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刚刚明明是你突然跑掉的,现在又让我进去。
人怎么可能一直听话?
宣霖攥着门把手没动,说:“我不进去。”
书房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人的表情,宣霖把手摸进去,啪的按下了开关,视线登时明亮了起来。
他脑子转的飞快,说:“你先答应我刚刚说的。”
谢敬生长久的注视着他,叹息着说:“有我还不够吗?”
声音很低,近乎是自言自语了。
站在门口的宣霖只能看到他的唇瓣在动,却听不到声音,否则,他肯定会很惊讶,笑嘻嘻的问‘谢敬生你是小朋友吗?和人闹矛盾还要别人站队的’。
他懵懵懂懂的,并没有开窍,也似乎开不了窍,也理解不了他的阴暗,妒忌。
对牛弹琴。
但又非弹不可。
罢了,来日方长。
谢敬生闭上眼睛,捏了捏发痛的眉心,转移话题说:“不下去吃烤肉吗,我都闻到香味了。”
宣霖下意识耸了耸鼻尖,没有闻到,不过外面的确已经开始了。
他瞅着谢敬生明显缓和下来的脸色,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谢敬生这是消气了,服软了。
自己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的变好,这操作再熟悉不过了。
宣霖放下心来,他仰着脑袋,本身是白净的脸,线条柔软,用眼角看人,趾高气昂发号施令的模样也特招人喜欢。
“想吃的,你出来和我一块。”
“这可是我亲手调的料汁。”
*
聚餐结束时,恰好是九点半,月升高空,繁星密布,想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几个人打过招呼,都各自回了屋子。
宣霖是跟着谢敬生走的,他在谢家没有自己专属的客房,也可以说在很久之前有,但他从来不去,偶尔被大人强制进去了,也会半夜溜出来,故意锁上门,把钥匙藏起来。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他和谢敬生在同一间房。
今日不同往日,分化后两人本不该如此。
只是宣霖还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趁谢敬生不备,偷喝了几杯酒,有点上头,屁颠颠的就直往卧室里扑。
谢敬生一把按住了他的脑门。
宣霖双手扒住他手腕,没扒动:“哥,你干什么?”
谢敬生眉头蹙了下,没有说话。
宣霖:“怎么啦,是没有吃饱,想再开小灶吗?”
“不是。”谢敬生问,“你要和我睡?”
宣霖一个用力,总算把他的手腕按下去了,为防止对方故技重施,连忙抱进了怀里,纳闷的说:“不然呢?”
距离上回来这儿睡时间太久,他自己都不记得那钥匙扔到哪里去了。
说着机灵的半侧着身体,嗖的一下窜了进去。
许是谢敬生也好久没回来过,屋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少,布置熟悉,但总觉得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宣霖把床头的手办拿起来,胡乱扭了扭,又把叠好的被子抻的歪七扭八,然后脱掉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咦?你换床了,硬邦邦的,没有之前的好躺。”
谢敬生:“……”
他抓起枕头,一边嘟囔着睡觉,一边就作势要把枕头塞到屁股底下。
下一秒,胳膊就被谢敬生拽住,整个人都往后倒去,栽进了对方怀里。
谢敬生耐心的说:“枕头是枕头的,不是枕屁股的。”
宣霖连连点头:“我知道,知道的。”
谢敬生拿掉扣在头顶的枕头,眉头跳了跳:“你到底偷喝了多少?”
“没偷喝酒。”宣霖警惕的说,“我喝的果汁。”
室内暖风浮动,栀子花的味道浅淡,充斥在鼻尖的多是酒的味道。
小酒鬼。
谢敬生磨了磨牙,把他按在床上给人脱外套:“躺好。”
宣霖脑子晕晕的,衣服垂落在手边,被他抓了起来:“不要剥我的壳,我还没长大,不能出壳。”
“……”
谢敬生掰开他的手,把这只没破壳的小鸡还是小鸟拉起来,扶着他的腰往洗手间走。
宣霖扑腾着,还要扭头去抓自己的衣服,挣扎无果后就想扒谢敬生的。
谢敬生的扣子被扯开,头发也乱了,他叹口气,索性调整姿势,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
宣霖两条腿腾空,吓的嗷的一声抱住了谢敬生的脖子,不敢再动了。
谢敬生顺利把人抱到了洗手间。
打开热水,把毛巾浸在里面再拿出来,一点点擦过脸庞,再是脖子。
白皙的皮肤很薄,也敏感,经过之处都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
“哥,哥,你力气好大,胳膊很硬,硌的我疼。”宣霖嘟囔着,一会儿抱怨这个,一会儿抱怨那个。
然后盯着水池里的水汽,声音扬起来了:“你要把我蒸熟了吃掉吗?”
