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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柳娘

刘臾安手脚发凉,努力稳住身形,重生后她原只觉自己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现下仅仅几天,轨迹便出现偏差,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么?

揭发肖戊,扣住完颜珩,还是同样重生的穆鹿,到底哪一件勾连着黄河大坝?

对了!前世那份太子贪墨的证据!

她站在阴影中,双手笼在袍袖内,叫人看不清表情:“王公公劳您多多看顾父皇,夜深了莫让他过于心神劳累,本宫便不进殿扰父皇议事了。”

王内侍躬身称是。

她稳住心神,时下最要紧的是必须尽快拿到那份证据,她疾步走出宫城,不待仆妇搬下马凳,提起裙摆直接跨上辇车,撩起帘子冷声道:“速去得月楼!”

马夫抽起马鞭在御街中道疾驰,不一会便到了得月楼,他小心翼翼地将辇车停在了得月楼略远处。

得月楼外,灯火通明,车马如龙,浓妆艳抹的妓子们拥挤在窗前,拖着红袖,嬉笑着揽客。

“殿下,您要穿着翟服进去吗…”阿梨欲言又止。

刘臾安自袖中拿出一块木牌道:“拿着本宫的手牌速去召来柳娘!”

她看着阿梨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上一世,自己极爱柳娘的琵琶,时时召她入府弹奏,黄河决堤的第二天,柳娘照常入府,跪下哭求自己为她父亲平反,双手递上太子贪墨黄河堤坝修建银钱的证据。

柳娘是个苦命人。

她父亲原是定州通判。三年前景国批下治河转款营建黄河堤坝,他督造定州段堤坝时竟发现营造堤坝的石料有误,后细细深究竟发觉治河账册存在纰漏,他立即禀了知州,谁料等来的竟是一场大祸,知州反手便将贪墨河款的罪名栽到他头上,他被即刻抄家处死,举家男丁尽数充军,妻女没入贱籍。

柳娘就这样流落到了得月楼,她一心为替父平反雪冤,数年来不择手段爬到得月楼头牌位置,在权贵中卖笑周旋,网罗线索,一点一点查明真相,最后将浸满她血泪的证据孤注一掷奉给了刘臾安。

前世的刘臾安被她打动,将证据奉给了景帝。

刘臾安松开已然被她攥出皱褶的衣袍,见帘外人影憧憧,她透过帘幕缝隙定睛看去,正是阿梨带着抱着琵琶的柳娘一路走近。

“带柳娘进来吧。”

阿梨闻言,探身撩开帘幕,二人入了辇车。

“回府!”刘臾安当即沉声道。

柳娘穿着身轻薄月白纱衫,面容秀丽,腰身盈盈一握,怀中抱着琵琶,屈膝向前行礼。

刘臾安挥挥手,示意她坐下,笑道:“这几日未让你来府上奏乐,本宫可是念着了,这不特意来请你。”

“妾蒙公主怜爱。”柳娘抱着琵琶坐到角落,颇有些受宠若惊。

刘臾安素手端起白瓷厚胎茶盏,轻呷一口,繁复宽大的衣袖隔开烛光掩住她的面庞。

“柳娘,现下可否为本宫奏上一曲?”

柳娘心下不安,福宁公主平日召她入府弹奏,总是遣了仆从来邀,然当此中秋佳节,公主竟亲来得月楼接她,实在是不同寻常。

她紧抱琵琶,右手略略调弦,出言问道:“殿下今日想听些什么?”

“十面埋伏。”刘臾安将茶盏搁至一旁,定睛看向柳娘。

柳娘垂眸,脊背挺直,纤手慢捻琴弦,琴头半遮住她的面容。

弦声骤响,曲调高低连绵,刀光剑影扑面而来。

猛然一声长鸣,四弦裂帛。

刘臾安美目微眯,忽道:“你父亲是前定州通判柳元吧。”

柳娘手上一滞,“罪臣柳元确是妾父。”

“继续弹罢。”

柳娘咬唇,面色发白,双手复弹琵琶,曲调越奏越疾,越奏越坚。

伴着铮铮琵琶声,辇车到了公主府。

“真快,本宫的十面埋伏尚未弹完便到了。”刘臾安侧目看向柳娘,“柳娘你可得呆在公主府奏个几天,让本宫解解闷。”

柳娘忙屈膝称是。

一行人入了公主府。

刘臾安一路握住柳娘的手,将她带至自己寝房,悦色道:“柳娘,今日本宫可要伴着你的琵琶声入眠了。”

婢女们搬来一处花鸟屏风,隔开二人。

柳娘这边在屏风后继续奏着十面埋伏,刘臾安则更衣,卸妆,洗漱,脱去钗环,一身素衣坐在榻上静静聆听。

刘臾安复挥手屏退众人,“柳娘,你可知黄河决堤了?”

