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明昭开晦 > 第7章 金风二英

第7章 金风二英

然后钱闲就病了。

赵轶跟着母亲从游大夫那儿拿药回来,落着雨,赵轶拎一串药包,秦有生一手撑伞一手牵着他。

“哥哥怎么总是病?一会咳嗽,一会流鼻涕,现在还发起烧来了。”赵轶长这么大还没怎么生过病,钱闲住进来这近一年里,却总有些小毛病。

“哥哥身子弱,昨儿淋了那么大雨,是要生病的。轶崽,你以后千万不要再闹他了,哪有在雨里玩的?两个人都搞得**的。”秦有生语气里多了几分责怪,她还不知道昨天的事,只当赵轶胡闹。

赵轶想起钱闲抿着嘴,一个字不肯说的模样。在他心里,钱闲面对不平的事独自上前鸣不公,明显做了好事的人都不肯跟父母亲提及。他一个落荒而逃、好吧,没有逃,站在一边瑟瑟发抖默默哭泣的胆小鬼就更没资格说了。

他打定主意不辩驳,也不回话,不叫自己继续背黑锅。

路边新添了一个小摊子在卖花草状的涂色银质小玩意儿,秦有生心里想着事没留意。赵轶向来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睛粘了一会儿才走,这一瞥回,就看见一个许久没见的人。

三四个陌生的年轻人撑伞还勾肩搭背地顺着土墙跟底下过来,满身流气,肆意大笑,引了不少人侧目,让人没想到的是中间那个居然是陆兴昌。水汽蒙蒙,本是看不见他的,只是旁的人都紧着他,伞朝中间聚,露出他满面红光。那陆兴昌嘴皮子一顿,视线投了过来,自然是瞧见他们了。

“赵家娘子,好久不见了啊。”

母亲身形一怔。

陆兴昌眼睛往赵轶身上扫了扫,“这人呐,什么样的命就能承什么样的福气,要是惦记了什么不该想的,可不就得害病么?”他身边一汪的人都嘻嘻哈哈起来,俯首称是。

“陆哥儿……”秦有生将赵轶往身后藏了藏,“好些日子没见,人焕发了。”

“哼。”陆兴昌冷哼一声,手从身边人的肩上拿下来,“省省力气吧,不是谁都吃你这一套,也就那个没见识的瞧得上。我还不知道你们,表面装得这副老实样子,不还是挖空心思想蹭好处吗?我告诉你,等她给三爷生了儿子,认了我这个舅舅,一定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秦有生听了这番话,吓得脸色惨白,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陆兴昌看见她这副样子十分满意,嚣张道,“我们走。”

赵轶感受到牵自己的那只手发紧,他往上看不见母亲的表情,于是猜着安慰道,“母亲别怕。”

秦有生缓了缓神,这才发现赵轶似乎真的知人事了,“你说什么?轶崽。”

“陆哥哥就一个人,我和哥哥两个人,我们不怕他。”赵轶心里想,要怕也得怕昨天那样的人才行。

秦有生听了,勉强露出个笑来,“好孩子,走吧,咱们回家去。”

等到夜色降临,秦有生和赵迹转述时,才后知后觉起来,“莫不是陆绮有喜了吧?”

钱闲烧的脸通红,却不肯再躺了,偎着被子坐在床上。

赵轶手托着腮帮子,也在听大人们讲话,“什么是有喜了?”

秦有生扭头看他,“就是要生小孩儿了。”

赵迹道,“生个孩子也好,大家族最重子嗣,得了婆家欢喜,她日子也好过些。”

“她哪里是那种性子。”秦有生叹口气,没再细说。

有喜不就是喜事吗?怎么父母亲脸上都不怎么高兴似的。赵轶没想明白,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昨儿那人不就说陆绮泥菩萨过河吗?难道是在说这个?

赵轶望了望钱闲。

钱闲一偏头,额上的帕子掉下来,赵轶赶紧去接,落到手上那帕子已然半干了。

人也昏昏沉沉,打了个喷嚏,便倒下去睡了。

哥哥是指望不上了。

赵轶爬下床,决心把事情搞清楚。

没等多久,赵轶就问明白了——

父亲不知道该不该给陆绮姐姐送贺礼,送了怕别人误会攀关系,不送怕伤陆绮姐姐的心。

母亲则是担心陆绮姐姐在林场里无人照顾,原本就让个女子管家,若是怀孕了那些事情还不减,身体要大伤。

他年纪小,随随便便一问,父母亲手里做着活,自言自语一般就说了。赵轶问清楚了,也没有解决的心思。他处于一个开化的时间段,零零碎碎的生活碎片开始各自有了联系,事情是一定要清楚的,着手去做对他来说还早得很。

钱闲也在打探消息,不过不是从赵迹和秦有生那儿,他问的是仓玉。

“听说你又病了?”仓玉话密,人往他跟前走,还没开口,就听他先说了,“我也想生些小病,于身体无碍,又可过好些乏味日子去。”

这点儿道理赵轶都懂,“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你还是不要讲这些话了。”

仓玉逗他,“咱们学堂什么时候来了个小机灵鬼?”

