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茶落池塘边 > 第3章 年风澜

第3章 年风澜

看着马车内梨花木小桌上装有荷月佳的木盒子,裴寂安陷入了沉思,刚刚的对峙还算清晰,说是对峙,倒不如说是裴寂安看不惯牧止辛的笑,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名字,变向承认了茶的味道是不错的。

牧止辛并没有说什么,让周霜拿过装有茶的木盒送给了裴寂安就走向院门,提前装好的盒子更让裴寂安认为牧止辛早就确信她会喜欢这个茶。

裴寂安收回视线顺了口气转了转扳指就阖上了眼睛,真是烦躁。

本打算是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因为牧止辛说自己一个人在宫中没有个伴儿,让周霜一同进宫有个照应,裴寂安就又找了个车夫,车夫是临时找来的,据说家中的车夫都出工了,只剩下东家,说是东家,看着不过舞象之年。

周霜见是女子赶车,不免有些好奇,问过后才知车夫名叫年风澜,十七岁。父亲早些年赶马坠了崖,家中没有兄弟,只有个六岁的妹妹,自己就接管了过来。

“你姓年,是那个最大马商的年家吗?”周霜扶着年风澜的胳膊边入车边问道。

“哈哈,在下就是年家的东家,我的马商都这么出名了吗?”年风澜摸了摸脑后,有种傻气。

回答的人很不同,没有世人都有的谦虚,是大大方方的接受,没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虚与委蛇,趁着周霜撩开帘子的风带起了帷裳牧止辛看清了那人。

跟她们的穿着都不同,是大红色的布衣,因长期奔走换洗的缘故有些发旧,头发跟平常女子不同,是用红布绸高高束起来的,但只是束起来了,没有下一步,像是马的尾巴一样顺在背后,跟她的身份倒是相配。

腰间的丝绦是红黑双色丝线编制的,看起来有年头了,绳尾端有红色的单穗,没有多余的玉佩装饰,插有根马鞭,看样子鞭身是牛皮的,鞭身和鞭把儿连接处的鞭扣像是银子,好像还有字样,牧止辛尚未看清便出发了。

若不是纤细的身长和俊俏的脸蛋,任人看了都会认作男子,没办法,世人总是对一切有自认为对的看法,但其实年风澜生的很美丽,是正儿八经的小姑娘,不过是比平常女子高出很多。

一行人终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风经过后车上的銮,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车辕上的年风澜好不张扬,手中的马鞭绕在手腕却不曾掉落,转满两周稳稳落回手中,许是多年这样做,她的手腕某处已经起了铜板大的厚茧,有些许凸出来的感觉。

到了宫门口,一行人都陆陆续续下了车,周霜正要给年风澜银两,就被年风澜推搡了回去。

“这次就算了,当交个朋友嘛,日后若是有需要马匹的时候尽管找我便是,好让我赚上一笔!”

周霜不知怎么回答,看向牧止辛,牧止辛又拿起了那个笑容道:“有劳年姑娘了,日后定会有需要的时候,我可要狠狠削价。”

裴寂安自然也听到了这一番话,略有所思地看向年风澜,琢磨着,按理说年风澜是年家的东家,又没有兄弟争家产,这大方的样子也不难看出家中的积蓄怕是不少,为何穿的如此简朴?

裴寂安收回视线,道了声:“进去吧。”

几人道了别,裴家的车马已经回去了,年风澜也正要回去,听到了马鸣声,似有痛苦之意。年少轻狂,不懂什么叫做宫内,便顺着声响赶了过去,到了一边宫墙,确定了声音源头就在里面,年风澜下了车,别好了马鞭,看着有五、六个她高的城墙,急得直打转。

隐约听到有车马来往,年风澜小跑着到那边的转角处,离她五丈远有个小门,看有戴着头花的许多宫女正搬着各式各样的花排成一列进宫,大概离小门七十仗处远有许多载有鲜花的车马,大概着是刚刚停下,花还满着,年风澜有个疯狂的打算。

年风澜约莫着时间,那群宫女又出来了,她记得领头的头饰,不会记错的,她确定了只有这一批宫女在进出,步履稳重,在宫里待久了,头都不自觉低着。

她贴着宫墙,手里出了冷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看着宫人走出了一半的路程,一阵风抽过,年风澜朝着那个小门大步跑着,又不敢发出声响,看着很滑稽,不过两个眨眼间,她进宫了!