“妾,妾不知。”柳娘呼吸渐渐急促。

“今晚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刘臾安将长发理至背后,“本宫知你想要什么,希望你也可以给本宫想要的。”

柳娘崩紧身躯,双眸蓄泪,却越发沉默。

见柳娘不再言语,刘臾安叹气,“你先去吧,在本宫府上住几日,本宫等你的回复。”

灯烛朦胧,刘臾安转身卧下,闭上眼睛,只觉柳娘怎与前世不同,这会怎竟不愿意主动交出证据,到底何处出了差错,她心绪复杂,还是沉沉睡去了。

柳娘抱紧琵琶,行礼退下。

阿梨见柳娘退出门外,笑道:“您的琵琶真是好听!殿下特意为您安排了厢房,这次您可得在府上多待几日了。”

柳娘颔首,迎着月光微微一笑。

她知道公主想要什么,但那可是她的身家性命她岂敢轻易托付。

父亲清廉为民一世,竟落得身死下场,兄长早已死在边关,她还有母亲、幼妹需要看顾,她怎敢因为公主的三言两语便将那东西交付出去!

*

日光刺目,穆鹿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头脑发昏,浑身酸痛,他欲起身,却发现自己竟被麻绳紧紧捆住。

他蹙眉回想,最后的记忆便是福宁公主那杯酒了,想必便是那杯酒的问题,思至此处,他不由暗道自己甚蠢,明知福宁公主不欲自己向陛下进言黄河堤坝一事,还敢喝她递过来的酒。

他紧抿双唇看向窗外,见熟悉景致,自己也不知在这曲水舫睡了多久,不行他得立刻禀明陛下黄河堤坝一事!

只见穆鹿背着双手,灵活解开绳结,勉力站了起来。

这酒实在后劲太大,穆鹿按着额头,低眸又看向了自己的衣袍,好好一件朝服,竟满是尘土,还被划破了许多口子,他默默从头上摘下一片树叶,颇是咬牙切齿。

他不顾衣袍凌乱,一路疾行至乾宁殿。

王内侍远远看到狼狈的穆鹿,连忙迎上前来:“今日休沐,指挥使您怎么还在宫中,昨夜您莫名消失,可让穆将军一顿好找。”

穆鹿扯扯嘴角:“公公,烦请禀告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指挥使您来的不巧了,昨夜黄河决堤,今日陛下召了太子殿下与韩相正在议事。”王内侍道。

穆鹿瞳孔微缩,难不成他真的睡过去三天,他急问:“今日可是八月十八?”

王内侍讪笑:“今日是八月十六呀。”

穆鹿攥紧双拳,眸中情绪反复,好一会他拱手道:“既陛下繁忙,我改日再来,王公公,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出了宫门,撩起暗紫下摆,跃至马上,纵马疾驰至福宁公主府。

他飞身下马,扣好缰绳,便疾步走至朱红府门前,握住门环,用力扣响大门。

好一会,府门打开一条缝隙,走出一个灰袍门房,他打量了几眼穆鹿,方道:“这位大人,来公主府上有何贵干?”

“劳烦禀告福宁公主,说穆鹿求见!”穆鹿礼貌道。

门房听到穆鹿的名号缩了缩脖子道:“公主这会还未醒呐,我先替您禀了阿梨姐姐罢。”

“劳驾。”

穆鹿负手于公主府门侧立,身姿挺拔,如玉面容却稍带怒色,他心中轮转数回,只觉黄河提前决堤一事定与福宁公主脱不了干系!

这厢,刘臾安正闲卧看着话本,阿梨端着热水进了房门。

阿梨放下面盆,摆好洁面器物,转身道:“殿下,前门来报,穆指挥使想要求见。”

刘臾安丢开话本惊讶道:“他竟今日便醒了?”

阿梨也是颇为震惊,她拧了帕子细细替刘臾安擦拭双手,“想必这穆指挥使酒量颇好!”

刘臾安长叹一声,这人定是为了黄河提前决堤而来,也罢,见见也可。

“让人带他到花厅等着吧。”

阿梨将帕子放入盆内,“殿下,昨夜他可是被您灌醉又五花大绑,您见他可要多小心呀。”

“他不会越矩的。”刘臾安笃定道。

梳妆完毕,刘臾安方拿着小扇,慢慢悠悠往花厅去了。

刚进门,穆鹿看到她的身影便道:“公主府的茶水都凉了数遍,殿下才姗姗来迟,叫臣好等!”

刘臾安屏退左右,复抬扇掩唇笑道:“穆指挥使光临寒舍,可是亡夫莫名身亡一案有了进展?”

“昨日那等事情,臣概不追究,只问一事,黄河提前决堤,殿下可知一二?”

“本宫若说不知,你可信?”刘臾安坐至主位,反问道。

穆鹿面色愠怒,显然是不相信。

刘臾安笑道:“你看看,说了你也不信。”

“从前的殿下不是这样的。”穆鹿忽道。

刘臾安冷脸,双眸下垂,攥紧衣衫,“呵,本宫只说一句,提前决堤一事与本宫无关!”

穆鹿猛然站起身子逼近刘臾安:“是或不是,我会去查!要是让臣查出是殿下所为,就别怪臣枉顾旧谊。”

说罢拂袖而去。

刘臾安咬牙,这个楞货!

第4章 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