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笑笑没接话。
街道她还是第一次来，不大的两层小楼，墙面有些脏，临靠近马路的窗户灰蒙蒙的，像是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里面有几间房，每个门上都挂了个牌子，张华丽带着后面的人直接往第二个门冲，许慕走到门前，“社区咨询处”五个字格外醒目。
屋里的空间不大，黑色大理石台面是里面最显眼的东西，张华丽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一进去就找了位置坐下，还对着许慕招手，“你也找地方坐，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咱们就在这等。”
大理石台面后有两个工作位，都没人，不过牌子还在，许慕看了一下，右手边是贺正川的位置，上面东西不多，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连电脑都没有。
张奶奶之前说那些资历老的会压榨和使唤他，到这算是看明白了。
“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没事，很快就会来的，现在是上班时间。”街道属于政府监管的下属单位，就算是想摸鱼也要顾忌着时间，张华丽说话的时候一脸早已习惯的样子，“这些人都这样的，要不我怎么说这些人舒服呢，拿着工资混时间摸鱼。”
“是啊，要不是家里孩子不争气，我也想让他考个公务员。”
“哎呦，说起这个，之前我侄儿考试可得了第三，只不过面试被刷下来了，想着就是没找人的缘故。”
老一辈对于考公似乎格外热忱，许慕站在门边靠着墙，有些无聊的盯着自己的指甲。
容人坐的位置只有一排长椅，张华丽和那几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没有丝毫空隙，也许是因为许慕是自己拉过来的原因，张华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闲聊似的攀谈起来，“你这刚搬来，是买的还是租的房子啊？”
“买的。”许慕放下手笑笑，“之前在网上看到这边房子便宜，没怎么考虑就定了。”
“哎呦，那你挺有钱的吧？”张华丽上下打量着许慕，之前没注意只觉得这丫头长得高，现在细细看才惊觉这人长得还挺漂亮。
额头饱满，纤细却有型的眉毛下是双圆溜溜的眼睛，鼻梁挺立鼻尖圆圆肉肉的 ，圆弧的鹅蛋脸瞧着细白嫩滑，一看就是花大价钱养出来的。
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在这买房，就算现在房价低迷难免也会惹来不少猜忌。
张华丽道：“你们这些小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倒挺能攒钱的。”
说罢与长椅上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我们这些人艰苦一辈子也没攒下多少钱，要不然也不会盯着这个暖气费斤斤计较。”
对方的酸腔太过明显，许慕想忽视都难，她依旧好脾气的笑着，“我是独生女，家里父母比较能干，我赚的钱自己攒着用也没什么大用处，买个房子算是傍身吧。”
张华丽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有些攀谈的意思，“哎呦，那你可好，以后找个男人日子也不会差。”
许慕笑容收了收，反问道：“难道非要找个男人才能把日子过好了？张阿姨您家的孩子也不小了吧，在做什么？”
她的表情一僵，干巴巴的道：“我儿子在外地上班呢。”
她只有一个儿子，初中都没念完就开始混社会，现在只能做些零工赚些辛苦钱，每个月不说孝敬长辈了，还得自己拿退休金补贴一些才能活，张华丽瞧着许慕的好模样，心想这人之前的说辞肯定是借口。
哪有什么父母愿意给女孩子买房的。
许慕‘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从外面走进来一人，看见屋里围了一群人明显愣了一下，来人不是贺正川，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有些紧的工作服，膀大腰圆的瞧着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她的视线落在张华丽的身上时，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不过语气还算客气的问：“有事？”
“我们来问问暖气费的事情。”张华丽立刻走过去，顺带着将许慕拉在身边，“这次的费用怎么这么高啊，政府也不管管？！”
“张阿姨，这暖气费都是上报过的，批下来的价格也都有公章的，您不能因为涨了一百来块钱就来我们街道扯皮吧。”
许慕听见这话眉头一挑，才一百多块钱啊。
真是浪费时间。
许慕掸着袖口又开始打量自己的指尖，听着张华丽和女人掰扯，“一百多块呢，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一百多块够买好几顿肉吃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人，全屋供暖太奢侈了，能不能把价格降一点？”
跟来的几个人都应和出声，他们家中都是一两个老年人，全屋开暖气确实有些浪费，总管道上是有阀门的，只要这边同意，到时候少交了钱还能用上全屋供暖，那才是他们来的目的。
“是啊，要是能这样我们就都满意了。”
“现在这里年轻人很少，老年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的暖气，国家什么时候能照顾一下我们这些独居老人啊！”
.....
