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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在人间过惯了一日三餐的简单生活,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再加上被闻人坻折腾那么久,外面天一暗,洛斯里就开始发困。

闻人坻还在一边坐着,他规规矩矩跪坐在毯子上,低眉垂眼。

眼皮子就越来越抬不起来。

只听得衣袖一挥,车厢内彻底暗下去。

闻人坻和衣躺下,朝洛斯里伸手:“过来。”

玉髓床厚绒毯,还有天生神骨身有异香的闻人坻。

——反正都要死了,最后这段时间过好日子。不睡白不睡。

洛斯里挪过去,跟着爬到床上。

厚绒毯和暗红色大袖一起压过来,密不透风盖住他。紧接着,柔软透凉的龙纱绡卷住他的手腕,牢牢把他和闻人坻绑在一起。

洛斯里:“……”

手腕贴在一起,闻人坻还不放心似的,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一句话没说,闭上了眼。

洛斯里也跟着闭了眼。

他没用龙纱绡看什么,也没用龙纱绡伪装自己,以为不会触发入梦,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但还是做梦了。

在人间九年,做的梦多是在魔界,暗无天日阴森诡谲。但今天,他很难得梦到琅琊学宫的日子。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时,他甚至没意识到这是琅琊,直到眼睛适应明亮日光,他仰头看过去,对面钟寒眼蒙龙纱绡,坐姿端庄嘴角噙笑,正认真抚琴。

琴声悠扬,洛斯里想到再也回不去的琅琊时光,心中怅然。他极目远眺,想把琅琊山的所有景色都收入眼底,再看最后一遍。

琅琊学宫学艺的时候,他和钟寒经常在这里读书修炼,钟寒死后,他把钟寒葬在这里。

如果没意外,下次在现实里亲眼见到这幅场景,大概就是钟寒墓前血溅三尺。

琴声停住,钟寒开口,声音朗润:“何故叹气?”

现在为何叹气当然是没必要告诉梦里人的。洛斯里想着胡乱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手上一疼,低头看过去,那只死了几十年的小刺猬现在还活生生卧在自己腿上,姿态很嚣张,甚至还用背上的刺来扎自己。

洛斯里把刺猬举起来,告诉钟寒:“小刺猬最近吃不下饭,师父说它寿数不过十年,我怕它要死了。”

他又被刺猬扎了一下。

洛斯里其实已经把之前养刺猬的日子忘得差不多了,一开始见到闻人坻会想到刺猬,后来所有关于刺猬的记忆都被替换成闻人坻的。现在一连被刺了两次,想不到当初刺猬是不是经常刺自己,只觉得这刺猬跟闻人坻一样,总要刺自己一下才舒服。

明明早就清楚的事,但现在对面坐着钟寒,他甚至迁怒于刺猬,想把刺猬丢到钟寒身上。

为什么就扎自己?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喜欢钟寒?既然喜欢钟寒,就和钟寒在一起吧。

但洛斯里根本不会这么做,他甚至很少让钟寒见到刺猬。毕竟钟寒看不到,刺猬又胆小,不管是钟寒看不到不小心踩到刺猬,还是刺猬到处跑乱不小心扎到钟寒,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心里烦躁,面上却是把刺猬团在手心,戳了下刺猬柔软无刺的肚子。

刺猬在他手心窝着,不再动了。

钟寒没注意到洛斯里的动作,只是劝:“相伴十年已是缘分,看开些。”

“我看得开,遇上它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洛斯里沉吟,问钟寒,“师兄,窥天瞳是不是就像我遇到刺猬,知道最后总会分开,所以从此后的每一天,都在走向既定结局。”

龙纱绡蒙住钟寒的眼睛和小半张脸,洛斯里无从判断他的神情,只觉得他毫无波动,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朗:“或许吧。”

可钟寒又问他:“那你信既定结局吗?”

