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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

小刀从早到晚要喝各种各样的药,全是苦得需要捏着鼻子不能多闻的良药。

“我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药。”小刀把汤药一口气灌进嘴里,皱着眉头说。

“不止外伤,你患有很多种病。”

小刀汗颜:“……从前吃不起饭的时候什么都吃什么都喝,病从口入,估计早就毒侵肺腑了。”

男人接过空碗,“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这条腿。”

小刀瞥了眼自己的右腿,在膝盖上轻揉了揉:“这腿断了,喝药能治好?”

“治不好。”

“那就不治了。”

男人沉下脸色,凶巴巴的,“你的腿不是断了。”

他端着碗走进厨房,边走边说:“我的药,足够。”

不是断了?小刀愣愣盯着他的背影,没过一会,只见他又从厨房盛了碗汤药出来,小刀舌头一抽,叹气说:“你在船上使得那些法术,你你你你,你都会法术了,治病还需要用这种俗法子吗?”

男人握着勺在碗中搅了搅:“我不会什么法术,听话,今天最后一碗。”

小刀慢慢耷拉下眼尾:“说话算话。”

男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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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小刀感觉身体确有所恢复,不仅大大小小的青肿和疤痕淡褪了,连筋骨也遒劲许多。男人这段时间为她洗衣做饭,无微不至,且从未对她有过丝毫轻薄的举动,小刀内心逐渐放下了防备。

“你叫什么名字?”小刀问他。

男人坐在她对面看书,听到这个问题,面无波澜:“你不需要知道。”

“我叫刀纯,刀剑的刀,纯净的纯。”小刀主动说。

男人翻了页纸:“知道了。”

小刀捧着碗,垂下眼帘,沉默良久后忽然道:“其实我并不想活下来。”

男人眸光微颤,总算有所反应。“其实死路也并不是什么好路。”

小刀鼻头一酸。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即使她根本无路可走,即使她只有死路一条,但哪怕有一个人听见了她,回应了她,给她一个向生的建议。

她心中也许就不会只有那两个念头了。

还有活着,尽可能的活着。为了能看到朝霞和日出而活着。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小刀吓得手力一松,药碗打翻在腿上。

“嘶——好烫!”

男人放下书赶忙走过去,见小刀正用纸巾擦拭着右腿,一边擦还一边匆匆抬头问他:“有没有冰块?”

男人愣了愣,“烫?”

小刀手上动作猛然一停,浑身凝固。“烫…”她仰着脖子,痴痴眨了两下眼睛:

“我烫!”

她激动得抱住右膝,慢慢弓起,关节处竟感到一阵酸麻。

她的右腿有知觉了。

“有了,有了!我的腿有知觉了!”小刀挺身抓住男人的手,“我是不是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男人回拉住她:“试一下。”

小刀左脚落地,右脚轻轻从躺椅上迈下来。脚底触碰到地面,一种针扎似的酸麻感刺得她背胛抽搐,男人挽着她的胳膊说:“大胆走。”

她小心翼翼向前移动,走着走着,开始不住地掉下眼泪,“我的腿好了,我没有残废。”

她哭着笑,笑着哭,在抽泣的间隙偷偷望向她的救命恩人。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同情。虽不那么强烈,甚至只是轻描淡写的,稍微风吹草动就能散开的,但足够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先去房间里换身衣服,小心些,别摔了。我去开个门。”男人松开她。

“是谁?”小刀问。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男人从容地回答说:“来接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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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拎着长袍向院外走,临走到跟前,扬手一挥,门打开。

门后那位正敲着门的保镖差点栽在地上,“…福…呃,伯先生,开了。”

男人放慢步子,看着门外那一排站得笔直的保镖,朝半倚在车前的人说:“你进,他们不能进。”

“知道了,谁稀罕进。小姐怎么样了。”

男人领着他进去:“可以带走了。”

“能走路了?”

