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敏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对她说的。
她把眼泪憋回去，强硬地夺走秦姻手中的酒，把她拖到一旁。
秦姻还清醒着，只是有点晕乎乎的：“那还有大半桌呢。”
季映阶：“闭嘴。”
秦姻被凶到，委屈巴巴地捂住嘴。
他走到桌子前，解开衣袖上的扣子，露出半截小臂，对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我看着喝，喝不了就算了。”
大眼美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大面子，就凭你长得帅？”
季映阶说：“我刚刚无聊，进华升最高级管理层的档案里随便查了查，那里面任何一位高管的亲属子女都会附一份照片，你们猜怎么着？”
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一圈，接着说：“我没有看见你们。”
黄毛忍不住说：“什么意思？”
“有关系是社会默认的规则，但也要分等级，”季映阶手指轻扣住瓶口，然后拎起，“作威作福？你们的后台还远不够格。”
“今天是最后一次，”他字字清晰，目光不轻不重地掠过每个人脸上，“再玩，可以，只要你们的靠山能吃的下后果。”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秦姻忍不住偷偷乐了。
他们怎么敢惹季映阶？
大眼美女试图缓解气氛：“你也是华升的？什么职位？我不记得见过你。”
季映阶默了默，抬眼坦诚地说：“我不想拿身份来压你们。”
酒桌那边的人皆瞪圆了双眼。
不想拿身份压人？
这是什么狂妄的态度！
季映阶又真诚地补了句：“我是个老师，喜欢讲道理，其实也是为你们好。”
去你的为你们好！
黄毛简直要吐血，明明是玩来了，哪知道受这气。
大眼美女一看碰上钉子了，连忙打圆场：“要不你带他们回去吧，不用喝了。”
季映阶看了她一眼：“该喝得喝，刚刚说这些，只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个水。”
大眼美女沉默。
她大概听懂他的意思了。
我可不像你们仗势欺人，我虽然牛逼，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朋友相处，请你们自己悔悟，别逼我摊牌，然后打肿你们的屁股。
**
从酒吧里出来时，月上中天，街上人影稀疏，路灯的影子无限延长。
酒精上头后血液浮动，季映阶不舒服，烦躁地拽开衣领。
余光中，秦姻头埋在回敏脖子里，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一悠一晃地走。
紫色跑车就停在不远处。
白天看还好，夜色暗下来，紫色就格外乍眼，车头张牙舞爪像头驴，依季映阶的审美，实在无法理解孟清买它时的想法。
他绕到车的后座，手搭在车门上，侧头问：“会开车么？”
回敏惊异反问：“我？车票是有，但没开过几回。”
“那也比两个酒鬼开车强。”
他撂下这句话就坐进后座，回敏愣愣站了几秒，只能把秦姻塞到副驾驶上。
回敏远远打量了一眼就知道这车价值不菲，坐上去后又坚定了这个想法，不知道什么皮做的坐垫真是舒服极了……就是这么高贵的车咋开啊！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哆嗦：“那个……季映阶啊，感谢你的信任，但我拿车票后真没碰过几回车，一碰就碰这么贵的车我手脚都有点抖……你看咱要不叫个出租？”
季映阶不为所动：“拿出你当年连写八篇小作文骂我的本事来，相信你能创造奇迹。”
秦姻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当年他俩分手时，回敏也不管谁对谁错，在朋友圈框框发小作文就是骂。
所谓帮亲不帮理，回敏就是这么横。
得，这人记仇。
回敏一脚油门踩出：“去哪？”
“酒店。”
回敏一惊，方向盘差不点打反：“你说什么？”
季映阶在车前景里看见她的反应，莫名冷笑了下：“这个点兰城大学教工宿舍已经关了，我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说话间路边旅馆的招牌在前方闪，回敏内心复杂地停下，季映阶已经准备下车了。
回敏叫住他：“这车？”
“找个明显的地方停好，明天会有人来收。”
回敏点点头，还保持反身回头的姿势，嘴唇抿着，表情不太自然，季映阶拉开车门，看她一眼：“还有事？”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最最感激的语气说：“多谢。”
季映阶没什么反应，直接下车：“不用谢，算我倒霉。”
从头到尾，他没看秦姻一眼。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敏用力拍了下秦姻大腿：“你说他什么人！”
秦姻迷迷糊糊地：“怎么了？”
“做好事还拉仇恨，”回敏直视前方，啧啧摇头，“他嘴上长刺了？”
秦姻呵呵呵地笑，喝酒之后她就是这样，整个人飘飘的。
回敏说：“我怎么感觉他对你还有意思？要不然他为什么帮你？”
等了会，没人回应。
她扭头看，秦姻闭眼靠在车窗上，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根根分明。
*
回敏把秦姻带回自己家。
她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单室小公寓，她爸妈前年掏空积蓄付了首付，她负责还房贷。
秦姻醒来时，回敏已经痛苦地走在上班的路上了，留给她一个冰冷的房间和一份温馨的早餐。
她匆匆吃完后精心化了个妆，穿好衣服出门。
十点她有个面试，是家专门签网红的公司，看好了她的视频，承诺只要签约，就给流量给资源，还帮她打造人设，一定在两年内把她捧成赛道大牛。
听起来不太真实，但到底是个机会。
她走楼门，看见紫色的跑车还在楼下停着，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一身潮服，配上高个子和帅气的脸，在人来人往中很是亮眼。
秦姻站定，笑容温顺地在脸上展开：“孟先生，来提车啊？”
孟清微微一笑：“是啊，没想到这么巧，秦老师去哪？我载你一程。”
秦姻看了眼表，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好意：“那就不客气了，我要去商业街西侧罗门大厦。”
孟清很有风度地拉开车门：“美女请上车。”
车上空调给的很足，秦姻穿着防晒的长衣，还有些冷。
“秦老师这是约了朋友去玩？”
秦姻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
“自己一个人逛街？会不会太孤独了，”孟清打方向盘，“要不要找个一八五大帅哥陪着啊？免费拎包跟全程毫无怨言的那种。”
“不用了，我男朋友也来。”
孟清倒不在意：“男朋友哪里人？”
“外地的，在南大上学。”
孟清来了兴趣：“南大的？叫什么名字？”
秦姻默了一瞬，转移话题：“这车真稳，得好几十万吧。”
“何止几十万，这个数开头。”
孟清自认为很拽地伸出两根手指，那点小心思全摆在脸上。
到底是大学生，心思单纯。
秦姻暗笑，不着痕迹地引他继续聊车。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秦姻同这家公司的经理谈了两个小时，刚开始还算满意。
签了公司虽然不像单干那么自由，但成长会相对快些，至于后期会不会受控制，都是成名后的事。
秦姻在心里盘算了几遍，很心动，经理见状，和善地劝她签合同。
拿起笔后，秦姻多了个心眼，当面翻了翻合同，一眼看见了补充条款写着每周必须开两次直播的要求，穿着和内容由公司决定，另外还要取悦观众。
就差把不能拒绝擦边直接写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