扶着墙,她大口喘着气,低头看自己发抖的双腿暗骂自己没用,又佩服自己大胆,不知道宫女们何时能完工,年风澜不敢等,摸着宫墙向来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百姓们都知道今日太子生辰,年风澜也是赌侍卫们都围着太子那边,才敢大胆进来,一路上没什么人,顺着墙蹲着挪过去,年风澜心里无数次感谢种下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不算矮,正好能给自己挡住。

过了没一会,就到了刚刚在外面藏身的拐角处,年风澜想着从声音来源到拐角的距离又骂了一声,还有那么远,一步又一步挪,好在她以马为伴,几乎每日都在马背上度过,腿上的力气足够,又过了许久她看见了个马槽,就是这里了。

站起来才看出来这是宫里跑马的地方,好马她见过,不比这差,她不在意,在偌大的马棚里她找寻着那匹痛叫的马,不一会便找到了,是匹好马,通体白色,看着很年少健硕。

年风澜往下去看,原来是马蹄卡在了马槽缝隙里,看着马蹄上方血迹斑斑,年风澜就知道不是痛叫的,大概是挣脱不开被限制了自由才嘶吼。

年风澜对待马儿一向有耐心,她先用手凑近马鼻子,待嗅了片刻才伸手去抚摸脖子,慢慢将自己的脑袋抵住马儿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但她能感知到马匹平静了下来,随后便蹲下来看了看,又把马鞭拿出来,用鞭把儿卡进了缝隙中翘起一边的木板,缝隙不够大,年风澜便一鼓作气用了大力,马蹄出去了,没了支撑,木板合上,发出巨大一声脆响,完了!

“什么人!”

年风澜拿起掉落的马鞭,顺着原先的路线跑过去,没了先前的谨慎,现在才是用命在跑,听着风在耳边呼啸伴随着侍卫们的警告,不敢停下,只知道跑,快跑到拐角处时年风澜咧嘴笑了下,回头看了眼没影的侍从。

“啊!谁啊!这么不长眼!”

叶良存本蹲在地上看花,一阵猛撞,手里多了一朵花,也是花缘殿唯一一朵,正红色的花,是庆国进贡的种子,因为土的问题,只开出了一朵,本想着留下种子,来年再试一次,结果被撞了下,自己把花带了下来,折掉了。

叶良存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花,喊了出来:“我的花!啊!”

带着愤怒,叶良存转头看向了趴在地上的人,快步走过去踢了一脚,那人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转过身。

你信缘吗?年风澜是不信的,但她信一见钟情。

尽管用在个女子身上不太合适,年风澜却没有更好的描绘了。

花缘殿的花很香,来时的紧绷让年风澜没机会细细地闻一闻,现在,好像有什么打通了她的鼻子,大股的花香钻进来,一口气始终没有呼出来,任由那股香味在身体里侵袭。

“你!”看着那人转过身来,叶良存要出口的声音梗在了喉咙,发不出,看了眼手里的花,也没咽下。

叶良存见过太多男子,有的温文尔雅,执一把折扇,腹有诗书气自华;有的放荡洒脱,勾一酒杯,任尔东西南北风;更有冷若冰雪,望一座山峰,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自及笄起,家里的门槛都被踏破了,有的奔着兵部侍郎的权来,有的真是奔着美貌来,叶良存常常想自己大概会孤独此生甚至被指婚,就这样一辈子。

“站住!别跑!”狂野的声响撕破了这一隅静谧。

年风澜先反应了过来,那口气终是呼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年风澜第一反应是,要让她记住我!