“多搀着些。也多让她走走。”

两人进门,小刀刚好换完衣裳从房间出来,见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很像是她从前在瓦金门口见到的那群尊贵客人。

陌生男子:“这位就是...”

“刀。”男人提醒。

“噢,刀小姐好,我们听说了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刀小姐直接跟我们走就是。”

小刀疑惑,看向男人:“什么?我要去哪?”

男人还没开口,那位陌生男子就笑呵呵地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伯苏,是瓦金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小姐的经历符合我们的资助条件,接到请求我们第一时间做了资助计划,现在是专门接小姐下山的。”

小刀从来不信什么慈善机构,更从来没听过瓦金旗下还有慈善机构。她退到男人的身边:“不用了,我…我就在这挺好的。”

“是我帮你申请的。”男人转头看着她说。

小刀一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有些无措。

伯苏笑着道:“小姐病养的差不多了,继续留在这位先生这里,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再者说这地方靠海近,潮湿蚊虫多,不适宜居住,小姐放心,我们是正规的慈善机构,而且瓦金名气人人皆知,总不至于打着这样响亮的名号招摇撞骗,您说是吧。”

伯苏言语温柔,和他一身暗黑风的打扮反差极强,但越是这样,小刀就越感到蹊跷。

“刀小姐,下了山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男人的话像在委婉的催她离开。这里生活平静,但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平静。

当然要离开的。不在今天也会在明天,她没有别的选择。

小刀把手上的脏衣服放回躺椅上,走过去对那个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他的男人说:“谢谢你。”

伯苏上前搀她:“天不早了,小姐快和我们走吧。”

_

汽车一路往北,小刀双眼紧紧盯着窗外,不敢出神。

扎德的领土面积约是土伊的一点七倍,眼前高楼密集如林,它不像土伊的城中心,皇城根底下堆着的是白骨骷髅,总能在殿堂之周发现残垣断壁。

车子穿过城区闹市,在黄昏时分到达了一个人少幽静的村寨。小刀对扎德的一切完全陌生,这个村寨入口也没有任何路牌,加之天色越来越黑,黑得让她心中忐忑,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星空和稀稀落落的楼房。

“到了,小姐,得委屈您暂时住在这里。”伯苏搀着她下车。

小刀仍保持警戒状态,打量了圈四周。

伯苏:“小姐不用害怕,我会让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小刀这下不仅仅是害怕,还觉得匪夷所思了。“你们机构都是这么保护受难者的?”

伯苏扶着她进门,说:“一来,我们机构确实服务周到,二来,您的情况特殊,属于异地帮扶,更需要特殊照顾。再者,福医生不是一般人,既是他帮小姐申请的救助,我们定是不敢怠慢。”

福医生…原来他是医生。小刀好奇:“他,怎么不一般?”

“这个…说来话长。小姐先好好休息,等您的身体彻底调养好了,我们会为您布置下一步的安排。”

……

这处建在田野上的房屋让小刀想起了童年时在姥姥家的日子,尤其是那个阁楼上的卧室,其中布置也和小时候的房间出奇的相似。淡绿色碎花窗帘、土红色木地板、亮蓝的玻璃衣架,还有一开窗就能看见的碧绿麦田。

如果她真的死了就好了。如果这是来生就好了。

可惜她还是刀纯,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躲了个清净。她终究没有摆脱土伊,没有摆脱那些巨额债务,总有一天,一切还会找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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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苏每天会定时来看她,每次会带来各式各样的鲜花,摆放在茶几上。

小刀搬了张椅子放在窗前,常常从午后坐到天黑,一点点目睹天色更迭。

“你不用每天都带花过来。”

清水灌进玻璃瓶发出泠泠声响,伯苏将花插进瓶中,说:“小姐不知道,这些花都是我们老板精挑细选的,以为小姐会喜欢呢。我们老板是个很善良的人。”

小刀沉默不言。

伯苏接着道:“今天晚上瓦金会举行一场舞会,小姐可以去凑凑热闹。”

住进来小半月,小刀还未曾踏出这个村寨半步,她回过头,有些意外:“我…能去?”

