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考试周如期到来。
班上进入了火热的冲刺阶段,连赵越都开始抱着书啃。这是每个班都存在的现象,但在一班格外明显,大部分人求神拜佛,紧紧抱着佛祖大腿。
这段时间可能是赵越时常唠叨的缘故,谢小楠时常也会跑过来聊天,谢渡在班上的处境没有往常那般尴尬,这几天经常会有几个人来问问题,谢渡也不藏着,尽量回答。
他的性子不是那种主动与人接触的性格,也并不排斥与人接触,但与人交流时难免还是有些拘谨。
这个场面偶然被顾云深看见,谢渡连着被嘲笑了几天,说他和人说话的样子活像一只树袋熊,拘谨憨厚。
江枫进班就看到某只树袋熊被人围在中间,几个人手里捧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在某个眼熟的人的指挥下,对着谢渡拜了拜,脸上布满虔诚。
树袋熊有些紧迫,脸上带着点红晕。
江枫:“……”
他怀疑自己误闯入某邪恶组织的现场活动。
有几个人看见他,打了声招呼,江枫向其点点头,就近问道:“他们这是……?”
那人道:“好像是说考前拜考神,争取这次考试能蹭点灵气。”
江枫黑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他悄悄走进人堆,那几人正入神,神神叨叨地。
江枫在背后拍了拍领头人,那人好似感受到一阵凉意,身体抖了抖,嘴里嘟囔:“今天是开空调了吗?”随后继续组织行动。
森森凉意从背后传遍全身,赵越正入神,一只手突然从身后袭来,“轰”的一下,整个人跳了起来,嘴里大骂:“谁啊!没看到老子正忙着……枫哥?!”
赵越迟疑,声线颤抖,感觉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江枫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那个围在中间的少年,明明分离没多久,分开时没有什么感觉,但再见时却恍然大悟,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盯着少年紧迫的模样,轻声笑道:“早上好。”
谢渡一愣,看着他,回笑道:“早上好。”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让那群围在身边的人融入不进去,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天光正好,白云苍狗,绿荫残影,窗外透进一束光,光影交加,少年们临近相望,眼里似有光。
赵越一个早就脱单的被这气氛恶心到,不自然地抖了抖,走到不远处的闻余身旁,顶了顶他的胳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点奇怪?”
闻余瞥了眼他,随意瞄了一眼,默默低下头继续看书,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打算理会这个傻缺,心里鄙视:呵呵,那是你没见到更恐怖的。
“怎么想起把头发绑起来了。”他看着谢渡,少年这会没带眼镜,因为紧迫,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脸颊微红,许是气温上升的缘故,他将头发扎成了马尾,露出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肌肤,修长的脖颈犹如天鹅一般,喉结微微鼓起,随着吞咽,微微颤动,看起来倒有一番英姿煞爽的感觉。
让人想不住的想欺负他。
谢渡有些不自然,江枫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感,可能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那是alpha看着omega的眼神,带着丝丝占有欲。
“是谢小楠弄的。”谢渡忍不住摆弄后脑那个有些长的马尾,道:“不好看吗?”
自从上次操场事件,谢渡和谢小楠倒是成了朋友,谢小楠有时长觉得谢渡老遮着脸太阴气,今天一大早灵机一动,带着工具给谢渡整了一番,刚才身边会围着这么一大群人也有很大一份成因在这里面。
江枫咽了口唾沫,道:“好看。”
所以忍不住想藏起来,留着自己偷偷看。
alpha的占有欲是不可理喻的,明明谢渡并不算他的omega,却难免忍不住发酸,他看向少年光洁的后颈,那里的印记早就消失,江枫舔了舔牙,将视线移开。
很快上课铃响了,一班的上课进度很快,虽然学生资质不同,但是已经教完高三的大半内容。
这节课是数学课,也就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教学,他不像其他老师那般严肃,和学生关系不错,见到江枫,他打趣道:“哟,江枫回来啦!看来最近过得挺不错嘛!”
