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闭上眼睛，感觉酒精的后劲慢慢上来了，要不然为什么眼泪止也止不住呢？
“好了。”夏这次终于将安拖了起来，让他也坐在长椅上。
“我能不能问一下......”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抽噎,“是类别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夏笑了。
亏他问得出这种问题。
安看着他，“还是说我应该理解为，你有人了？”
夏看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没有话语，没有点头和摇头，安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关系，我可以等。”安抽了抽鼻子。
“别，你别等。”
夏笑着推了推安，“还能不能当好兄弟了？”
“兄弟是兄弟，那个是那个，两码事。”
......什么鬼？夏夏无语。
“反正，我会一直监视你。”安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眼睛。
“行了你，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去......”
“哎！”安伸出手阻拦，“我回宿舍，你留下照顾他，今天你最好不要再刺激我。”
说完，安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在空寂的街道上留下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夏深深呼出一口气。
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却意外地没有任何睡意。
解锁手机，弹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微信里还有一堆未读信息。
夏一瞬间有点恍惚，他想到了分子和分母的问题。
如果是他和辛......他来做分子......
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刚好这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夏接通了电话，有些慌乱的声音从听筒传入他的耳中，“夏夏？”
“恩。”夏淡淡地回答。
“......”那边反倒沉默下来，只有长长的呼吸声。
“胧喝多了，刚在照顾他。”夏解释道。
辛第一次怨恨起夏那个总是习惯性静音的手机来。
“这么晚了，早点休息。”辛说道，声音里是沉沉的疲惫感。
“好，你也是。”
如此简短的对话，却迅速抚平了两人心里的烦杂。
辛疲惫低哑的声音犹在耳畔。夏挂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身到心，都很想念他。
与此同时，能感觉到有一点淡淡的睡意从身体里慢慢溢出。
许是刚刚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夏的意识慢慢沉潜，触碰到了一些平常被刻意掩盖起来的念头。
例如，辛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承受。
而夏作为家里真正的独子，不仅将这份重担避如蛇蝎，还总是以此为由与辛大动干戈。
可是，事实到底是什么？
藏在他们的干戈和利刃之下的最真实的话语，又是什么？
有时候，谎言重复太多次，就会将真实的池水搅浑，以至于久而久之，连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真心。
就在七年前，他们还是一对普通的兄弟。
他们的家风向来开放，父母都是包容大过管束，有什么话也都会坦诚沟通。所以从有意识以来，夏就知道，辛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但是这并不妨碍一家人相处，所有人都彼此深爱着。
直到父亲因急病去世，当时正在国外读书的辛闻讯赶回后，却在母亲开车从机场接他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母亲因伤势过重当场身亡，辛亦受了重伤。而他一经康复，就立马投入家族企业的事务里，为此中断了还没彻底完成的学业。
夏当时还在上初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觉得天都塌了。
也是从那时起，脑子里很多东西都变质了，不对劲了。
比如，他会想，他那没有血缘的哥哥，会不会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比如，他那么费尽心思地排除异己，是不是就是为了把家产据为己有。
那段时间，很多见过的没见过的叔叔都来找过他，各种各样的教唆和撺掇如绳索捆缚拖曳着他，还有亲戚来争他的抚养权。
随后，一切纷扰又都被辛以一己之力拦下。
而他，在漩涡的席卷下迷失了方向，开始叛逆。
逃课，鬼混，哪里乌烟瘴气，他就往哪里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怎么想才是对的，只能用尽方法麻痹自己，那样，他就不用再想了。
直到，辛从烂泥里将他拎出来，带回家洗干净，再用柔软的被子将他裹紧。
一开始，他盲目地反抗，不惜恶语相向。
他对辛怒吼，因为你我才没了母亲。
他问辛，是不是早就预谋了这一切？
他发誓，说要自己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于是，便是周而复始的争吵，周而复始的落荒而逃和围追堵截。
夏从叛逆的少年，长成荒唐的纨绔，依然不断有人试着接触他，向他灌输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他试着去了解家族里面的事，试着与各种人周旋，而辛依然不声不响地绕过他挡掉了一切。他想玩，辛就划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给他玩，他过火了，辛就把他拎回家收拾干净，冷静几天，再放出来。
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家族企业里的老东西，打不过竟然想要加入，试图通过与辛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利益。
一次，夏正在酒吧，朋友给他发消息，说他哥正在某个餐厅相亲，他简直要疯了。
夏第一次觉得，自己年少无知，势单力薄，他什么也掌控不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发疯。
冲动之下，他在酒吧闹事，与人发生冲突。辛闻讯赶来，却在护着他的过程中受了伤。
直到辛接受抢救后在病房里休息，而他坐在病床边握着辛的手时，他脑子里还是懵的。
他做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辛满脸是血的倒在他怀里。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其实他什么都不在乎。
除了怀里的这个人。
“......哥。”
夏好像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辛苍白的睡颜，只感到后怕的情绪如同迎面翻滚而来的巨浪一下子淹没了他。
“哥......我以后都乖乖的......你能不能不要相亲......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我们，就只有彼此，好不好？”
夏将脸垂下，任性地用辛的掌心擦着眼泪。
他没有注意到，辛的睫毛随着他的小动作而轻轻颤动着。
从那时起，便有了现在这个“乖乖”的夏。
他努力补上功课，课余时间便用来玩玩喜欢的乐器。
最主要的是，他除了上学以外，大部分时间都乖乖待在家里。而辛也真的没有再相亲过，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在家里尽心地照顾他。
也是从那时开始，夏注意到，辛有那么多应酬往来，经常回家时一身酒气。有一回，夜极深时，是秘书将醉到不省人事的辛送回了家。
夏掐着鼻子将辛架到床上，一边为他脱西装，一边愤愤然地抱怨。
“这生意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没想到，辛听到他的话，睁开朦胧醉眼，含混地对他说：“不然，将来怎么交到你手上......”
夏呆住了，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喝醉的辛不知道哪里难受，一直在乱动。
夏回过神，将他的手挥开，为他松开领带，然后从领口开始解开衬衫的纽扣。
许是一瞬间的血气上头，又许是蓄谋已久。
夏抓着他的衬衫领口，盯着昏睡之人微启的双唇，吻了下去。
就在离得很近的时候，辛毫无预兆地抬起手挡住了夏的脸。
“小东西，成年了吗？”
辛低哑的声音，将夏的脸催出一片血红。
就在夏僵在原处的时候，辛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夏的思绪就到这里停止了。
这也是他不愿触碰的念头之一......
虽然非常不爽，但这份感情，确实是从他开始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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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万千微尘纷坠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