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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女郎中

乾名宫,这是皇帝的居所,宴席散后,裴颂瑾接过了封后的诏书,由人领着去沐浴。与以往的侍寝不同,皇帝下了令,使皇后一人进宫,当时柳千棉也是如此。此刻,殿内的两个木榻上,二人相对着坐。

“家中可还尚有人在?”皇帝捻着手里的翠绿珠串。

“臣妾自小就被卖到淑舞楼,不曾见过父母亲。”裴颂瑾低垂着头,袖中的手有了发抖的迹象,却依然不卑不亢答回。

“嗯…”皇帝沉思了许久“这后宫之事,日后便学着些,闲暇之余,替朕瞧瞧孩子们。”

“是。”

“让下人领你回意和宫,就先住在那吧”说罢计算着时间,命人带领皇后回宫。

裴颂瑾即使不知道为何,却也能猜出个大概,白日里眼中的占有不是假的,那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到以后不用侍寝,裴颂瑾算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一行人静悄悄地朝着意和宫前去,路上遇到了曾令珩,裴颂瑾不认识,一旁的宫女很有眼立地提醒了句。知道了曾令珩地身份,便等着对方朝自己行礼,端庄大方,倒有几分母亲的样子。

裴颂瑾不小了,开祥二年生,如今也已二十三岁,平常女子怕是育有孩子了。

看着曾令珩斜了她一眼,裴颂瑾温和一笑,已经准备好说辞,却见曾令珩信步离开,连停都未停。

一旁的女官适时说道:三皇女十五岁未满,皇后海涵。“

一阵凉风刮过,吹醒了裴颂瑾,这是什么情况,就算不是生母,就算不顾名义礼节,按理说今年曾令珩不过才及笄之年,比裴颂瑾小了快要十岁,这也太过分了。

又是那个有眼力的宫女见裴颂瑾脸色不对,连忙说:“三皇女打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皇上日理万机,也少有来看。”

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宫女自然敢讲,说是少有来看,那就是一次都没有,这种话裴颂瑾还听得出来。

看着离去人的身影,裴颂瑾莫名的心疼,许是想起了祖母曾经讲过的母亲的事迹。自己也是无父无母,但好在还有祖母和妹妹,又深深看了一眼曾令珩,日后便多加看养吧。

曾令珩自然看到了那个新母后,不过自己并不想认,说不上什么缘由,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吧。

数日后,皇帝突发恶疾,一时间,人心惶惶,太子和裴寂安怕意外,二皇子着急得每日都入一次宫,只有御医最为慌张,若是治不好,诛九族怕是都不足够。

偏偏整个太医院无人能治,院使慌得整夜整夜睡不着,马不停蹄地聚集了所有人员商讨解决办法,一夜之间连太医院的鸟都生出了白发。

“这就是我等的命啊。”

“我等力不能及啊。”

第一次召集时,院使还有几分底气,相信世间没有医不好的病症,头发掉了一大把,现在看着那些说着丧气话的医官们,也说不出狠厉的话。

“不然,在民间征召郎中吧。”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

“这……”

“这恐怕是不妥,皇上乃是天龙胜体,怎可让民间游医听诊?”

“是啊,若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太医院的笑话!”

“这太医院中有多少曾经都是江湖郎中!”

“都是怎么进来的,尔等心里不清楚吗!”

“谢御医,苏县县太爷贤婿,一次举荐,步入太医院,入宫三年,可曾开过方子?”

“你!那也好过周御医,顶冒了当年的医丁,听说那学生回去就吊颈了。”

“你以为你是干净的吗!”

“还有……还有……”

“孟副史……”

“林院判……”

“够了!一帮酒囊饭袋!你们说!不去请人来,还有什么不掉脑袋的办法!”

院使猛拍一下桌子,他当然知道这些御医们大多数都是以各种方式来的,除了几个老家伙能为皇帝问诊,其他的,都是领俸禄的半吊子。

“依我看,不如就在内城,让那些郎中们比试比试,我等皆坐在其中,或充当病者,或充当老师,谁有真本事,不妨请来一试,也好过如今这般束手无措,坐以待毙。”

“是啊是啊!如今也不过是等死罢了,倒不妨一试!”

