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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留

你是自由的。

但我想要留下你也是真。

那般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也能说出这番话。

卿荷目光再次回到了沈佳禾身上,回到沈佳禾的脸上。

那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像含着天上的星星。比月光还要璀璨。

卿荷起身拥住了沈佳禾,正如大婚那日拥抱住她那样,冲动却炙热。手中的胡笳随之落地,为这寂静的夜添了一丝声响。

“佳禾,谢谢你。”

沈佳禾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默默拥上了卿荷的腰。

“谢谢你来了。”沈佳禾看不见卿荷的表情,但听得出来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我本来,我本来打算干干脆脆地离开淮安,可是出了城门,看见了那棵槐树,我又犹豫了。”

“我来了这里,就这么等着,我不知道能不能在离开之前再看你一眼,我私心期望你能来,但又害怕你会来,我怕你来了,我就不忍心走了。”

沈佳禾有些吃惊,但又很庆幸,她抓紧卿荷的衣服,道:“还好,还好我来了,我比他们先找到你。”

至于卿荷要离开的理由,沈佳禾没再追问了,她隐约能猜到,至于具体,卿荷如果想告诉她,她便不必问,如果卿荷暂时不愿意告诉她,那她便暂时不想知道。

她只想将卿荷留下。

沈佳禾将卿荷带回了苏府,一方面是避免卿荷再受江通判的烦扰,另一方面,是她怕卿荷会真的不告而别。

回到苏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沈佳禾将卿荷安置在了后院小亭子边的那间屋子,打算过两日再与苏嘉韫提及卿荷的事。

安顿好卿荷后,沈佳禾也回了房间。

屋内漆黑,为了不吵醒苏嘉韫,沈佳禾摸黑退了外衣,也懒于洗漱,便直接上了床榻。

却不料,才躺下来,身边人便覆身拥住了她。

“去哪了?”

苏嘉韫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着实吓了沈佳禾一跳。

“你还没睡呢?”

“没,一直在等你,本来给你留了盏灯,结果蜡烛燃没了,你还没回来。”

苏嘉韫的声音带了倦意,他将头埋到沈佳禾的脖颈中,再次问道:“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逛到了后面的小亭子,闲着坐了一会,没想到竟睡着了,才醒来。”

苏嘉韫沉默了片刻,手默默握住沈佳禾放在枕边的手,一时间冷暖自知。

“难怪手这么冰。”苏嘉韫道。

“没事,不早了,快睡吧,明天你还得起早不是。”

背后的苏嘉韫却突然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坐了起来,然后下床、出门。

不多时,就听见苏嘉韫又回来了。

沈佳禾赶紧点了床榻边的灯,这才看见,苏嘉韫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平日极重衣冠整齐的人,现在却大半夜的着里衣出门,还亲自端着木盆回来,肩膀上还搭着一条帕巾,像是酒楼饭馆里的跑堂。

沈佳禾有些诧异了,便问道:“怎么了?”

苏嘉韫含笑不语,他将帕子放盆中浸湿、拧干,然后弯腰替沈佳禾擦净脸上的脂粉。

“我自己来吧。”沈佳禾被服侍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接过帕子。

她一边擦脸,一边又瞧着苏嘉韫把盆端到床边,帮她退了锦袜,又帮她洗起脚来。

水温刚好,不算太烫。

“更深夜重,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得好好泡一下,可不能着了风寒。”苏嘉韫低着头道,半跪在地上,手掬着水,一点点地浇在沈佳禾脚背上。

热意从脚心传开,方才在城墙上被风吹久了的寒气,也似乎在这片刻之间消失殆尽。

沈佳禾盯着苏嘉韫的头顶,心情复杂。

她下意识会去思考,该怎么偿还苏嘉韫的好意。

苏嘉韫对她的好是真切的,以至于徘徊在报答与否的矛盾之间,反而让她有时候会去刻意回避苏嘉韫的关切与照料。

****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了,等沈佳禾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了。

苏嘉韫早就出了门,今日他要同苏父一起去城外接收茶庄的进货。

等她起床后,帛槐送来了碗红糖姜茶,说是苏嘉韫临走时吩咐的。

大概是怕她着了凉。

“郎君对夫人实打实是个贴心的人。”帛槐感叹道,她是沈佳禾从小玩到大的体己人,后又陪着沈佳禾嫁入苏府,苏嘉韫对沈佳禾如何,她都看在眼里的。

沈佳禾没有应声。

嘉韫待她如何,她也是清楚的。尚在沈府时,嘉韫便时常会跟着兄长来找她玩耍,会帮她做新奇的玩意,会给她带时新的花钿脂粉,会在下学之余给她买她最喜欢的点心,就算知道她偷偷出府,也会帮她瞒下,若是出门久了,还会特地遣辆小些的马车,好平安送她回去。

后来进了苏家,沈佳禾的衣食住行,也都是苏嘉韫亲自安排妥帖,即使商铺的生意忙碌,也会特地抽空回来陪她解闷。

也正是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才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人是天生眷偶,包括沈父沈母,以至于后来为沈佳禾物色夫婿时,两人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应了苏府的提亲。

但也是因为从小到大的关系,在婚后,反而让沈佳禾待他有些疏远,在她眼里,苏嘉韫贴心如兄长,关切如其他闺中好友。如今她反而成了兄长之妻,挚友之妻,这层关系,她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帛槐接过喝净的碗,又提议道:“过段日子,郎君就要去滁州了,虽然不算太远,但也是个表示夫人心意的好机会。”

沈佳禾想起了昨晚苏嘉韫替她打水洗脚的场景,便点头,问道:“帛槐,你说该怎么回嘉韫对我的好?”

