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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灭口

天地轮转,旭日东升。

“公主,该起身了,陛下一早便遣了内侍传召您呢。”

刘臾安昨夜睡的极晚,她亲自掌灯站在高阁上,远远看着肖府的动荡,直至那一大家子均被押解出府,哗啦啦大厦已倾,她方转身下楼,心中越发快意。

她终于睡了个好觉,一夜香甜。

听到阿梨唤声,她懒懒翻了个身,又欲沉沉睡去。

“公主,公主,快醒醒。”阿梨的声音愈发近了。

刘臾安勉强睁开眼睛,由着阿梨服侍自己起床。

梳妆完毕,数十婢女捧上衣物供她挑选,她倚着椅背,一一看过,抬指随意一点。

婢女们便依次给她换上衣衫。

鹅黄抹胸,浅蓝罗裙,暗红绉纱镶花边窄袖褙子,最后外罩件大袖银梅纱衫。

她站在铜镜前,只见自己长眉淡扫,唇红欲滴,方才展颜。

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和离去咯。

辅国将军府。

穆鹿喘着粗气从床上醒来,衣衫浸满冷汗,他警觉看向四周,竟是他熟悉的卧室。

怎会如此?

他明明身中数箭,已然死在了战场上。

对了,父亲!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眼便看到父亲穆武正将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他扶住门框,撑住身体,眼含热泪。

父亲还活着,穆家军还在。

他身子放松,滑坐在门槛上。

自己是回到了过去么?

他伸手拦住一个婢女,问道:“现下是什么年份?”

婢女略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回道:“回少爷,是绥元十三年。”

他复挥手,示意婢女离去。

绥元十三年正是他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那年,这一年,黄河水患,灾民暴乱,太子贪墨案,桩桩件件都是大事。而后便是绥元十四年,那年晋景边境又起干戈,穆家军奉命出征,刚抵北境,景帝却骤然薨逝,随即太子继位,立即下令穆家军班师,班师途中穆家军遭受伏击,尽皆战死。

他闭上眼睛,身边似乎还回荡着密密麻麻的箭镞声。

黄沙漫天,血染残阳,断壁颓垣,无边无际的鲜血浸透土壤,烈火熊熊,将满城枯骨付之一炬。

“好小子!来陪你爹过两招!”穆武停下舞枪,探手拿了柄长剑便向穆鹿掷来。

穆鹿接过长剑,双手高举,仰头迎着阳光,抽出半截剑身,只见剑锋宝光流转,异常锋利,他两眼微弯,唇角上挑,道了声:“好剑!”

“看剑!”他抽出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便向穆武刺去。

父子俩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

“你们父子俩快来给我用早膳!”一中年美妇叉腰叫道。

穆鹿听闻母亲声音,只觉内心异常熨帖,他侧身给父亲卖了个破绽,长剑立时便被挑落在地。

“哈哈哈哈,小子,你退步了!”穆武抚须笑道。

“是您技高一筹,我还需要多练练,”穆鹿捡起长剑,插回剑鞘,“我们快去用早膳吧,母亲还等着呢!”

父子俩有说有笑地用完早膳,眼见五更天了,才匆匆忙忙出门去上早朝。

晨钟响起,承天殿内,众臣齐聚。

“陛下,臣有本奏!”韩相手拿芴板,向前一步,躬身道。

景帝抬手,“韩卿请讲。”

“陛下,昨夜福宁公主告发驸马都尉肖戊通敌走私一事,臣请严加审讯!他走私所获金银无数,臣闻昨夜搜府并未发现这些钱财所在,这些钱财究竟流向了何处?这实乃一大隐患!”

辅国将军穆武躬身出列道:“陛下,臣听闻那贼子勾连之人竟是晋国送来我朝的质子,那晋国对我朝一向虎视眈眈,这些钱财只怕已在晋国手中!请陛下严查!”

二人说完,朝臣议论纷纷。

太子刘珲出列:“父皇,臣愿主审此案!”