摸遍了全身,最终只能拿出了马鞭。

叶良存一惊,瞬间清醒,刚要呼喊,却被那人的动作止住了。

年风澜看着皮鞭,知道整个留下会让侍卫看见,盯住鞭扣犹豫了片刻,也只是一个呼吸间,年风澜把那个银扣生生掰开,好在质地柔软,只掰开一点便硬扣了下来。

银扣被塞在叶良存手里,年风澜刚要说说什么,就又听到了那群人的喊叫,不要命一般。

年风澜看了眼红花毫不犹豫抢了过来就跑掉了,心里想着。

花换银子,她也不亏。

叶良存看着手里的银扣,又听见马场那群人的喊叫,急忙攥在手心,转过身看见那群刚赶到的侍从呵斥:“喊什么!不知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吗?惊慌了官人们,脑袋要不要了?”

见叶良存在这,侍从们急忙跪下道:“花使恕罪,刚刚小的们看有贼人跑来,便来追赶。”

“贼人?哪有贼人,你在说我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叶良存一脸严肃,看着跪下的人,也没让他们起来。

“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是小的们有眼无珠,花使息怒。”

“走开。”叶良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侍从们得了令灰头土脸地退下了,边走边啐痰,说着叶良存靠爹,再加上最近太子有意,几乎是无人敢惹,竟也没发现叶良存从未称过曾令烨为太子殿下。

看人走远后,叶良存摊开手心,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雕着马匹的银圈,比扳指还宽些,不过是开口的,一共六匹马,左三右三,围着中间的字,叶良存摸过,念了出来:“年?”

年风澜跑出门后一口气都没歇息,直接跑到马车上,驱车回了家。

马是自家的马,认识年风澜,不用多管束便会自己行走,年风澜看着手里的花打心底笑了出来,花养的很好,仔细闻闻,是宫里那股香气,想着刚刚看见的姑娘,只看清了脸庞,也没看见有什么能识别身份的物件,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的丫鬟,生的真美。

也许是自己自由惯了,年风澜没想过,宫女是不会,也不敢在宫中那样喊叫。

年风澜从不过多追求什么,这一面大概是最后一面,毕竟宫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自己也不可能为了个一面之缘的人就放下家业进宫选秀。自腰间拿起马鞭,看着鞭扣的银子没了,年风澜没想去补一个,那是自己铸出来的,环在马鞭上,家丁见扣如见人。

想起那几个侍从,能听见木板声,却不管马儿的嘶吼,当真不配养马,自己肯定能比他们养的好!

回到家,年凡小步跑了过来,头顶扎着两个像馒头的啾啾,像极了小人书里蹦出来的,跟年风澜的性子很像,一蹦一蹦的,接过年风澜的马鞭,笑眯眯地看着姐姐,无意扫过马鞭,发现鞭扣不见了,才显示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

年凡挠了挠头,仰起脖子:“阿姐,这的扣子怎么不见啦?”

年风澜看着正指着鞭扣位置的年凡,轻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稳稳坐在自己的胳膊上,笑着告诉她:“自然是送给姐姐爱慕之人了呀。”

年凡歪了歪脑袋,“爱慕?跟爱是同样的吗?阿姐曾说过最爱凡凡,阿姐可以爱许多人吗?”

“嘶,阿姐爱凡凡,就像娘爱我们一般,阿姐倾心那个人。”年风澜顿了一下,想起了曾经年父对母亲的鞭打,又看向小小的年凡,“就像爹对娘一样,是不同的,但都很重要。”年风澜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丝毫没有怕她听不明白。

年凡还是疑惑怎么都是爱,却是不一样的。

“你又跟凡凡说什么胡话呢?”年母不知道何时出了屋子,迎过来。

年凡大声叫道:“娘!姐姐又多爱一个人!”

注出处:腹有诗书气自华——《和董传留别》苏轼

任尔东西南北风——《竹石》郑板桥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陈继儒《幽窗小记》·洪应明《菜根谭》

第3章 年风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