洛斯里:“信。”

“但你从来没问过我。”

钟寒瞎了二十多年,一朝窥天瞳能预知未来,甚至比钟家现任家主看得还要更细致入微。琅琊学宫没少有人仗着同在学宫,找钟寒询问未来。问自己有没有名扬天下,问自己有没有飞升得道,问自己有没有找到心爱的道侣。

钟寒三缄其口,总用天机不可泄露敷衍过去。

面对洛斯里的一些询问,他总是说。

但洛斯里最多也就用他能窥见天机的眼睛找找不知道溜到哪儿的刺猬,从来不过问未来。

洛斯里:“不想知道。”

“如果是不好的结果,不需要因为提前知道自怨自艾感时伤秋。如果是好的,也不需要因提前知道就皆大欢喜。我也不太信命,如果命好,不至于毫无天赋现在还没结丹。命都这么不好了,如果结局也不好,那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寒问他:“什么样的结局算好?”

洛斯里就想了想:“和师父现在这样?一等一的实力一等一的名望,坐拥整座琅琊仙山,修真界有名有姓的天之骄子来给他当徒子徒孙,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

这个结局实在是太好了。当人上人过好日子,单是想想洛斯里都开心。但转念一想,师父要是知道他胸无大志还觊觎自己的位置,大概当场就要把他逐出师门。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个俗人。”

手心里,小刺猬挪了挪身体,面朝他,一双点墨般的黑豆眼。

洛斯里看手心里的小刺猬,想到闻人坻,想到梦境外的现实,脸上的笑收敛些许,他把刺猬放到一边,开始练琴。

这个梦很简单,就是洛斯里在琅琊学宫最普通不过的一天。

练完琴回去读书,中午吃饭——他这时候还没有辟谷,自知没天赋境界低,他师父青石散人倒是对他有些不切实际的看重,觉得他根骨极佳不过是留恋俗世羁绊太多无心修炼才这样。

为了不让他贪恋口腹之欲,他每天的饭食都是清水煮灵草。

洛斯里咽下那些蕴满灵力但毫无味道的菜叶子,抓了虫喂刺猬。

刺猬今天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上去精神不错,洛斯里以为它好了,特地多给他抓了一只虫子,但刺猬怎么都不肯吃。

洛斯里觉得刺猬不听话,莫名又想到闻人坻,又想把它丢给钟寒了。

让钟寒养养看啊。钟寒才不会像自己这样,费尽心思给它抓虫子,钟寒平等爱众生万物,不会多余喂养刺猬,更不会伤害虫子来饲养刺猬。就跟着钟寒吧,三天饿九顿,什么都吃不上就老实了。

洛斯里又气又恼,莫名就把自己气清醒了。

自己何必和一只刺猬置气,它又不是闻人坻,而且确实就十年寿数,不久后就死了。

洛斯里出乎意料的冷静,又把小刺猬团在手心里,指腹揉了揉它的小肚子:“不吃就不吃吧。”

他带着刺猬,完成了师父布置的任务,然后打坐修炼、读书练琴。

日复一日过着差不多的生活,琅琊学宫的日子充实且安逸,好像暖阳微风轻轻的吹,吹着吹着就过去了。

这天青石散人终于回来了,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考察两个弟子这段时间的修行,询问他们做了什么,有什么收获。

洛斯里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上报,得到青石散人的赞赏。

但洛斯里就是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劲的。

这个梦持续时间太长了,事情实在是太详细了,而自己……太清醒了,在清醒知道这就是梦境的情况下,龙纱绡会结束这个梦境,而现在,这个梦境不仅没有坍塌,还在继续。

这不是自己的梦境。

洛斯里想到睡前的事。

龙纱绡在闻人坻手里,今天闻人坻用过,所以触发了龙纱绡的入梦作用。

这不是自己的梦,是闻人坻的。

怪不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梦到琅琊学宫的事,刚被闻人坻找到就梦到了。原来是闻人坻好奇啊。

——梦里自己是自己,钟寒也还是钟寒,那闻人坻……

洛斯里低头,看到窝在自己袖子里的刺猬。

那么小一只,哪怕是有刺,但在人眼中,还是小小的、脆弱的。

现在只要自己用力一点,就能直接把他捏死。

在龙纱绡通灵构建出来的梦境里死去会发生什么呢?

