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美妆区的那边走过来一姑娘，化着淡妆一脸笑意的走过来，眼神上下打量着许慕，站定后问：“您好，想要什么？”
“我想做个指甲。”
许慕伸出自己细嫩的手指，有些怀疑的问，“能做吗？”
不怪她这般态度，虽然不是没看过卖美妆的顺带着做美甲赚外快，可这座城市处处的惊讶已经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当初选这地方过半退休的日子是不是错了。前三十年她付出健康和学识获得丰厚的收益和高品质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慢节奏不说，很多在别的地方该有的配套产业这里几乎都看不见。
“能做的。”小姑娘示意许慕坐下，然后动作轻柔的拉着对方的手细细的看了眼，再抬起来时顺带着拿出色卡来，“您是做一条龙还是单是卸甲？”
一条龙是行业话，包括卸甲，做前置修甲涂底胶和色胶，若是需要装饰还要再复杂些，最后是封层，一整个下来最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见她懂行，许慕稍稍放心，“帮我卸了把，做个前置，不用装饰，涂个色就行。”
在这里她不用去喝办公室的同事比潮流，也不用为了迎合谁去做夸张的造型，过日子么，简单一些最好。
小姑娘点点头，冲着美妆那边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人，过了两分钟后嘟囔着闭上嘴，对着许慕道：“九十八一套啊美女，我先把价格跟你说一下。”
真便宜。
许慕又有些不放心了，“你给我弄套新的工具，做完消毒后我带走。”
见她这么讲究，小姑娘的表情稍微正色了些，“一套工具可挺多的。”
“我不习惯和别人共享。”主要是怕有什么传染病，而且这价格便宜的刷新她的物价认知，不多花点钱她心里不安定。
小姑娘也没坚持，起身又去拿新的工具出来。
烤灯是没办法了，只有两个，许慕听完她的解释后浅笑一声，“我也没打算买新的烤灯。”
买回去做什么，自己给自己做吗？
许慕被自己这想法弄得一愣，旁人瞧着她收表情的样子以为是被什么话给冒犯到，小姑娘赶紧认认真真的给人卸甲。
手头的咖啡不紧不慢的见了底，小姑娘做指甲的功夫很细致，许慕总算是放下心来。
没想到这家店物美价廉性价比竟然这么高。
“美女你是外地人吧？”半个小时后，小姑娘终于开始美甲的第二个步骤——闲聊，“听口音不像我们这边的。”
许慕轻轻‘嗯’了一声，顺着她的话闲聊，“这商场看着有些冷清啊。”
“这里老人多，青年人少，现在很多年轻人又选择网购的比较多，所以这商场除了大的节假日几乎没什么生意。”小姑娘说起生意来也是一脸愁容，“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客户。”
现在已经快到太阳落山的时间了，九十八块钱是到目前为止的全部收入，许慕简直不理解这么坚持下来的原因。
“为什么不选择换个地方？”
“哪都一样。”小姑娘低着头，语气带着一种早已习惯的平淡，“这两年外地过来买房定居的人多了些，不过很快就会重新离开，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混一天算一天吧。”
这些倒是许慕没有听过的话，虽然明白网上的那些确实有夸大和包装的成分，可便宜的房价是真的，慢节奏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些事实之下，小妹妹说的这些才更加贴近现实生活。
“姐，你是做什么的啊？”底胶刚上完，小姑娘示意许慕将手放进烤灯里，笑着问，“来出差的吗？”
“我刚在这买了房，打算定居。”许慕看着对方有些震惊的脸，浅笑着：“可是听你说的话，又觉得自己的决定好像是错的。”
“也不是，就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在这买房子定居。”小姑娘连忙找补，“而且你看着也不大，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拿着赚到的钱找个小地方过退休生活？”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小姑娘的眼神里立刻多了些羡慕的情绪，“真好，至少你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
不用担心吗？
许慕自问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钱总有花完的那一天，自己也不能继续每天这么闲散的过日子，舒服是一种惰性，容易让人产生抗拒的情绪，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只要你的需求够低就会不知不觉的放弃自己原本追求的东西。
许慕把手指拿出来让她给自己涂胶，看着小姑娘重新低下去的脑袋，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堕落了。
虽然不至于后悔放弃之前老板找过来的合作，不过也确实该考虑一下工作的事情。
只是在这里.....
