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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打头的几辆马车徐徐行驶到郁府正门,待马车停稳,上面的人才慢慢从车上下来。

打头的马车上,下来的是郁六爷郁正观。郁正观此时穿着的是蓝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身形挺拔,任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声好儿郎。

中间的马车上下来的是郁四小姐郁如澜。郁如澜此时穿的是青色圆领襦裙,在外这么多年也没有老太太担心的吃不饱穿不暖,身形还比郁如漫高一些。

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是郁三爷郁正从。如果说郁正观和郁如澜两人都有些许变化,郁正从可谓是这么多年变化最少的一个人了。

郁如澜下来时鱼氏便上前问候了两句,这会儿郁正从下来了,鱼氏又转向郁正从行了个礼,“三爷您回来了。”

郁正观盯着鱼氏看了看,鱼氏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比前些年多了些妇人的韵态。她既没有平常女子待夫归家的那种迫切,但也说不上冷淡。但其实说起来还是郁家、是他对不起她,郁正从心里正琢磨着,后面得多送点礼好好弥补才是。

“三弟想什么呢,快快去正堂,老太太可是想你们想的紧了。”

花氏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三人,即使赶路这么多天,也没显现出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老太太能放心不少。

花氏、鱼氏、汝氏和郁正彪拥着郁正从和郁正观走在前头,郁如江、裴裳和郁如漫陪着郁如澜走在后面。

“如澜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呢。”郁如漫没有故作亲昵的挽郁如澜的手臂,而是与她并排走在一起,“哥哥嫂嫂你们看是不是。”

“对了,这是去年刚从裴家来的嫂嫂,你还没见过呢。”郁如漫向郁如澜介绍着裴裳。

郁如江是郁如漫嫡亲的哥哥,是郁家大房的嫡长子。裴裳是裴家的嫡长女,去年嫁到郁府。这是花氏亲自挑选,也是郁老太太点过头的婚事。

“大哥,大嫂。”郁如澜微微行了个礼。

“哎。”裴裳边应答着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翡翠玉镯,“当初结亲时你也不在,礼也没送到你手上,这个是我前段时间去钗铃局刚打的玉镯,你就收下吧。”

“谢谢大嫂。”郁如澜也没推脱,双手接过后就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了,“我也没送上礼,晚些时候大嫂跟二姐姐一起来澜园说说话,我从外面带了很多有趣的玩意儿。”

“那敢情好,到时候可是任我挑选?”郁如漫此时才挽了郁如澜的手臂,人家示好,自己当然也要回应。

“就是别把我澜园搬空就行。”

几人一起笑了起来。

前面郁正从扭头看了眼郁如澜的笑颜,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

决定回来且长住的时候,他一直担心郁如澜不想跟他回来,也担心她回来了不能跟家里兄弟姐妹好好相处,毕竟离开这么多年,谁都不能说自己没变。

前面汝氏也跟着扭头,看了看后面年轻正盛的四人,“澜姐儿如今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花氏也扭头仔细看了一眼,丹凤眼柳叶眉,青色襦裙正配年轻的女子,“那眉眼跟三爷的是一模一样。”

其实郁如澜像已逝的三夫人汝苓更多一些,但是如今的三夫人鱼氏在场,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往事。

“哎呦,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汝氏假装心痛道,“要不是我家二小子吊儿郎当不愿干正事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我可想跟三爷说道说道。”

花氏笑了起来,“流哥儿那么标志一个人,到了自家娘亲嘴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唉,花嫂子你也别迁就着说他。他跟如江同岁,你看看如江现在的做的事,再看看他现在做的事,整天嚷嚷着要去追星星,星星有什么好追的,人家那姑娘到了他跟前,他一眼都不带看的。”郁正彪说起自己这个小儿子就头疼。

人家世家里的孩子都是努力考取功名,不然也是投身战场博取功名,再着也就是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而郁如流天天就是大半夜跑到外面山顶上看星星,同岁的郁如江现在媳妇都娶回来一年了,他连个相亲的心思都没有。

现在就算有一次,哪怕就一次,郁如流大半夜跑出去不是为了去山顶,就算是跟之前一样去青楼,汝氏跟郁正彪就谢天谢地了。

后面郁如漫笑的花枝乱颤的,看的郁如澜一脸疑惑。

“如澜你还不知道。”

郁如澜摇摇头,她印象里二房的那位堂哥还是挺正常的。

郁如漫便立马来了兴致,边走便跟郁如澜说道:“二堂哥之前也是好好的。你和三叔六叔离开后的某一天晚上,据说他正跟人在青楼喝酒,他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突然就来了句:‘美人儿有什么好看的,老子要看星星!’”