闻人坻天生神骨不会死,但神魂一定会坍塌一部分,对自己的掌控也会削弱……

洛斯里不自觉把袖子里的刺猬拿出来,团在手心里,手指用力。

刺猬柔软的肚皮蹭了蹭他的手指。

手指松开,洛斯里把刺猬塞回袖子里。

刺猬身上的刺勾住衣服绣纹,小刺猬顺势扒住衣服,在他袖子里窝好。

青石散人问过他们做了什么,又把自己这段时间外出游历的心得告诉他们。

洛斯里听得心不在焉,手指隔着衣袖摸里面的刺猬,摸不准闻人坻到底想干什么。

龙纱绡的梦境说是随机生出的,但归根结底,也是窥探到内心最好奇最想知道的想法,然后用梦境展示出来。

闻人坻对琅琊学宫的事情好奇是正常的,毕竟钟寒刚来魔界时他就开始询问求学时候的事,后来钟寒死后,他就开始问洛斯里。

洛斯里堕魔太久,已经把琅琊求学时光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他不太想和闻人坻说太多钟寒,怕闻人坻莫名发疯。所以总是斟酌再三,用“不记得了”“过去太久了”“往事无需再提”这种废话搪塞过去。

闻人坻得不到答案,内心好奇,被龙纱绡捕捉到想法付诸梦境。

但问题在于,他好奇钟寒在琅琊学宫的事,现在有途径可以了解,为什么不跟着钟寒?就算是变成自己的刺猬,但他非要往钟寒身边跑,自己也拦不住。

可都半个月过去了,闻人坻就跟着自己,没往钟寒身边跑。

就算现在,钟寒就坐在他身边,正跟师父辩驳,闻人坻也还是窝在自己袖子里,甚至没有探出头来看。

洛斯里忍不住把手伸到袖子里,揉了揉刺猬的肚子。然后把刺猬拿出来,放在地上。

青石散人看了眼刺猬:“还活着?”

钟寒也看过来。

洛斯里笑笑:“活着。”

师父师兄终于结束了师徒间的高谈阔论,青石散人要和学宫其他师长商量其他事,让他们先回去。

洛斯里好像忘了地上的刺猬,起身行礼就离开。

钟寒看不到,听到刺猬爪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才注意到刺猬还在这里,想叫住洛斯里,但还没喊出来,就发现洛斯里已经走远了。他根据刚刚那个声音,摸索着走过去,蹲下身:“我带你去找他。”

但那只在师弟手里乖巧听话可以随便揉肚子的小刺猬飞一般滚过来,背上的尖刺把他的手指扎出血珠。钟寒面色不改,依旧伸着带血珠的手,声音更加柔和:“不要怕,我带你找斯斯。”

留给他的是静寂中刺猬爪子踩着地板飞快跑开的声音。

=

洛斯里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却没有马上关上门,而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很快就收回视线,要把门关上。

没关动。

一身暗红衣裳的高大男人出现在眼前,不容置疑握住他的手腕,大步走进来,长袖一卷,房门关上,而他也被压在门板上,只看到那男人阴鸷扭曲的面容:“你不要我了?”

闻人坻不跟着钟寒回去,来找自己干什么?

洛斯里不得其解。

但看着闻人坻同样暗红色的眼瞳,心念一转,没暴露自己知道他是闻人坻的事实,假装自己真是梦里那个还未堕魔只是在琅琊学宫认真修行的弟子,惊慌:“你是谁?竟敢擅闯琅琊学宫!”

闻人坻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只冷酷:“你以后会知道的。”

洛斯里坚持把惊慌失措的戏码演完,坚持:“我这就去禀报师父师兄……”

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闻人坻,洛斯里剩下的话被尽数吞下。

洛斯里挣扎,终于在闻人坻退开一些时,找到机会怒斥:“登徒子!”

闻人坻冷笑,剥去他一身白衣。

纯白外袍落在木地板上,压住闻人坻一片暗红色衣角。

闻人坻:“那也是你教的。”

洛斯里要冤枉死了。

他自己都没什么本事,跟着师父才学了个皮毛,教闻人坻也都是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人间诗文、怎么吃怎么玩、怎么最大程度使用自己的身份力量、对敌人不需要心慈手软,甚至教闻人坻怎么杀人。

但这……还真不是他教的。

欲本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魔族又崇尚力量不屑于隐藏**,对这方面向来坦诚。洛斯里一开始只把闻人坻当人类幼崽,但没过两年,就发现闻人坻也有本能。

他没有教。

只是没有严词拒绝,甚至……顺水推舟半推半就。

但怎么也算不上是他教的。倘若不是闻人坻自己推,洛斯里怎么也不可能顺,更不可能就。

正好梦境里的洛斯里也不应该知道这些,洛斯里干脆真情实感训斥:“胡说!”

