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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折纸

苏洺等了好几天保温杯的主人,他特地在保温杯上贴了张便利贴,道歉的话在上面,底下盖住标签对应的金额。

持续到感冒都要好了还没有人认领,他逐渐接受了这是别人给自己的。

可到底是谁给的?

他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

那个保温杯被他一直放在桌面上,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这几天他精神不佳,加上发烧那两天耽误的时间需要补回来,他基本没动折纸。

白瑶辛也注意到他身体不适,没来打扰。

这两天他“重操旧业”,主动问白瑶辛有没有新的折法,后者很有兴致地教他,顺道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苏洺晚自习回家,看到玄关处的鞋子,知道唐文珠回来了。

但客厅和厨房都没人。

他往自己房间走,却在门口撞上唐文珠,眼神不太对。

“妈?”

唐文珠立即卸下原先的凶寒,柔声问他:“洺洺,这是哪来的?”

苏洺看见了她手上粉色的折纸,已经被拆开,那一面写着“开心”,是他自己的字迹。

他掀了掀眼睫:“我自己的。”

唐文珠深深地凝着他,眼神如刀,但语气依然很温和:“洺洺,你学会撒谎了。”

“纸是别人送我的,但这就是我自己折的。”

这个别人他不想解释。

“那为什么要在上面写这两个字?开心是什么意思?”

“因为开心。”

唐文珠咄咄逼人:“让你开心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就写在这上面?”

苏洺抬起头:“您想说我早恋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

你相信吗?

时间分秒过去,两人无声对峙。

时间分秒流逝,唐文珠放软语气:“妈妈相信你,和女同学接触也是正常的,但千万不要耽误你学习,知道吗洺洺?”

“知道。”

妈妈又如往常一样和她道歉,温柔的模样好似刚才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母子的温馨谈话。

然而第二天,这种假象被骤然撕裂。

有人和苏洺说他妈来了,白瑶辛还被叫到了办公室。

唐文珠细细打量白瑶辛,说话体面温柔:“你们现在还小,还是高中,我的儿子这么优秀,我不想他受到影响。”

“阿姨,我想你真的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单纯教他折纸,我也会教其它很多人,不只是苏洺一个,你随便在班上问都可以。”白瑶辛为人大大咧咧,但面对唐文珠的连番逼问,她急得快崩溃。

林林在一旁缓和:“确实是这样,我一个老师都知道的,白瑶辛同学本身就很热情,也喜欢折纸这类东西,教过很多人的。”

唐文珠坐着缓缓道:“我也不想多想,但我家孩子在很多纸上写‘开心’这种字眼,还有好几个都是爱心...”

“妈。”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唐文珠起身,惊愕地看向他:“洺洺,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吗?”

“因为我就是想写,因为我开心。”

苏洺一字一顿:“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开心轻松过,让我开心的事情并不多,我的母亲,就连这样都做不到...”

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白瑶辛发出无声惊呼。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苏洺毫无防备,头歪向一边,他很快转回来,如此平静:“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没有和她谈恋爱。”

你相信吗?

“妈妈...”

一股灼热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苏洺说:“我说完了。”

他转向白瑶辛,忽视她震惊的眼神,朝她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非是物理课代表,在办公室整理周考卷子,他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误会,直到听见那个清脆的巴掌声。

他把剩下这些交付给同伴:“有急事,回头请你吃饭。”

他走得匆忙,临走前只掠了女人一样。

他怕找不到苏洺,怕他又淋雨。

乔非第一时间赶回教室,座位上没人,他又去其他地方寻找,最终在厕所门口碰到苏洺。

苏洺脸上都是水,划过脸颊刺痛,掌痕刺目,引得许多人回头,联想些狗血爱情亲情。

乔非把他挡住。

苏洺绕开他。

乔非连忙跟上:“你去哪?”

“医务室。”苏洺语气很平静。

乔非就这样跟在他后面,去教室拿伞,去医务室。

全程无言。

快到上课时间,医务室只有校医在,他瞅见苏洺脸上红艳艳轮廓分明的巴掌印吓了一跳,还隐约有肿起来的趋势。

学校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校医没多问,只给人吃了抗炎药,拿冰袋让他冷敷。

乔非静静待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苏洺保持住一个动作,盯着某处许久才意识到乔非在自己身旁。

他仿若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偏头说:“你不去上课吗?”