破罐子破摔了。

京城张贴布告,邀各位能者于医弄堂一试,胜者或可进宫为官。

医弄堂内。

“林二也是看了那告示来比试比试?”

“哈哈,这京城内,数得上名号的也就赵三和我两人,自然是要试上一试。”

……

“下一位!”赵三摇摇头退下,拍了拍门边的林二

“院使,这能成吗?来来去去已过半百了,愣是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啊。”

“唉,到这步了,剩下十余人,先观望着吧!”

“ 口有黄白脓疱,疼痛难忍,日不能饮食,也不能安眠,何解?”院判如是问道,目光炯炯,方才他才混入人群中听见他的自信。就连一旁的院使都不自觉挺直了腰身。

“桑叶,黄连,生地,任选其一,皆可病除。”林二露出大笑。

“若服用七日,不见好转,何以解?”院判显然对他回答的不满意。

“这…可试菊花,用以泡茶。”

见院判并无点头,林二接着说。

“或能煎服医治,将牛蒡子,柴胡,当归……”

“盐水或醋净口,于脓疱处涂抹蜂蜜,冰块裹盐,含入疼痛处,每日可饮西瓜汁水,饮食改为六月柿,丁香萝卜,菠薐菜。”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这位不肯放弃的郎中。

“你所说的,不过是将病症归咎于心火旺盛,所开方子皆为去火药材,如若服用七日未见好转,便是药不对症,再细慢的调理也不会出现奇迹。必要狠心为之,盐,醋净口,以防疮疡,也可以己之力慢慢恢复,冰块寒冷可解当下疼痛,其余是要缺何补何。”

“快快请进,快请进来!”院使急不可待地弹起身来,这来的人不仅通晓医术典籍,还能运用在生活实处,倒是可为一用。

然而下一秒,见到了人,院使院判面面相觑,来人竟是布衣女子。

“你是……女郎中?”

“郎中不敢称,游历四方,攒下些皮毛而已。不过确实是女子。”

院使再次审视着来的人,普普通通的料子衣裳,后背着较为粗糙的包袱,许是换洗衣物,整个人淡然清秀,不说话时沉稳内敛,讲起病症来处变不惊。

“你,速速随我等入宫面圣。”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院使终是拍案定下。

“大人!这可是万万不能够的啊!这……”

“那你说!你能医治,我这就将你请到殿前!”

余下的人也知无能为力,都眼观鼻,鼻观心得默不作声,低垂着头,两两一齐像是苦命鸳鸯。

“臣请以亓官惊为陛下听诊!”头发花白的院使跪请,就在刚刚,他与皇上讲了太医院的举措。

“臣等!请以亓官惊为陛下听诊!”数十名太医院官吏皆跪地齐声高喊。

“陛下龙体为大,江山社稷还仰望陛下啊!”将事挂在江山上,若皇帝不从,难免会落下诟病。

“宣。”有气无力的声音透露着皇帝的不愿。

“宣草民亓官惊入殿!”总管太监尖锐的嗓子唤醒了殿外的亓官惊。

——

“这亓官惊倒是奇才。”

“是啊,这才三日过去,陛下竟是能坐了起来。”

“莫不是仙女下凡,来拯救我大忠啊。”

“尔等可听说,赫连皇女今日也请了亓官惊为其看诊。”

奉延赫连府内殿

“我还能活多久?”赫连茂馨甚至都不问能不能医治,哪怕对方是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这还是赫连茂馨第一次不遮幔帐的号脉。

“看是谁每日问诊医治。”

“若是平常御医或是……不医治……”

“五年内。”亓官惊想也不想,波澜不惊地说出这个对于23岁貌美女子残酷的事实。

赫连茂馨并没有惊讶的感觉,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很是温柔。

“若是你呢?”她的声音就像春天温和的暖风,吹醒了万物,却吹不醒自己。

“最少到而立之年。”