伯苏笑笑:“当然,今晚七点半,我会让人把礼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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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认识瓦金两个字,小刀几乎要把眼前这栋建筑错认成是扎德的皇家城堡。入大门,仍要穿行几百米长的花园通路,喷泉水汽与殿壁散射的金光交相辉映,朦胧中见城堡之上炸开巨型烟花,珠光点点,落似流星,路旁的群树花坛被照出真色,翠绿殷红,恍若置身白昼。

小刀跟随伯苏,怯生生迈上台阶,见到大殿内的阵仗,硬是被吓退一截。这哪里是她能来的地方。眼前男男女女,个个光彩明艳,漂亮得刺人眼睛。

“往中间走走,这儿能看见什么?待会有演出,好看着呢。”伯苏说。

小刀推辞:“我不过去了。我就站在这能看见。”

伯苏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黑天鹅裙,笑着说:“小姐害羞什么?你今天很好看。”

小刀低头摸了摸裙身,好奇地问他:“今天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伯苏回答:“贵宾。还有...几位主子。”

“主子?”小刀疑惑。

“就是瓦金的股东,你看那边,楼梯上穿白西装的,还有他旁边那位戴眼镜的,他们都是主子。”伯苏说完看了眼对面挂钟,急切道:“对了,今天有个抽奖活动,小姐也去试试吧,待会要截止了。”

伯苏主动拉起她的手,将她领到了中央的抽奖台。

小刀无奈,只好从箱子里抽出一枚刻着四位阿拉伯数字的玉扣,回过头正打算询问奖品是什么,却发现伯苏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大东家来了!”

“大东家?大东家居然来了?”

周围人乌泱乌泱地全纷纷向外张望,嘴里小声嘀咕着,貌似对这位东家的驾临感到惊奇。小刀站在那,被挤得进退两难,踮起脚见门外走进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穿青色长裙,披白毛短氅,锁骨下方有一片莲花样式的纹身。

“哪是大东家。”

“还以为真是大东家过来了,吓人一跳。”

“不过话说五主子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么?难不成今天东家设的这大奖真是个好东西?”

小刀从身边人嘟囔的话里大约猜出,这位五主子是瓦金的股东之一。眼见她慢慢朝抽奖台走来,小刀跟随众人退至一旁。

五主子伸手递进抽奖桶的一刹那,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主子当心!”

话音刚落,小刀的后腰不知被什么人猛推一把,直直向前扑倒在五小姐的身上。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正中她肩背。

“小姐!!!”

伯苏出现了。出现得万分及时,他朝小刀一边狂奔一边呐喊:“快叫医生!叫医生!”

小刀在闭上眼睛前,看到伯苏和五主子以及一众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围上来,他们个个蹙着眉,神情紧张。

伯苏抱起她时,她的视线已经模糊眩晕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弥。

“小姐!别怕,没事的!”

小刀直愣愣盯着天花板,气息微薄:

“终于…死了。”

-

瓦金酒店的顶层走廊,靠围栏站着两个人:瓦金大东家、一把手李诏的手下伯苏,以及连夜从山上赶下来的神医福秫。

“他就不怕万一她真被一枪打死了。”

“这不是有福老板你在么。校长对你的医术很放心。”

“宅子里的人怎么说。”

“狗咬狗,咬得正起劲呢。校长在想该把凶手推给谁,福老板有推荐的人选么?”

“你们的家事,我不参与。”

屋顶闪烁的琉晶吊灯金壁飞光,栏杆前一黑装一红袍并肩立在小刀的房间外。伯苏问他:“那小姐什么时候能醒?”

福秫回道:“天亮。”

注意注意。男主仍未出场。

第2章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