说到这儿,前面花氏扭头瞪了郁如漫一眼,瞪她说了脏话。

郁如漫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二堂哥说着就扔下酒杯扔下他那堆狐朋狗友和美人儿,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山头上待了一夜。第二天是被仆人抬着下的山,说是外衫也没带,风吹了一夜,得了风寒。”

郁如漫叹了口气,“原本汝大婶婶指望他病好了就好了,可是二堂哥病好了之后,直接搬到晚上去住了,还总是说些胡言乱语,过年都不下来。”

说到这里郁如漫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但看了一眼郁如澜,发现她既没震惊郁如流的惊世骇俗,也没表示对郁如流的惋惜,偏偏还笑了笑。这下子换郁如漫一脸疑惑了。

郁如澜没开口,只是跟前面回头的郁正观相视一笑。

郁正观也没开口,而是看向了郁正从。毕竟有些话他说出来,比自己这个庶子说出来更有信服度。

郁正从好歹也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也知道郁如流想做的是什么事情了,“汝大妹子你也别担心,如流这做的,也不算吊儿郎当的事。”

汝氏正惋惜着自家孩子,听郁正从这么一说,觉得郁如流似乎还能救?

“我在外这么多年,也见识了其他国家的占星学发展。追星星其实没有那么简单,这需要研究者常年记录星星的运动轨迹,以此来推断星星在天上的位置。其实跟我们的钦天监用此来占卜有一定的联系。”

郁正从不想说太多,说得太多,以他们平时的观念也不一定能接受得来,“总之如流做的事,只是我们做的比较少,并非毫无用处。”

汝氏心中大喜,这敢情好,以后能进钦天监稳稳做个差事,自己也能放心了。

见汝氏脸色好些,郁正从以为她听了进去,就也没再多说了。

几人说着也没放慢脚步,说完不多时就到了正堂,老太太一众人已在里面等着。

几人刚踏进正门,老太太就连忙起了身,一旁的柳氏和二房二夫人严氏分别扶着郁老太太和郁二老太太上前。

“从儿,我的儿啊。”老太太泪眼婆娑地走着。

郁正从立马上前一步跪下,“娘,离开这么多年了,是孩儿不孝。”

“快起来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老太太把郁正从上上下下端详了个遍,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没有沧桑的神情,这才止住眼泪。

十年前他们三人离开后,前几年还会偶尔回来,后面几年因为海上无法航行,连个通信的人都没有,郁家一度以为要永久地与他们失去联系了,直到年前才接到信,说都平平安安的。

郁老太太止住眼泪后,马上严肃地面向刚刚一同跪下的郁正观,“拐走你三哥和澜姐儿这么多年,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郁老太太突然严肃的语气使得正堂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郁正观却似不认罪的似的,还笑脸盈盈地对着郁老太太说:“那就罚我往后都陪老太太好好过年行不行?”

郁如澜笑出声,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郁如澜上前一步,扯了扯郁老太太的衣袖,“奶奶,我跟爹爹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郁如澜知道老太太也不是真心生郁正观的气。

郁正观虽是庶子,但是生母去世得早,是打小是养在老太太底下的。再者郁正观是最小的孩子,为人也算良善,所以老太太该宠还是宠的。

老太太也跟着郁如澜给的台阶下来,又怨又嗔道:“这次过年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好好给我呆着。”

郁正观大声地应了句:“诶。”

众人发现没事,这才热热闹闹地笑起来。

见面后,郁正从和郁正观被拉去和众多大人们聊天叙旧去了,郁如澜则被郁如漫带着认领各个长辈、同辈以及目前郁家唯一一个重孙辈。

郁家重孙辈的中字定了长字,此时二房大少爷郁如海的妻子季琯琯,正抱着郁家现有的重孙辈郁长瑺,小名沅沅。

郁如澜对可爱的人和事物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季琯琯让她试着抱抱郁长瑺的时候,她也拒绝不了。

郁长瑺如今已有两岁,已经在开口说话和认人的阶段,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新姑姑,眼中充满了好奇。

季琯琯哄她:“沅沅,叫姑姑,四姑姑。”

郁长瑺平时也没少叫姑姑,所以此时脱口而出:“姑姑,姑姑。”

这姑姑叫的郁如澜笑开了眼。她在外面时也没少抱过孩子,但这次毕竟是自家的孩子,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她这姑姑被叫的也分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