景帝沉吟不语,忽看向穆鹿。

“此案既涉及皇室驸马与晋国质子,就交由殿前司与提刑司联合主审,太子从旁协助监督。”

刘珲、穆鹿、宋提刑纷纷出列,跪道:“臣接旨。”

穆鹿心下暗忖,前世并未发生福宁公主告发驸马通敌卖国之事啊,她的举动为何与前世截然不同?好生奇怪。

他心绪杂乱,后半场朝会是半点未听。

刘臾安坐在舆车内,向皇城行去。

刚入宫门,便与下朝的官员们碰上,她直身让至一侧,欲让官员们先行通过。

韩相远远看到她身影,面色稍霁,他径直走了过来,俯身作揖道:“公主大义灭亲,实乃高义!”

刘臾安向韩相回了个万福:“本宫受景国万民奉养,理当如是。”

穆鹿站在人群后方,蹙眉紧盯刘臾安。

高冠华服,蛾眉臻首,与前世似并无差别。

刘臾安并未发现穆鹿的视线,转身便往乾宁殿走去。

她进了殿门,便落下泪来,“父皇!儿臣,儿臣好苦。”

景帝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叹了口气:“是父皇对不住你,是父皇错了。”

刘臾安素手拿着绢帕拭去眼泪,正欲顺着话头请旨和离。

忽王内侍扣门禀道:“陛下,穆指挥使有急奏!”

景帝挥手,示意刘臾安暂避。

刘臾安颔首,乖觉坐到一处屏风之后。

穆鹿走进殿门,向前几步半跪道:“陛下,肖戊畏罪自尽了!”

什么!刘臾安心头一颤,竟不慎打翻茶杯,发出一声脆响。

穆鹿眼眸微动,只看那屏风后隐约透出女子身影。

景帝拍案震怒道:“这是灭口!此案就交予你全权负责!给孤查下去!”

“臣领命!”

景帝状若无意地看了看刘臾安躲藏的屏风,又道:“穆卿,你先退下吧。”

穆鹿叉手行礼,眼角余光扫过屏风,退出乾宁殿。

刘臾安透过屏风隐约看见穆鹿身影消失,方转出身来。

“父皇,这灭口之人定权势滔天,大狱层层守备竟挡不住他,此人定是参与乃至主导肖戊通敌走私的幕后黑手!”

她顿了顿又带着哭声道:“呜呜,儿臣尚未和离,这下可成了孀妇了。”

景帝看着她,心下又倍觉愧疚:“臾安,今日唤你进宫本就是为了和离一事,现下那贼子已死,父皇马上拟旨赐你和离,来日定为你重择一门佳婿!”

“儿臣谢过父皇。”刘臾安破涕为笑,又向前去亲昵为景帝捶背。

景帝拍拍她的手,“还有一件事,中秋将至,你母后为了筹备宫宴,诸多疲惫,这段时间你便去帮帮她罢。”

刘臾安笑道:“那儿臣可就告退去拜见母后啦。”

“快去吧,她最近很挂念你。”景帝又重新翻开一份折子。

刘臾安退出殿门,坐上辇轿,领着浩浩荡荡的仆从一路往正阳宫行去。

她生母早逝,自小养在皇后膝下。

母后慈爱,她自幼在皇城中横行无忌,直到出嫁前她方悟,即便是帝后唯一的孩子,只要她是女子,便只能是他们手中的一件精美器物,喜欢时捧的高高在上,需要达成目的时便可随手赠予他人,更遑论说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纵然拱手宗室,她都不配肖想分毫!

刚至正阳宫,宫门口守着的黄内侍看到公主仪仗,堆起一张笑脸道:“殿下您可算是到了,娘娘等了您许久。”

刘臾安随着黄内侍一路入内,熟悉又陌生的宫室让她鼻尖微酸。

跨入殿门,皇后早已坐在明间当中笑吟吟地看着她

“母后,儿臣来迟了,向您告罪!”她向皇后行了个万福。

“不用拘礼,快来母后身边坐着,”皇后伸手牵过她,又看向她脸颊尚未消全的红印,心疼道,“可怜吾儿,与那贼子成婚三年,中秋宫宴上,母后定为你重择一个好男儿。”

刘臾安顺从坐至皇后身边,笑道:“说起中秋宫宴,父皇怕您辛苦,特遣儿臣来帮您筹备呢。”

“本宫有礼部协助,哪还需要你帮忙,你父皇呀就是知道本宫记挂你,催你来陪陪你的母后。”皇后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臾安今日可要赖在母后这边用膳咯!”刘臾安亲昵地摇了摇皇后胳膊,娇声道。

一旁的黄内侍搭话:“公主呀,娘娘早早吩咐好了您爱吃的菜,就等着您来用膳哩!”