闻人坻又堵住他的唇,大掌一寸寸拂过。宛如在弹奏最悠扬的曲调,轻拢慢捻抹复挑。

每一次动作,都要告诉洛斯里:“这样,你教的。”

“这样,也是你教的。”

“还有这样……”

心里清楚只是梦境,但现在意识的确身处琅琊学宫,不远处是师父师兄的房间,洛斯里羞耻到极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闭嘴!”

闻人坻难得听话,果真闭了嘴,只用行动一一告诉洛斯里,他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

其实那些还真是洛斯里教的。

这么说有点不太对,具体来说,应该是两个人都不太会,但洛斯里很有学习意识,多加尝试最后总结出来会更舒服的原因,然后把总结出来的结果告诉了闻人坻。

闻人坻非常听话,马上学以致用,甚至举一反三。

洛斯里想着,反正马上就要死了,不睡白不睡。

但梦境里的他不能是这个状态。

于是奋力挣扎再被镇压,房间里的东西都遭了殃,在他俩的动作下碎成粉末。

但第二天洛斯里一睁眼,房间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样子,好像昨天的狼狈废墟都是假象。

闻人坻好像不不想当刺猬了,正大光明的躺在他身边。

洛斯里看着他,从床头摸出自己的佩剑,一把抽出来反手抵在闻人坻心口。

闻人坻睁开眼。

洛斯里和他对视,手上用力到青筋都崩起来,剑尖插入闻人坻胸口,血液流出来。

闻人坻:“你想杀我?”

洛斯里眼神一暗,手上用力,剑插入更深,血液涌出来更多。

如果闻人坻带自己去琅琊,是真想杀了自己给钟寒报仇,那现在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现实中自己根本杀不了闻人坻,趁现在杀掉,赶在闻人坻前醒来,神魂受到重创,闻人坻起码沉寂百年,自己还能在活百年。

但就算是梦境,自己能成功吗?

想到昨天风一样卷过来的暗红色身影,洛斯里内心满是挣扎,最后自暴自弃把剑抽出来丢到一边。

他狠狠按上闻人坻血淋淋的伤口。

果然是天生神骨,自己刚把剑拔出来,伤口就不再流血。

洛斯里用力,把伤口再次扒开,手指几乎摸到闻人坻的骨头。

他恶狠狠:“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折辱我,想杀你不是正常的吗?”

“那为什么不杀?”

闻人坻把剑捡起来,扯起床边洛斯里纯白的衣裳,把剑上的血液擦干。

白衣沾了血,好像开了大团的梅花。

他把干净的剑递过去:“杀了我。你提前堕魔,就能见到我了。”

梦境里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已经过去的现实,我就算把你挫骨扬灰,也不会在这时候堕魔。

洛斯里接过剑再次丢到一边:“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杀人。”

长剑落在地上,铮然锵鸣。

但闻人坻好像没一点开心,反而拉住他的手腕往怀里带。洛斯里重心不稳整个被扯到怀里,脸埋到闻人坻胸口的伤口。他身上的异香和血腥味,还有昨天那些味道,一起钻到鼻尖。

他无意杀人。

闻人坻却掐住他的脖子:“那你会因为什么杀人?”

洛斯里呼吸不上来,脸都涨红了。

他紧紧看着闻人坻,双手握上闻人坻掐住自己的手腕。

闻人坻问:“因为钟寒吗?”

洛斯里听到自己喉咙里传来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酸得让他恐惧。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淌过耳垂,微凉。

洛斯里在这点凉意中想到之前那个梦。

闻人坻会杀了自己。

他也是真想杀了自己。

凭什么。

自己磨出来的刀刃,凭什么对准自己。

闻人坻很快松手,只是依旧没把手放开,大掌贴在他脖颈上,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

洛斯里偏过头去拼命咳嗽,手掌张开。

地上的长剑流星般飞到他手心,洛斯里甚至来不及握紧,反手一刺。

长剑插入皮肉的沉闷噗嗤声,但只有些许灵力的长剑受不住闻人坻体内的魔力,寸寸断开。

铁片溅落木地板的声音里,洛斯里听到闻人坻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