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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恶之花

胧的目光轻轻落在那杯金汤力上。

夏不知道为什么,胧竟然对“S of Me”没有什么反应。他有点要转移注意力一样,将金汤力往胧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吗?”

胧回过神来,摆摆手,“不用。”

“跟你说话呢,装没听见?”安倒没那么客气,拿起金汤力啜了一口,“等下我要上台。”

这个茬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夏暗自松口气,“什么?”

安无语地看着他,凑近他耳朵,“我一会要上台,唱首歌,打好招呼了。”

“可以阿你,这么嗨。”夏随口接道。

刚才脑子短路了,夏这时才想起来,辛有不止一个微信,看来是没有露馅的。

偷感太重了。

其实,夏那天在胧拿回的纸条上看到那个“辛”字时,有想过是不是坦率地说出来,那个人和自己是有关系的,不过随即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个时候只觉得没必要,可没想到胧竟然真的上了心,夏便就这样错过了时机。

他不愿意说出来,有两层考虑。如果要说,对于他和辛的关系,要说到什么程度,或者不如这样说——只要不说到最深的一层,那就根本没有说的意义,而这本身是藏在夏心里的一个被结界包围的东西,是只属于他和辛的东西——他们可以对此心照不宣,可以含糊其辞,但那必须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

在结界的范围内,他们可以互相残杀,可以以命痴缠,可以不死不休,但这一切,与结界外的人和事无关。

夏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是那么自我,甚至自私的一个人。他想守护自己的结界,也不想失去结界外面他热爱的一切。

想到这,夏起身坐到胧旁边,拥住他的肩,又揉了揉他的头,“我会一直在,好吗?”

安:“?”

胧几乎破涕为笑,“你行不行,整这出干啥?”

“真的!”夏真挚地看着他。

安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开始漏掉拍子的,现在好像再也跟不上这首歌了。从胧说要来酒吧开始,他就隐约觉得夏和胧之间有一层什么东西,唯独把他给隔开了。

或许,今天不是唱这首歌的一个很好的时机?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安不是一个喜欢藏话的人,“排挤我?”

“你看看,给孩子整emo了!”胧推搡着夏,然后转向安,“晚点跟你讲,没排挤你。”

“现在讲!我马上去唱歌了,别影响我!”

“……”胧一口灌了半杯莫吉托,“你过来。”

简短几分钟,安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你来真的阿?”他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胧。

“我的感情很丰沛,我都是真的,怎么了?”

安沉默了一会,“好说,下回给那哥们约出来,我们都去,一定给你拿下!”

“你、你捣什么乱?”夏突然急了,有点磕巴起来。

“我怎么捣乱了,哥们的终身大事,那就是我的事。”安把胧的后背拍得啪啪响。

“安——”那边有人在叫。

“我得过去了,回来说!”安给了胧一个眼神。

“你别说了!”夏只想让他赶紧走。

安本来已经走了,又三两步折回来,扒着夏的肩,正对着他的耳朵:“你听好了。”

夏愣了一下,安已经跑到了台上。

“一首《自惩者》,给我的bro~”他对着夏和胧的位置挥着手。

夏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刚刚安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有一点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

……

把那痛苦之水喷涌,

把我的撒哈拉浸透,

希望涨满我的欲/求,

游在你带盐的泪中,

好像出海的船远行,

我心醉饮你的泪水,

听见你珍贵的呜咽,

好像战鼓催动冲锋!

……

那天,夏本来就是单纯地去听个歌,不知怎么就跟着酒过三巡。胧始终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吞酒,直到夜已经很深,夏和安都觉得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才强行把他带了出来。

胧显然已经没法靠自己直立行走回去了,安提议道,“就近找个酒店让他睡一晚吧,免得吐宿舍不好收拾。”

夏本来想打车回宿舍,听安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直接和安一左一右架着胧进了最近的一家小酒店。

安顿好胧后,安对夏说:“我们出去透透风?”

夏看了已经睡着的胧一眼,“可以,一会怎么办,也在旁边开间房?”

安摸了摸鼻子,“你先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盛夏夜,纵是夜极深时,人在外面也很难感受到凉意。

夏解开两粒纽扣,在一条长椅上坐下,“什么事?”

安先是在夏旁边站了几秒,然后正对着夏蹲了下来,一只手放在夏身侧,微微仰头看着他。

夏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发愣,“干什么?”

“歌听了吗?”

歌?什么歌?

“我刚在酒吧唱的,哥哥。”安补充道。

“哦,”夏有点心虚,“挺好的,怎么了?”

“什么挺好的,就没了?歌词呢?”

“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夏的语气有点紧张。

如水的街灯倾泻在夏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易碎的光辉。安仰视着夏,感受到,纵使夏此刻明显有些紧张和不安,可他内里始终都如平常那般松弛、柔和、沉静,带着暗涌却无声的力量。

安从意识到自己的情愫开始,就妄想要把这份力量揉到自己的胸怀里,与自己合二为一。

从意识到开始,他便坚信在这条俗世之河里,只有依靠这份力量,才能走下去。

“好像出海的船远行,

我心醉饮你的泪水,

听见你珍贵的呜咽,

好像战鼓催动冲锋!”

安将歌词的其中几句又念了一遍,“你说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夏紧张到极点,突然笑了起来,“你莫搞我!”

安:我倒是很想……

“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夏伸手想将安扯起来,唇边仍带着并未当真的笑意。

安挡开夏的手,改成两只手分别按在夏两侧,将他环在中间。

“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我喜欢你,我要是骗你让我现在就死。我想和你在一起,当分子也行,当分母也行,全看你开心,我都不在乎。这样说,你愿意相信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吗?”

安一口气说完,眼中的水雾凝作一滴,从眼角坠落,可他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臂弯之间这个人,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与他共鸣的蛛丝马迹。

夏向后靠在椅背上,只是笑着,那笑容里含着点苦涩和茫然。

“你先起来,可以吗?”他再次伸手要将安拉起来。

安直接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暗了下来,“所以答案是No,对吗?”

夏脸上的笑意褪去,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自惩者》是波德莱尔诗集《恶之花》里的一首诗。第三章提到的《镜中的忧郁》是针对波德莱尔《恶之花》的某些核心思想的文学批评集(看不懂,硬啃中)。

第6章 06 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