衣人什么来路?”

“是寄安城的几个百姓,互相并不认识,说是为了谋生才接的这个买卖。”

二人落座,娄峤就脱力似的趴下,撑起脑袋:“几个陌生人共赴一场滑稽的夺尸活动?为了谋生?”

沈错不动声色的端起茶壶给对方倒茶,倒是一点儿不烦恼:“既是谋生,必有金钱来往。他们没说是在哪里接的生意?”

娄峤一眨眼,点头道:“这倒是说了,是一个叫玉章会的地方,可是昨天我就让我的人查过了……”

娄峤端起茶杯,却不喝,盯着茶杯升腾起的蒸汽:“别说寄安城了,全北岐都没有玉章会这么个地方。”

沈错温声笑起来:“或许,玉章会本就不是个实际的地名呢?”

“什么意思?”

“玉章会既然是交易江湖买卖的地方,参与的人定然知道。而这种买卖不可能只发生在寄安城,全天下各个角落都有可能存在,所以……”

娄峤眨眨眼,看样子并没明白:“所以?”

沈错心下暗道蠢货,面上倒是和颜悦色,解释说:“所以这是一个活在人口中的地方啊。”

娄峤顿了顿,琥珀眼转了几遭,忽然凑上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所以,是有人想要杀了阚姜流,又想带走阚姜流的尸体,只是这两个任务被当做货物在玉章会交易,买到的人来自四面八方,所以我们查,也根本不会查出到底是谁想要阚姜流死。”

沈错一挑眉,这次是真的笑得舒畅:“阿峤就是聪慧过人。”

相比之下,娄峤看起来就不太那么轻松了,他皱着眉,将自己的“小白脸”憋成了苦瓜,苦兮兮道:“可是到底为什么呢?杀阚姜流就为了让醉雪楼关门歇业?断了他们的财路对谁有好处?”

说到这,娄峤“腾”地站起身,仿佛发现了新天地,几乎语无伦次:“我知道了!杀阚姜流的人一定是开酒楼的人,而且还得是寄安城的酒楼!”

嗯?何出此言?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到了醉雪楼?

沈错一时被此人的推理过程惊呆,简直想给刚刚还在夸赞的自己一巴掌。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呃……阿峤啊。”沈错整理好自己将哭未哭的情绪,换上那副温和相,“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的。”

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的娄峤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啊?我说的不对吗?”

沈错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在这之前,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娄峤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点点头。

“阚姜流死便死了,杀他的人可以交由府衙定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其中的仇恨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娄峤一愣,旋即爽快地笑开:“因为我是倚相堂的人啊。况且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是理所应当吗?”

“……”

好一个行侠仗义,沈错想。

行侠仗义就可以府衙的人拒之门外,然后独自搞出这般名堂?

娄子栾可真会教儿子。

沈错摇摇头,接过前面的话:“杀人要有动机,你不想想为什么要杀阚姜流,怎么还关心起醉雪楼的生意了?”

“可阚姜流不过一个半吊子武者,哪里值得……”娄峤话还没说完,言语一顿,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那种发现新天地的表情又浮了上来。

“你是说丹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