周围打量的目光很多,其实不用他说,自从得知江枫请假是因为易感期,学校众多omega都在讨论到底是哪个天杀的omega拱了学校的大白菜。
江枫坦然一笑,悄悄撇了眼谢渡,舔舔嘴唇:“确实不错。”
谢渡无意间与他对视,小脸一红,低下头看书。
徐平惊讶道:“你脸怎么红了?不会生病了吧?”
他摸了摸谢渡的额头,自言自语:“也不烫啊。”
谢渡恼红了脸,小声道:“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热。”
身后传来alpha的轻笑声,他忍不住用眼神怼他一眼。
目睹全程的闻余默默翻开书,看着那两人的互动,又看着同桌那不要脸的劲,默默骂了句:“闷骚。”
班里被数学老师这一问一答弄得轰动,底下许多人在那讨论:
“救命!到底是哪来的野猪拱了我的男神。”
“男神恋爱了,我哭了……”
“姐妹们,快点挖出那个小妖精,永远捍卫男神。”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结束,谢渡临时被杨笑叫走,谢渡走到办公室,在外面敲门,里头传来一声“进。”
办公室这会儿也没人,老师也都去吃饭,里头也就杨笑一个人在里面,谢渡走了进去,对着杨笑叫道:“老师。”
杨笑正忙着写教案,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是谢渡,笑着说:“来啦,先坐下。”
她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示意谢渡坐下,随后开口:“物理竞赛的事跟家里人讨论好了吗?”
谢渡一怔,突然想起来这件一直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他沉默住。
杨笑见他这个样子就明白这小子压根没放在心上,催促道:“你要赶紧和家人商量好,这几天就要将报名表提交上去了。”
物理竞赛的初赛在五月初,这次月考结束后学校会给参赛选手进行为期两周的集训,所以时间上有些紧张。
“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如果真的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讲好吗。老师会帮助你的。”
她了解一些谢渡家里的情况,所以也是真心心疼面前这个少年。
谢渡面露难色,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身边没人陪伴真的很难让人放心。但他也知道杨笑是真心的为他好,不然按他这种情况,其他老师早就将他放弃。
谢渡沉默片刻,道:“老师,能再让我想想吗?”
杨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那你先去吃饭去吧。”
待谢渡离开,杨笑还不忘叮嘱一声抓紧时间,随后想了一会,打了个电话出去。
天外春意盎然,春风拂面似呢喃。
清爽的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阵清凉的爽感。谢渡回到班上,班上只有一个人,那人背对着门口,看不清面貌。谢渡脑里想着事也没在意,以为是顾云深,走了过去,拍了拍他,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
他和顾云深午饭经常一起,有时候在外面,但经常是去谢渡家,外婆通常会做好饭等着他们,不过如果有人临时有事,也不会等对方,通常是一个人先走。
顾云深刚才来找过他,这个点班上一般也没人,所以谢渡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他。
“等你。”
那人的嗓音带着一丝凉意,恍若夏日里的清泉,流水潺潺,流淌进人的心窝。
“嗯?”
谢渡觉得不对,发出疑问。
那人转过身,皱眉看着谢渡,为他的这个疑问感到不满。他的眉眼浅淡,不动时,总给人一种凉薄的错觉,皱起眉时,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谢渡一愣:“怎么是你?”
江枫眉头紧蹙,反问:“你以为是谁?”
他的气势一下加重,alpha生来对omega的压迫感袭来。
谢渡挠挠后脑:“我还以为是顾云深……”
他觉得有些尴尬,而且从江枫身上突如其来的压力差点让他喘不过气,待恍过劲来,谢渡问道:“你怎么还在这?不和闻余一起去吃饭?”
他们几个一直都是三人帮,但最近赵越恋爱谈得起劲,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两个小伙伴。
江枫轻哼一声:“等你。”
谢渡疑问:“等我做什么?”
“你忘了?”