谢敬生把宣霖的手按到水池里,在‘熟了熟了’的嘀咕声中替他洗净,用毛巾擦干,再洗了脚,托回床上去。
“在我回来之前,自己换好睡衣,能做到吗?”
宣霖眨了眨眼睛,脸侧灼烫的触感轻触即分,他乖乖的点头:“能的。”
“好。”谢敬生也点头,伸手揉他的小卷毛,平静的说,“如果做不到,就等我回来。”
换壳怎么可以假手于人?
宣霖满脸郑重的承诺:“我可以。”
谢敬生:“很好。”
虽然说着可以,但谢敬生离开好一会儿,直到洗手间里传来水流的哗啦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慢吞吞的开始换印着黄色小鸡的睡衣。
谢敬生在洗手间待的时间很久,出来的时候,宣霖已经乖乖缩进了被窝里,被子往上拉的只露出来一双眼睛,静悄悄的望着他。
“哥,快来。”宣霖把被子掀开了一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快来。”
谢敬生却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被褥铺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睡地上?”宣霖很疑惑,抱着被子坐起来,见谢敬生不理他,就伸脚去踢,却被反手攥住了脚腕。
“躺好睡觉。”谢敬生视线落在相碰的地方,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你嫌我烦了?”宣霖啊了一声,表情变的震惊,不可思议,“哥,你要吃我,还嫌我烦。”
即使谢敬生说不是,他也气的要踢他,可他缩了缩脚,又缩了缩脚,又缩了缩脚,三次居然都没能成功。
事与愿违,他仿佛激怒了谢敬生,捏住他的手指滚烫灼人,强硬,摩挲着踝骨的力道越抗拒就越紧。
甚至生出了疼痛感。
“霖霖。我不是有定力的人。你再动的话,会被咬的。”
谢敬生叹息着和宣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并不像语气那样平静,而是深沉晦暗的,带着审视,似在思考着什么。
“……”
被酒精麻痹的宣霖想不到他在思考什么,但他不想被咬,于是怂怂的放弃了挣扎,呼吸也变的轻缓许多。
“哥,我想睡觉了。”
谢敬生嗯了一声,把他的脚放回被窝,起身去关灯。
“睡吧。”
视线瞬间陷入了黑暗,宣霖把自己缩成一团,看着谢敬生的身影慢慢移动,压低,最后变成了地板上的大长条。
“晚安。”大长条说。
宣霖:“晚安。”
喝过酒后,宣霖入睡的很快很沉,他又在做梦,很长也很模糊,但依稀感觉到是个美梦。
但是天快亮的时候,梦境急转,他在不明生物的追赶下,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
穿着白大褂,手拿锋利刀刃的谢敬生站在正中央,他面前的台子上躺着昏迷的唐文。
随即谢敬生缓缓的转过身来,邪魅一笑:“霖霖,你来了。
坐,解剖表演即将开始。”
“谢敬生,不要啊!”宣霖悚然大惊,一个纵跃飞扑上去,手脚并用的挂在谢敬生身上,喊道,“不要做坏事!”
“喊你起床算做坏事吗?”谢敬生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似是十分疑惑。
紧绷的线猝然断裂,脑门一痛,宣霖唰的睁开眼睛,从梦境中脱离了过来。
入目便是谢敬生那张英俊的大脸,和他离的极近。
宣霖懵了两秒,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他昨晚在谢家睡的,离学校很远的谢家。
他没有去过什么白房子,谢敬生也没解剖人。
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明白过来情况后,宣霖松了口气,忍不住蛐蛐捏住他鼻子来叫醒的谢敬生:“算。你整天都在做坏事让我担心。”
谢敬生:“现在让人担心的是你,小心点,别掉下去。”
“?”宣霖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发现自己正用和梦里一样的姿势扒在谢敬生身上。
一个松手,啪的坐在了人家的大腿上。
动静还不小。
宣霖的耳朵红了起来,有些难为情,可谢敬生居然还要笑他。
他爬下来,理直气壮的说:“笑什么,你长大腿不就是让人坐的吗?”
“你说的对。”谢敬生点头附和,又说,“起床吧。早饭已经做好了,有你喜欢的小笼包。”
昨天的聚会上大人们都喝多了酒,此时还都在睡,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今天休息,吃完后我打算回公寓。”谢敬生把醋油碟推过去,问,“你有什么打算?”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