刘臾安巧笑一声,道:“还是母后心疼儿臣!”

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用过午膳不提。

刘臾安回公主府时已然天色将晚,她撩开车辇帘幕一角,看向天际那轮淡淡圆月,心中暗道,这次中秋宫宴,晋国便会来使,以开放互市为利意图换一换这晋国质子人选,上一世那质子完颜珩就成功在中秋宫宴脱身回到了晋国。

她面色越发凝重,放下帘幕,这一次,她倒要看看陷身在肖戊一案中的完颜珩怎么成功回到晋国!

景国中秋宫宴极为盛大,凡京都六品及以上官员均要参宴,君臣同乐,共祭月神。

中秋这日,刘臾安头戴花冠,身着翟服,娥眉婉转,面皎唇朱,额心、两鬓均贴珍珠花钿,尤显尊荣。

她端坐在皇后下手,面前摆着数碟宫饼瓜果,婢女弯腰添酒,棕红酒液洵洵在琉璃樽中流动。

众人安坐完毕,景帝仪仗也到了宴前。

他坐至主位,抬手举起酒樽,高声道:“中秋夜宴,孤设宴与众卿同乐,共赏圆月,吟诗祭神,孤在此先饮一杯!”

歌舞渐起,丝篁鼎沸。

刘臾安饮了几盏,只觉有些晕眩,便浅尝一口宫饼,她蹙起眉头,默默咽下,这宫饼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腻。

“陛下,晋国使臣求见。”王内侍向前禀道。

“传。”

刘臾安忽地清醒过来,来了。

晋国使臣一进来,便恭敬给景帝行了跪拜大礼。

景帝笑道:“免礼,晋国忽然来使,有何要事?”

晋国使臣起身说道:“陛下,已值中秋之际,我主日夜思念四皇子,故遣我等前来与陛下做个交易,接回完颜珩殿下。”

满朝皆知,这完颜珩前些日子与驸马肖戊合谋走私牟利无数,这怎么事情一败露,便立刻遣使接回?说不定那些在肖府未曾搜到的钱财就在此人手中。

那晋国使臣又道:“我朝愿以其他皇子换回四皇子,且愿与景国再开互市!”

众臣议论纷纷,互市可是个利好消息,晋国物资匮乏,若是开了互市,岂不是景国丝绸茶叶等物便可高价卖予晋国。

见景帝面色渐有松动之相,穆鹿早已按捺不住,起身奏道:“陛下三思,臣这几日深入探查肖戊一案,案情内里颇为复杂,在这关键之际万不可放走完颜珩!”

使臣见状,又道:“若陛下愿放回四皇子,我国愿再割一城!”

此言一出,韩相立刻驳道:“贵国愿以如此代价换回一个皇子,实在令人深思!”

景帝沉吟片刻,神色渐缓。

刘臾安察言观色,心下不安,出言道:“父皇,儿臣的驸马尸骨未寒,这晋国四皇子说不定就是真凶!儿臣请查明真相!”说罢竟带着哽咽。

景帝蹙眉,“福宁不得无礼!”

他顿了顿又道:“贵使,正值中秋佳节,何不坐下饮上几杯,朝事明日再议,赐座!”

晋使无奈,只能安坐一旁,静待明日。

笙竽声又起,刘臾安支着下巴,远远打量着穆鹿。

他不过年逾弱冠,便已是紫袍绶带,权柄在握。

前世黄河水患,灾民暴乱,她被围困别业,正是这穆指挥使,一身银甲,高马长剑,自暴民中杀出一条血路将她救出,短短几日便镇压住了民乱,实在是铁血手段。

只可惜贼子刘珲上位之后,将他贬去穆家军中做了个参将,最后埋骨他乡。

不得不说这穆鹿实在是剑眉长目,容颜昳丽,她一时看的出神,而穆鹿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骤然抬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将她抓了个正着。

第2章 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