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怕外面冷，裹着衣服下楼的时候，贺正川嘴角的烟还叼着。
贺正川点头示意一下，率先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许慕的注意力渐渐落在对方的背影上，似乎是人如其名他的背看起来很板正厚实，宽肩长腿，简单的工装裤穿在身上都显得十分有型。
许慕眨了眨眼，在心里承认对方确实有些姿色。
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转过头看去，是个卖米糕的摊子，女人嗓门有些大，招手让贺正川过去，张嘴要说的话还没出口，转眼突然和自己的视线对上。
“哎，这谁啊？”
李艳的语调里全是好奇，贺正川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低声道：“李姨你叫我？”
“哦，我是想问问张奶奶的事情。”李艳往旁边站了站，依旧在打量许慕，“今早听门卫说老太太生病昨夜被救护车拉去医院了？”
“嗯。”贺正川不再动作，只是道：“我打算去医院看看。”
“不怪老太太喜欢你，我这走不开，你帮我带份心意过去。”李艳唏嘘一声，说着从口袋掏出几张红票票，叠着的，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你让老太太好好养身子，她家子女也不是没钱的主，我这还等着她回来呢。”
这话其实不应该他们这些外人来说，只不过现在除了这些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贺正川拿了，跟着就打算走，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那是谁啊？”
许慕一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等他，明眼人都看出来两人是认识的。
“三楼的新住户。”胳膊上被沾了面粉，贺正川用手掸了掸，“跟我去看张奶奶的。”
李艳的眼神瞬间变了，没想到之前只是随口一说的话今天就能看到两人一起出门去看张奶奶，她小声道：“这就处上了？！”
“没有。”贺正川转头，看向许慕，“她认识张奶奶而已。”
*
两人打了车去医院，路上许慕一直用拳头抵着胃，她有胃病，还不轻，是以前挥霍身体留下的战利品，忙了一上午也就喝了几口水，这会饥饿感很重，搅得胃都扭起来一样。
她没有和贺正川说，想着一会看完人就在医院门口随便对付一顿，等回去再洗澡睡觉休息一下。
医院门口有许多卖鲜花水果的，之前李艳给贺正川钱的时候许慕看见了，也不好空着手去看人，就提议要去买点东西，贺正川跟着，两人各自拎了个果篮和花篮，结账的时候，许慕和店老板兑换了一千块钱的现金，留着一会用。大厅永远都是拥挤的，从走进去的那一刻许慕的表情就更淡了，她跟着贺正川去服务台，听着对方说出老太太的名字和情况，有些讶异他竟然知道这么多。
人有些多，电梯里没有排风扇，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真的很难闻，电梯里没有人说话，或许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许慕又将目光落在贺正川的身上。
出电梯的时候许慕的脸色还泛着红，贺正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奇怪道：“怎么了？”
“没事，憋气的缘故。”
贺正川懂了，很快两人找到了张奶奶，人输着液还没醒，床边陪着许慕之前见过的女人，对方显然是认识贺正川的，稍稍惊讶过后就站起身把屁股下的凳子让了出来。
“你们....”女人似乎也不知道怎么陈虎两人的关系，停顿几秒后才继续道：“怎么来了？”
凳子没人坐，贺正川垂头看着老人，轻声开口，“这是三楼刚搬来的住户，叫许慕。我们来看看张奶奶。”
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监护仪器，床边的另一侧放着泵，许慕妈妈生病的时候也用过，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慕也没说话，只是略微浅淡的笑了一下。
贺正川把篮子放到床旁的空地上，然后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在女人的推让中塞到了她的手里，“这是我和李艳阿姨的一点心意，您就拿着吧。”