他的疑问让江枫恼怒,江枫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倒影着谢渡的身影,恍若一面平静的池塘,清澈见底,但不去试探,却无人知晓水有多深,一不注意,水中的猛兽就能将你拖入池底。
alpha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谢渡终于撑不住,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道:“没忘没忘,下午就给你。”
谢渡撇撇嘴,也不知道现在的alpha怎么都那么容易生气,当下想着该给江枫送些什么。他从未送过人什么东西,就连关系最好的顾云深,也就每年生日时送上祝福,顺便一个666红包打发走,所以现在觉得发愁,又有些埋冤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多嘴。
好像遇到江枫之后底限都不知掉了多少。
得到满意的回答,江枫哼了一声,嘴里却反驳:“我也不是很期待。”
谢渡呵呵。
“走吧,去吃饭。”江枫道。
谢渡有些为难:“那个……我得回家吃……”
江枫沉默,再次盯着谢渡。
谢渡:“要不……你跟我一起?”
“走吧。”
谢渡:“……
谢渡家就在学校附近,两人只要绕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行,附近就有一个经典的旅游区,不过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游客并没有那么多。
谢渡带着江枫穿过一条马路就到达巷子外,那棵百年老树亭亭立于巷口,垂落的长须上绑着一些红布条,那是长辈对年少子孙的祝福。
这棵树就像巷子的守护神,伫立在这,守护着这一番土地。
江枫神色淡然地跟在谢渡身后,但眼睛难免往一旁瞥。这是谢渡成长的地方,如同他人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在这个快节奏的世界,这座喧嚣的城市中,却隐藏着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
两人到时,顾云深和外婆已经吃上饭,谢渡向外婆打了声招呼,外婆笑着应了声。
江枫看见顾云深一时沉默。
外婆看向谢渡身旁的江枫,眼神询问。
谢渡介绍道:“外婆,这个就是我之前说得那个同学,江枫。”
江枫向她问候一声,唤道:“外婆。”
谢渡:“?”
顾云深抬头:“?”
外婆笑道:“没叫错没叫错。”
她看着江枫:“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盛饭。”
等两人入座,顾云深小声问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啊?”
江枫一直都是学校里特立独行的存在,与谢渡轻微的自闭相反,他是真正的立于高岭。
“等等!”顾云深突然反应过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上下扫描了眼两人,一个alpha一个omega,两人都是长相优越的人,顾云深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闭嘴。
谢渡刚想解释,外婆端着两碗米饭回来,问道:“你们两个偷偷聊什么呢?别把人家小枫晾在一旁。”
不知什么时候,外婆已经自然情切地这么叫江枫。
江枫站了起来,接过外婆手里的碗,道了声谢,将一碗放在谢渡面前。
吃饭时,外婆插嘴:“这还是小渡第一次带同学回来呢。”
江枫拿筷子的手一顿,看了眼顾云深,问道:“顾云深不是经常来吗?”
外婆笑着说:“那是,这两家伙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就住在隔壁,后来搬走了,没想到还能上一所学校。”
“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以前有多调皮……”
外婆讲起谢渡的事便停不住嘴,江枫听得认真,好似在补充他不曾见过的记忆。他看向谢渡,少年光滑的脖颈曲线优美,但后颈腺体处却有一块不易察觉、浅浅的印记,像是伤口,平常有头发挡着所以无人察觉,这会却无处可藏。
江枫脑中突然浮现那时医生说的话,心下一疼。
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创伤,才会至今仍然留下这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顿饭很快结束,外婆送三人出了巷口,她今天的话比往常多上许多,基本上是她在讲,江枫在听,这会还依依不舍,对着江枫道:“下次再来玩啊。”
谢渡终于忍无可忍:“外婆,你快回去吧。”
他的脸从方才就一直红着,小时候的黑历史几乎都要被外婆说出来。
谢渡道:“我外婆很啰嗦吧。”
江枫摇了摇头:“不会,我外婆也经常和我聊天。”
他是一个天生的倾听者,能静静地做好听诉这件事。
顾云深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跟在身后,神色莫辨。
他看着两人,突然停住脚,叫了一声:“谢渡。”
谢渡停下,回头:“怎么了?”
顾云深:“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待谢渡回答,顾云深转身离开,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