亓官惊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可怜赫连茂馨,这让赫连茂馨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好久没这样轻松过了。

平时那些人见自己总是心怀悲悯,眼中颇有可惜。

皇女又如何呢?还不是没几年命活。

但其实她不是那么在意能活多久,这个世间对她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过往的23年中,她得到最多的就是怜悯,她已经不再想得到更多,甚至,五年太久了。

“有劳亓官小姐了。”

“皇女是需要我每日听诊吗……”

赫连茂馨少见地打断了他人说话:“不必如此,父皇无事就好。”

亓官惊并没有打算好言相劝,她很早就不与人交心了,更何况这是忠朝皇族人……

清明节,这是一年中缅怀逝者,礼敬祖先的日子,而其前两日必要经历寒食节。

不开火,只吃冷食,裴寂安最厌烦的日子,她鲜少有爱吃的冷食,往年都是得过且过,以水充饥。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喊叫的人不是周霜又能是谁呢。

破晓的第一种声音,是周霜回家的声音。

裴寂安也被吸引得出去看了看。

牧止辛也赶快迎了出来,两人许久未见,此刻都激动地拉着对方的手蹦蹦跳跳,那种笑容,是裴寂安不曾在牧止辛脸上看见过的。

薄雾蒙蒙的天气愣是像被撕开一角裂口,阳光洒下,刺得裴寂安眯了眯眼。

“你怎的回来了?”

“清明,她回家中祭拜祖父。”周霜没有说是谁,但牧止辛能猜出来是柳千棉,只当是二人相处的不融洽。

“而且,我要回来做花糕!”

裴寂安转身就回了府,不再观望。

晌午,裴寂安在府中内外殿徘徊,一炷香后,一阵马鸣响彻这奉延的边缘。

牧府内

“怎要这么多马车,不用照顾我生意,哈哈。”年风澜还是那身打扮,但牧止辛扫到马鞭的银扣不见了。

“没有,是我需要运些货物到东城。”

“几日不见成牧老板了?”

牧止辛低眉一笑:“还没落定,还在置办。”

“小主,少傅府的裴少傅来访。”一个婢子进内殿禀报。

“请进来。”

“裴小姐好久不见啊,哈哈。”

“裴少傅,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哺食吧。”

“好啊好啊,正可以商量运货路线和时间。”

裴寂安并没有问要商量什么,提前想好的借口也没来得及说。

“我来帮忙,我什么都能干!”年风澜撸起袖子转头就往外走。

“裴少傅不来吗?”牧止辛走到裴寂安身边短暂停留问着。

结果当然是,四个人都围着外面的石桌上的红黄绿花和些许白面粉。

“霜儿洗花,年小姐捣花泥,我来调面。”牧止辛井然有序一一对应着任务。

随后三人齐刷刷看向裴寂安。

“你……等着吃吧。”

最后裴寂安还是学着牧止辛,有模有样地做出了一些糕点,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一屉屉糕点有着各自的特点,四个人围着放凉的糕点,牧止辛将大部分都赏给了下人,还派人送去少傅府许多。

牧止辛做了五种花糕,裴寂安只做了一种而且慢悠悠只弄出了三块完好的,现在每样剩下了三两块,只剩下一块裴寂安的。

不远处的婢子暗自皱皱眉同旁边的伙伴说着:“我这糕点怎么怪怪的,样子怪怪的,味道也是。”

声音不小,但四个人都假装没听见,糕点用料很足,每人一块足矣,陆陆续续都挑走了心仪的糕点,就连裴寂安都拿走了牧止辛做的。

“唔,好吃诶!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吗!”

“经常来倒是可以,可不是经常都是寒食节呀。”牧止辛对这种赞美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她并不是很在意,但余光还是瞥向了一旁的裴寂安,竟拿起了第二块。

吃人嘴不软,拿着糕点的手倒是不短。

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七、八块糕点,牧止辛短暂犹豫了下。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默默拿起了裴寂安那块。

确实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