“降不了。”女人不客气的翻白眼，对着张华丽说道：“贺正川在群里不是跟你们解释过了么，我可告诉你们这供暖管道好多年了，今年再偷偷把阀门又开有关的，到时候有任何的问题都要落实到个人的，去年你们家就没交钱偷偷开的暖气，这件事咱们办公室的人都知道。”
张华丽表情五彩缤纷的瞧着十分精彩，梗着脖子不承认，“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
“有没有大家心里有数。”女人的视线顺着张华丽往她旁边的几个人扫了一眼，“咱们今年都消停些，到时候要是惹了麻烦可比这几千块钱的暖气费贵多了。”
“这位美女，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目光落在许慕身上，也许是觉得和张华丽的气质相差太大，第一时间根本没想到这人是一起的，“有什么问题吗？”
许慕笑眯眯的开口，“张阿姨说带我来问问暖气费的事情，我是刚搬来的，也不懂这些。”
“不过我觉得您说的挺对的，我没什么问题。”
女人眼睛一立，瞪着张华丽，“怎么都有你啊，人新住户刚搬来就带着人过来凑热闹，也不嫌丢人。”
“我丢什么人，供暖本来就该问清楚，她是新住户不错，可供暖也有一份的。”张华丽扯着嗓子喊，她在这群工作人员中真的是搅屎棍的存在，见说不过就开始撒泼，“我不管，今年我就只交一千，我家三间房那两间没住人，我冲那么多暖气费做什么！”
“供暖是按着平方算的，您要是这样干脆一千也别交了，到时候阀门我让师傅去上锁，今年要是冻出好歹来可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论嗓门，女人还真不怵她，跟着拔高音量喊了起来，“您签个字给我，只要决定今年不缴费，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担！”
张华丽怎么可能签这个字，转头看向陪同来的几个人，那些人本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现在见这样哪能帮着说话各个视线都躲着她，后知后觉的觉得为了这个一百多块钱找过来很丢人。
张华丽又羞又恼，老脸都红了。
许慕是第一个走的，大嗓门吵得她头疼，她打算回去背个包，出门找地方重新做个指甲。
见她走，剩下的几个就更歇火了，对着张华丽道：“哎呦，我想明白了，就按照通知来，这一百块钱也干不出什么大事，交就交了。”
张华丽气的瞪眼，像只被勒住脖子的鸡，“你们！”
“张姨您就别折腾我们了，都是拿钱上班的，我们也不容易。”女人见这样，施施然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着电脑悠哉的点开了游戏，“这钱也不是交给我们社区的，不还是要上交到供暖那边么，您要真的有意见我给您公司的地址，您去那问看看能不能关两间房只开一个。”
“......”
回去的路上远远的瞧见楼下的那群人还没走，许慕干脆连包都不拿了，直接掉头就走，免得被人拽着问话弄得自己尴尬。
这小区里的入住率不错，只是瞧着青年人有要少一些，一路上看到的基本都是年老的，想到之前来的路上刷手机看新闻说现在老龄化严重，心中不免唏嘘起来，不知道几十年后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披着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许慕嫌烦利索的几个抓挠用发绳圈成个圈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面颊两侧，原本艳丽的容貌瞬间变得有些温婉。
因为是生面孔，倒是有不少人站着看她。
许慕已经习惯这种或善意或打量的目光，只要不是让人恶心的，她都可以微笑面对。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缓慢，每个人都是慢悠悠的，从搬过来到现在，她也就遇见张华丽那一个人激进的人。
小区周边的设施还算齐全，许慕往之前买衣服的商场去，在一楼买了杯热饮慢慢的喝着，来时的路上没有看到美甲美肤的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
三楼的美妆区旁，一个不大的小作坊摆在那，许慕看着后面架子上的那家指甲模型，想着终于是找到了。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