“夫人和郎君之间,还说什么回不回还不还的话,帛槐总瞧出些生分来。”帛槐又转到沈佳禾面前,笑道:“奴听院里丫鬟们说,这算是郎君头一回出淮安陪老爷做生意,滁州虽然不算远,但路上少不了颠簸,夫人不如做些软垫和助眠的香囊什么的。”

“郎君自是不缺吃食衣物,但若是夫人亲手做的,我想郎君一定会喜欢的。”

沈佳禾虽擅书画诗词,但女红刺绣方面,也是从小学到大的玩意,做些软垫香囊不算什么难事。

末了给苏母老太太请安,又寒暄了两句,沈佳禾便带了些吃食,独自去了卿荷那处去了。

帛槐也没跟过来。

那处屋子常年没人,上次整顿时便被沈佳禾当做了小库房,齐芸听过了,倒也没说话。

反正那屋子放的是沈佳禾自己的嫁妆物件,苏府的大物件还放在东边大库房里。

沈佳禾到小库房时,卿荷也起了身,正坐在半开的窗户下,专注地看着什么。

听见了脚步声,卿荷这才抬头向窗外看去,见是沈佳禾,立马喜上眉梢,隔着窗户唤她:“来了啊。”

沈佳禾进了屋子,坐在卿荷对面。

“昨儿睡得晚了,才醒来,便过来给你带些吃食。”

沈佳禾一坐下,就急着取食盒里的小食和米粥,再一低头,这才看见塌上茶几放的玩意。

原来是那幅她先前为卿荷作的画像,前些日子让下人拿出去晾晒去霉虫,后来她也不清楚有没有收好。

“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沈佳禾耳后发热,抢着想去收了画像,这像是她私下里画的,卿荷却是不知道的。

“收它做什么,我瞧着好看。”

“哼,你知道这画上的人是你,却说好看来取笑我。”沈佳禾将画卷起来,起身放在了一处箱子里,又从另一处柜子里拿了几缕金丝线出来,这才又坐了回去。

她继续道:“你说你自己好看便是了,何必拿我的画揶揄我。”

“可冤着,我只是看那画架子上挂着这幅画像,这想着才取下来看看的,你这淮安才女的名声又不止我一人说的,能书会画的人,我怎么敢取笑。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你能把我画得这般好看。”

卿荷撑着下巴,她发簪尽退,只留了个发髻用红绳绑着,松松地落在脑袋后面。她夹起小碟中的红糖炸团,嬉笑着送到沈佳禾嘴边。

“喏,你也还没吃吧。”

起了个懒早,又匆匆带着吃食过来,沈佳禾此时也饿着肚子,她轻哼一声,手腕撑着桌子,仰头咬住挂满红糖浆的软糯炸团。

两人毫无顾忌地互相玩笑,只那一瞬间,沈佳禾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她还没出嫁,而卿荷也还是那个清闲的小乐伎。

“你取这些金线作甚?”卿荷有意无意地问着。

“哦,嘉韫过几日去滁州,给他做个软垫和香囊。”沈佳禾喝着米粥,里面放了杏仁花生碎。

“卿荷喜欢什么花样?荷花还是槐花?或者桃花海棠什么的?”

卿荷摆摆手。

“我不要香囊。”

她随口一否,可抬眸瞧着沈佳禾有些泄气的模样,赶紧又接了句:“绣花伤眼睛,你不用想着给我做,我这人心思粗,回头不小心弄丢了还有的恼。”

沈佳禾心情好了,她把舀着米粥的勺子送到卿荷嘴边,又道:“说起那幅画,江徽月也见过,我现在还怕着,会不会就是因为她看见了你的画像,才惹的那江通判去烦扰你。”

她说着,头又丧气了下去。

“江徽月?”卿荷先是蹙眉,后来才恍然想起,询问道:“自称是你好友的那女人?”

卿荷见沈佳禾点头,冷哼一声。

“原是她啊,我若早知道她是江霖期的妹妹,也断不会见她了。”

“江霖期?”

“就是你口中的江通判。”卿荷解释道。

“他们兄妹不是什么好人,你往后最好也别与她交往了。”

这一说,反而让沈佳禾摸不着头脑,她问道:“卿荷以前就认得他们吗?”

卿荷点点头,刚想解释,就听外面传来帛槐的唤声,似是寻沈佳禾来了。

“夫人,夫人,江娘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