许慕跟着也送，女人的脸有些红，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看向许慕，又看向贺正川，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
许慕看着老太太平静的睡眼，低低的开口，“阿姨您拿着吧，我刚来的时候老太太帮了忙，只是没想到感谢的方式竟然变成了这种。”
女人想笑，却又红了眼，“老毛病了，我爸爸走掉之后就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跟着我和哥哥们住，这段时间多亏小贺帮忙照顾，这次也是，要不是看监控情况不对，怕是都发现不了。”
监控是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装的，老人固执根本不愿和子女住在一起，那时候互相照应也还算安心，只是老父亲走了以后他们怕剩下的这个不好好照顾自己，盯着监控的次数就多了很多，老太太的心脏不好，偶尔有个不舒服的也不愿打电话给家里的孩子，都是乱吃药。
“也是这次，我和哥哥们才知道妈妈根本没按医嘱吃药，有些药没了她也不去买。”说到这里，女人用袖子擦了把脸，似乎有些羞于在外人面前落泪，擦的动作有些狠，眼睛都肿了起来，“不和你们说这些，谢谢你们过来看她老人家，等人好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贺正川点头，知道在这她会有些不自在，没多待久离开了。
许慕把两只手都放在口袋里，跟着贺正川进电梯下楼。
“你说，老太太还能好吗？”
贺正川的身形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道：“不知道。”
“听着有些冷血。”
贺正川也不解释，只是道：“是么。”
男人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许慕在门口的时候和对方说自己要去吃午饭，就不跟对方一起走了。
贺正川也没吃午饭，说要跟她一起。
许慕斜着眼睛看他，不客气道：“我不请客。”
“我也没想让你请。”
许慕点点头，插着口袋往医院旁边走。
医院门口的小饭馆生意特别好，许慕刚想往人气最多的那家店走，被贺正川一把拉住了，“这家味道不好。”
“你吃过？”
“嗯。”贺正川松开手，看向远处，“那家的炒面好吃。”
许慕的胃一直不舒服，这会又开始造反，她根本吃不了炒面。
“你去吧，我要喝点热汤。”
贺正川有些不解，目光落从对方微微蹙起的眉毛落到用手抵住的腹部，“你胃不舒服？”
许慕不怎么习惯向人示弱，尤其是关系一般般的人，她避着贺正川的目光，“没事，老毛病。”
“那就换一家，喝粥行不行？”
这种话不该是两人之间该说的话，准确的说是不适合。
许慕转过脸来，盯着贺正川的脸，想在他的神情中发现一些端倪，可没想到男人就这么任他看着，一点心虚的错眼都没有。
“睫毛还挺浓密的。”许慕小声的嘟囔着，对上男人疑惑的眼神，清咳一声道：“带路。”
粥铺一股子米香气，许慕点了份青菜鸡蛋的，贺正川却还是吃面，落座后许慕才看到桌面上的价目表。
“很多店家都是混合着做生意的，觉得很奇怪？”贺正川拿着桌面上的抽纸擦桌子，顺便把许慕面前的也擦了，“这家主要的卖品还是粥，你不用担心味道。”
许慕其实不是个挑嘴的人，听他这么说也没解释，只是在对方擦完桌子后说了声谢谢。
店家动作很快，粥和面是一起端上来的，看着面前的大碗，许慕微微挑眉，“你们这里的份量都是这么大吗？”
贺正川面前是一大盘的炒面，青菜混着火腿肠，浓油赤酱闻着很香。
“嗯。”贺正川点了点头，“量大管饱。”
粥有点烫，许慕喝的很慢，暖暖的粥顺着食道滑到胃里，带来一种温暖灼热的感觉，很舒服。
贺正川吃饭的动作不慢，几筷子下去面条就消耗了一半，偶尔抬头的时候两人都能对上视线，贺正川停顿了一下，挑着面问：“你要吃？”
“不用。”许慕赶紧拒绝，垂着眼睛老老实实喝粥。
粥喝了一半许慕就饱了，贺正川早在她之前就清盘了，掏出手机在看视频，声音不大，见她停下手也不说话，站起身就去把账给结了。
许慕有些傻眼，跟着人出门的时候急忙要清账，却被男人拒绝了。
“一碗粥，几块钱的事情，不至于。”
许慕抓着手机不乐意，“我不喜欢这样。”
“几块钱让你感觉很有压力？”
“那倒不至于。”
“那就是我这个人让你感觉到压力了？”
许慕翻着白眼，“你想的有些多。”
“那就不用清账，也就是几块钱的事情，不是么？”
贺正川看着许慕，浓黑的眼睛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下午还要上班，该走了。”
许慕只能放弃，想着以后找机会把这钱给还了。
“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