她环顾一周，临近天黑，商场的等更亮了些，从她的方向往外往下看，各家商场里的广播在商场内循环播报，没生意接待的服务员站在一起闲聊，有的还隔着店铺和对面的人说话，不该出现在商场里的事情竟然真实的摆在面前，许慕反思起来，自己的职业在这座城市里还能不能找到可以干的事情。
“小雨，今晚吃饺子....”
许慕专心走神，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抖动涂的色胶都被划到了旁边，被换做小雨的人抬起头，瞧见自家亲哥的脸。
“哥？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来人正是贺正川。
他和许慕互相对视，两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意想不到的惊讶。
“她是你妹妹？”许慕在贺正川和给自己做指甲的小姑娘中间来回扫视，发现一些之前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两人的脸型轮廓并不像，不过眉眼都是属于浓郁风的，这会站在一起就更明显了。
“真巧啊姐姐。”贺正雨说道：“你还认识我哥哥？”
“嗯。”许慕没有多说，她瞧出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
保温桶被放在一旁的收银台上，贺正川垂着头帮着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他没说话，就那么站在那，可许慕的目光就是忍不住想往那边看。
男人的肩膀很厚实，顶端的灯光从上往下折射出来，将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清晰，微微低垂的下颚隔空抵着喉结，随着对方细微的动作，喉结上下滑落，仿佛呼吸间都带着浓厚的雄性气息。
和之前的邋遢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许是察觉到许慕的不专心，贺正雨偷瞄的在两人之间打量，她不是小孩子，虽然没谈过恋爱，可男女之间的那些许的眼神波动却还是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的哥哥要说和对方的关系有多深，这还真的看不出来。
“还要多久？”
许慕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已经上了两遍色胶，应该就剩最后的封层了。
贺正雨道：“十分钟。”
“我怕耽误你吃晚饭，饺子皮很黏的。”
收银台处的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扫向自己带来的保温桶。
贺正雨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一边动作一边问道：“姐姐你饿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吧。”
许慕摇头，“不用。”
贺正雨以为对方是客气，连忙让男人把饺子拿出来，“哥，你看看饺子粘在一起没有，分成两份我和姐姐一起吃。”
贺正川带来的饺子不少，是他亲手包的，个头大为了防止粘连和面的时候特意放了点盐，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取着东西。
“真的不用。”见他动作，许慕连忙举起已经做好的那只手摆了摆，“我真的不吃，不是客气。”
男人的手一顿，侧脸看过来，语气很淡的问：“不喜欢还是不想？”
许慕：“......”
“我只是还不饿。”她不清楚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顾忌着人家的亲妹妹在，许慕并没有撒谎，“我来的时候刚喝了一杯热饮，这会肚子都是饱的。”
贺正川盯着她看了几秒，转头看向发愣的妹妹，催促道：“赶紧弄完过来吃。”
“哦。”
原本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贺正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几分钟后，许慕这边结束，她站起身拿出手机扫码，把钱给付了。
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味道十分有辨别性，她闻着、看着晶莹洁白的饺子皮，视线落在一旁带来的调料上。
小米辣配醋，光是想想就很有食欲。
刚刚还饱腹慢慢的胃这会不知怎么的像是被瞬间清空了一样，许慕怕自己丢人，赶忙顺着电梯下了楼。
连最后的道别都没说。
贺正雨洗完手出来，看着空荡的四周问：“哥，人走了？”
“嗯。”
她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问：“你在哪认识的美女姐姐，看着气质好好。”
“小区里的住户。”贺正川把调料放她面前，轻声道：“赶紧吃，口味都差了。”
“边吃边聊嘛，哥我刚刚可瞧见了，她看你的次数有些多。”贺正雨笑着揶揄，“不过我哥这么帅，被盯着也正常。”
“你看错了。”贺正川看向许慕离开的方向，冷漠道：“人家可没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