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医生说：“就是因为你是Beta，没有信息素，所以做信息素序列对比会比较麻烦，需要先把假性信息素养出来。”
叶星叙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针对性失聪，医生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连起来却没办法理解：“什么是假性信息素？”
医生：“就是在人为干预下对身体进行天性欺骗从而短暂释放的信息素，你也可以理解为人造信息素。”
“......”或许不是失聪，是智障。
叶星叙发现自己理不清这样冗长的名词解释，只好问：“那信息素序列对比又是什么？”
医生：“亲子鉴定的一种手段，通过对比信息素序列来判断鉴定双方是否有血缘关系。”
“不管从准确率还是效率精来说，信息素序列鉴定要优于规鉴定手段，且适用范围更广，隔代或者兄弟姐们间都能适用。”
“你们的父母均已亡故，这种鉴定方法目前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亲子鉴定？
非常规鉴定？
竟然，真的被徐亦昂说中了。
叶星叙两耳嗡地一声，有点上不来气，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这个方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医生：“这是国际信息素联合会最新研发的技术，尚未大面积宣传普及的主要原因是价格高昂，耗时耗力，能够负担得家庭少之又少。”
叶星叙不死心：“可是人为造出的假性信息素也有序列号吗？”
医生：“这是自然，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信息素序列号，即便是Beta也不例外，我们只是将它从隐形短暂改造为显性。”
叶星叙攥紧了手，指甲嵌进掌心：“那，那这个对比多久可以出结果？”
“这个我清楚啊。”
周嘉煊两手插兜靠在桌边，嘴角上扬替医生答：“比验血验头发什么的都快，三天就行。”
三天，三天......？
叶星叙脑袋炸了，理智快要压不住逐渐急促的呼吸。
“啧，我们小叙怎么脸都白了，消毒水过敏？”
周嘉煊将一张脸都凑到他面前：“还是被吓到了？别怕，就是扎两针而已，虽然针管比较粗，到时候可能会在脖子上留个洞......”
“三个月够么。”周屿宴打断周嘉煊的危言耸听。
医生思忖了两秒，摇头：“恐怕不够，保守估计至少需要半年。”
叶星叙敏感捕捉到时间关键词，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半年？”
医生：“是的，序列对比的确三天就能出结果，但在此之前，要让一个Beta养出假性信息素，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叶星叙蓦地松了口气，腿软，后背生凉，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淞珩像是刚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叶星叙闭了闭眼，谎话信口拈来：“没事，我就是，被那个扎针吓到了。”
“别听他故意吓你。”周淞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扎针，只是需要采集一点表皮组织，然后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就好。”
周嘉煊闻言脑袋一歪，扬起一脸毫无歉疚的笑脸：“哈哈，开个玩笑，小叙别生气。”
收集表皮组织的过程不复杂，只是耗时比较久，期间医生忍不住道：“其实你们并没有必要做序列鉴定，无论从哪个角度，这样高度重合的外貌也很难用血亲以外的理由去解释。”
周淞珩表达赞成：“我也这么想。”
周嘉煊靠在墙上：“世界之大，难道真的不存在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容貌完全相同的人？”
“也许有，但概率无限趋近于零，毕竟第二性别也会影响外貌。”
医生：“以此为据，外貌相同的同时不仅要满足第二性别相同，还要满足在身体同样的部位有同样的色素细胞特征，这绝无可能。”
周嘉煊耸耸肩：“好吧，很难反驳。”
周淞珩叹息：“如果不是遗产分割和财产分配都需要提供鉴定文件，我们也不会耗费时间让小叙受这个罪了。”
医生恍然：“是我没有考虑到。”
表皮组织收集完成，医生没有开药单子，反而直接叫了人送药过来：“按时吃，感到身体异常就来医院做检查，放心，也不算多受罪。”
没多久护士来叫人，医生很快离开了，而叶星叙还要留十分钟观察皮肤对取组织液有无过敏症状。
叶星叙攥着装满药丸的黄色玻璃瓶，虽然惊魂未定，好歹有一丝踏实以作慰藉。
无论嘴上说得多么言之凿凿，周家三兄弟还是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相信他，否则也不会花大价钱带他做什么序列检查。
太顺利时多半是算计，偶尔不顺利才是个好兆头，现在至少时间范围明晰了。
半年，足够了，很充裕。
后颈一热，叶星叙条件反射躲避回头，正好周嘉煊手臂搭上他肩膀：“帮你闻了，没有消毒水味，应该不会过敏吧。”
叶星叙：“......”