乔非:“请了假。”

“哦。”

“给你也请了。”

“谢谢。”

苏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有一大堆东西要涌入,但太多了,挤着挤着,就全都出不来。

疼痛与嗡鸣不知哪个更胜一筹,到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干脆发呆。

一小时后,苏洺脸上的巴掌印消下去很多,依旧很明显,总归不像刚开始那样骇人。

回教室时,班里好多人窥视他,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倒吸口凉气,看到跟在苏洺身后的乔非又转为不解。

其实这件事很多人都大致吃了个瓜。

林林刚开始没想到这件事有这么严重,以为只是个误会——尽管事实确实如此。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洺的母亲会上手打人,办公室的学生都是来整理周考试卷的,他也就没让人家走。

那几人和自己班里的人提了这件事,原本影响没这么大,但苏洺也得过第一,但凡稍加关注年级排名都对他的名字有印象。

在学校,八卦往往传播最快,加上白瑶辛莫名其妙被喊到办公室,又不明不白地红着眼回来,大伙都好奇。

这种好奇不带恶意,他们只是单纯想知道怎么了。

起码他们班是这样。

白瑶辛和丁览仁两位,人尽皆知“交际花”,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把班里的人聊了个遍。

苏洺和白瑶辛除了讨论折纸一天能说上两句话就不错了,遑论谈恋爱。

他们觉得不太可能。

柯榆丝毫不关心这些,看到苏洺脸上那个巴掌印,才定下的心重新提起,“他妈不会也打你了吧?”

“没有。”白瑶辛眼上的红没消下去,在草稿纸上乱画泄愤,“他妈就是神经病,苏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柯榆缓下一口气:“你还替他说话。”

“可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啊。”白瑶辛本来就因为苏洺的长相对他有好印象,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他人还不错。

柯榆思考着道:“也是。”

白瑶辛十几年来第一次碰见在这种人,自己要来问,她也解释了,她自己儿子也解释了,连老师都觉得不可能帮着说话,但这人就是死活不信,等自己儿子说实话,破防了,就出手打人。

什么妈妈啊。

其他人也一样,说苏洺带头谈恋爱还不负责任,拜托,她一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怎么就变成谈恋爱还不负责任了。

她突然觉得苏洺可怜,明明他都没做错什么,却要被莫名其妙地质问挨打。

可她能说什么,她替苏洺说话就好像证实了什么一样。

她觉得自己也可怜。

白瑶辛翻了个白眼。

柯榆牵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想了,这事也不是你的错。”

“嗯。”

白瑶辛往苏洺的位置偷瞥了眼,苏洺在低头写字,看不出情绪,她正要收回视线,却望到乔非也盯着某处。

他在看...苏洺吗?

苏洺脸上的印子吓到不少人,包括丁览仁,他当然听说了今早办公室的事,直到上课也没见到苏洺人,然后听高澄说他请假去医务室了。

他除了安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敢细问这件事。

但苏洺就像没事人,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他无关,除了脸上的红印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他们偶尔又恐怖地认为这挺合理。

苏洺就是这样的人。

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就算碰到多烦人的事也淡然处之。

晚自习班主任来搞突袭,林林抓到在教室打斗地主的唐岁岁和丁览仁,顺便观察苏洺的状态,没有发现异常,他把牌没收:“来了就好好看书。”

苏洺“正常”了一天,到晚自习结束都没人觉出不对劲,甚至丁览仁和他道别时还如平时一般浅笑着回他。

丁览仁就想着这事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苏洺平时下晚自习就会走,他今天打算和高三生一起下晚自习。

教室的人慢慢走光。

苏洺的身旁坐下个人,伴着低沉的嗓音:”能问你道题吗?”

苏洺起先一愣,乔非这段时间没来问他问题,他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可以。”

苏洺浏览一遍题:“这道...”

“还疼吗?”

苏洺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其实猜过今天这个结果,有想过唐文珠会跑到学校来,但这种可能只是闪过一瞬,脑海中涌现出唐文珠充满歉意和温暖的面容,这种可能被他卑鄙地抛弃了。

直到耳光狠狠甩在自己脸上才幡然醒悟。

再无丝毫温情。

有人看戏苛责,知情者替他说话,他都没表露出太大的情绪,或者说不敢有。

明明一切那么顺利,他表现得如此平常淡定。

可能是乔非前几日对他生病的关心照顾,又或是此时静谧得只剩下雨声的教室。

他在自己毫无防备下说出这句话。

伪装崩盘,他人奉之为淡然甚至淡漠的面具被揭下。

他觉得委屈。

脸上很疼,就算到现在都很疼。

他明明没有做错,明明很多很多次,他都没有做错。

书页中的文字逐渐模糊,温热的液体很快在眼眶凝聚,一滴滴砸至纸张。

猝然间,有人捧起他的脸。

“我...”苏洺对上乔非的双目,他下意识想逃离,神情中掠过一丝慌乱。

他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那道题,该怎么解。

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苏洺像个溺水者,岌岌可危间抓住一根稻草,尾音带着哭腔:“这道题有点难...我不会...”

稻草断了。

苏洺觉得难以呼吸。

乔非轻柔擦拭他的眼角,尝试把他拥入怀:“没事。”

苏洺埋在他肩里,泪水洇湿外套,难以出声,喉间犹如卡着一块刺,他竭力控制语气,张口却成啜泣:“我真的不会...”

积攒一日的情绪纷至沓来,让他不得不面对。

这根稻草由乔非拔断,同时向他伸出了一双手,将他彻底从冰冷的水里捞出。

夜色深浓弥漫,外面的雨势渐大。

天空忽现一道惊雷,怀中的人被吓得瑟缩,乔非将冰凉的后颈一点点揉暖,顺着他骨感的背脊,静静听。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