赵轶自觉对方夸他,脸上跟着笑起来。

钱闲看一眼门外,宋缨还没来,他得抓紧时间了,“上回听你们说到常英,是怎么一回事?我看宋缨很紧张他。”

仓玉笑一僵,眼睛飞快眨了两下,“常英,他……他就是被沈氏书院的人磋磨的那个学生,”他苦笑一下,“和你们讲过的,那些人不好惹。”

看得出来仓玉不是很想讲。

钱闲深吸一口气,静静道,“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和赵轶撞见了,说了几句话。”

仓玉突然拍一下桌子,连忙侧身上下将两人一打量。

学堂里的人稀稀落落地往这边看。

“我们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钱闲没有把遇见的人身上的特征说得很仔细,他现在也不确定打常英的是不是那个人。

赵轶没想到钱闲会对仓玉讲这事,不是都不能和家里人说吗?他不懂,只在旁边静静听着。

仓玉脸色迅速发白,“说了几句话?你们撞见的人长什么样子?身上有没有黄色的圆圈绣纹?”

“有。”钱闲怔然道。

“你们以后躲着他走,知不知道?”仓玉气极,没约束语气,冲得赵轶发懵,“仓玉,你怎么了?”

仓玉这才恍恍然向四周扫一眼,发现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黏在他身上后松开了拳头。他长呼一口气,低声道,“你们遇见唐元了。”仓玉站着,低头,眼神却上挑,一股狠劲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一个死断袖。”

话音才落,书屋里光线一暗,赵轶惊看过去,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挡住了日光。

宋缨来了。

“你们在讲谁?”

他们坐的地方靠门,仓玉那样小的声音竟然让他听见了。

没有人出声,仓玉急头白脸地坐下了。宋缨将手里的书往桌案上一丢,轻松问道,“怎么说起唐大公子了?”

赵轶嘴一干,呼吸也不敢呼吸了。

“对不起。”钱闲看他,“上次回家的路上撞见了,我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

“认不认识?”

宋缨笑出来,“钱闲,我一向觉得你聪明,怎么说这种谎话。你是想问唐家人的吧,为什么不直说呢?”

“宋缨……”仓玉皱眉看他。

“我还没说你,下次不要替别人生气。”宋缨终于收了那可怕的笑,语气冰得让人发毛,“跟你有什么关系?”

仓玉没忍他,“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伤人?”

“你不是最会伤人吗?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那个名字?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嗯?仓玉,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宋缨完全气疯了。

仓玉看着宋缨,慢慢红了眼睛,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上一个发疯的还是陆兴昌,赵轶只觉得那人烦躁。但发疯的人是宋缨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难受。

在七八个月的相处里,赵轶是一直敬爱着这些哥哥的。

赵轶心里有了很强烈的冲动,他不想看见他们这样,他想改变现状。赵轶绕桌子一周,跑到宋缨身边,踮脚抱住了他。

宋缨推开他,生气地看着赵轶的眼睛也慢慢蓄出泪光,“不是让你们躲着他了吗?”

宋缨觉得唐元恶心。

唐元原本看中的是宋缨。唐元在金凤榕有一处小院,平常就和那些狐朋狗友去那儿玩,没有长辈的管教,没有礼仪道德的束缚,**一天天的膨胀,从奇异玩意儿,到花草虫鸟,最后将魔爪伸向了人。

宋缨长得好,人也少年英气。唐元初次见他,就请他去金凤榕。唐元对他们略有耳闻,随意几句自以为推脱了,不想唐元找上了常英,以宋缨的名义将人诓去。因为宋缨和常英的尾字很相似,两人相貌性情相差无几,金风街早有金风二英的说法,唐元查宋缨的时候,自然知道了这个传闻。

常英反应很快,还没进门就开始逃。

唐元那种人,自行种种皆认为是对别人的恩赐,平生最烦不知好歹的人。常英就触了这个逆鳞,被打得半死,手脚再也动不了了。

“只要沾上他们,就跟陷入沼泽一样,想要全身而退简直痴人说梦。”宋缨看着天边,不知在遥想什么。

仓玉望了望钱闲身后的赵轶,他只要稍微想想那年二英的事情又要重演,心里便突突作痛,“日子本就难过了,还有这样的事,真的是,唉。”

赵轶听了这一晌,他没有男欢女爱的思想,尚且还不得事情要领,只看大家脸色沉重,觉得是个坏事罢了。

“不会的。”钱闲说。

唐元听起来也不是那种看见猎物会放弃的性格,那日的“降尊纡贵”若非是看在陆绮的面子,那就是……其实,他早听见那“断袖”两个字,就觉得完了。

自钱闲这生起,还没见过谁能比李素扬更高洁俊秀的,唐元既然是这个性子,李素扬又在他们家林场,怎么可能能逃得过这一劫。隐隐约约的念头强压制不住——若是李素扬像常英那样。钱闲深吸了一口气,遂即鼻头一酸。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像试错了千万次,他知道不可能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