叶星叙：“我没有消毒水过敏。”
周嘉煊没有意向跟他认真讨论这个问题，反倒问：“这下我们小叙是不是可以在家里安心住下了？”
“医生都说不会有错了，小叙难道还不肯留下？”
周淞珩拧眉做出失落的表情：“这么多天了，莫非还是没办法习惯和哥哥们住一起？是不喜欢，还是嫌弃？”
叶星叙急忙：“我不是——”
“嗯，那就是愿意的意思了。”
周淞珩话听一半替他做了决定：“一会儿回去得让兰姨重新收拾个房间出来，客房还是太小。”
“不如住我旁边的房间。”周嘉煊说这话时，眼睛弯弯看着叶星叙：“怎么样？”
叶星叙面上好一番纠结，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们小叙真乖。”周嘉煊抬手揉他脑袋：“来，叫声三哥听听。”
叶星叙叫不出口，周嘉煊就说：“刚刚爷爷都叫了，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了，反悔无效。”
叶星叙辩不过他，嗫嚅着喊完，周淞珩又来了：“我呢？都是哥哥，不能厚此薄彼吧？”
这神似大人逗小孩的情景让叶星叙有些无语，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嘴上规规矩矩又喊了一遍二哥。
周屿宴接完电话回来，周嘉煊明示地朝他努努嘴，把悄悄话说很大声：“喔，还有一个呢。”
周屿宴垂眼看过来，叶星叙突然心虚，二哥三哥喊得毫无压力，一声大哥却憋得分外艰难。
一喊完，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叶星叙专心盯着地板缝，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意外听见周屿宴嗯了声：“人既然找到了，就把投放的消息都撤了。”
“我有事先走，你们结束后自己回去。”
*
*
从疗养院回去后，叶星叙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搬进了周家。
原以为之前周家不愿意给他钱，是因为他当时是以客人身份暂住。
谁曾想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小少爷了，兜里装的还是只有自己揣来的几两碎银。
难不成是忘了这个步骤，需要他去提醒？
可是他要怎么提醒？
事关金钱，无论以何种方式开口都会显出很强的目的性，不符合人设，也容易引起怀疑。
房间里丝丝缝缝都找了，没人给他留什么卡，没有保险箱，甚至连一件能够带出去变卖的奢侈品都没有，难以置信璨若集团还是以奢侈品享誉世界。
事态出现瓶颈，叶星叙只能安慰自己眼下的难以突破都是暂时的，不着急。
期限半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筹谋。
可是这突破口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咚咚两声。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佣人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入房间，将一杯温水和一颗黄色药丸放在叶星叙面前：“小少爷，到吃药的时间了。”
吃的就是能让Beta养出假性信息素的药。
他其实想过有没有可能将这个药转手卖掉，毕竟医生说了这药很贵，多数家庭负担不起。
可惜念头只存在一瞬便烟消云散。
先不说这药不是他在保管，就是能拿到手，估计也找不到买主愿意高价购买。
未经市场流通的药不会有人认识，不认识就不会相信，退一万步就算相信了，让一个Beta短暂产生信息素本就毫无价值，傻子才会愿意买单。
......算了，话也不能这样说。
毕竟现在这个家里就有人为他买单，还是三个。
他捏起药丸放进嘴里，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咕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趁佣人低头收拾，动作很快地将药丸吐到手心，悄悄扔进沙发旁枝叶葱郁的盆栽里。
同样的动作数天来多次重复，早已经驾轻就熟，只是每次一想到这扔的不知道是多少叠钞票，仍旧感到肉疼。
佣人还没有离开，房门再次被敲响。
叶星叙飞快缩回手，看向门口时，脸上惋惜的表情都还来不及收回。
只见周淞珩端站在那里，面庞被白毛衣衬得格外温和无害，笑容却在加深。
叶星叙调整好表情，乖巧起扯起嘴角：“二哥找我有事？”
“有一点。”周淞珩说：“来向你发出邀请。”
叶星叙：“啊？”
周淞珩：“明晚跟朋友有个小聚，在游轮上，可以看海面夜景和烟花表演，想来你会喜欢，愿意和二哥一起去吗？”
游，轮，小，聚？
叶星叙轻轻眨了下眼，听见有个声音在脑袋里愉快地告诉他：突破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