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江若下了班就泡在竞技场，他想把自己的分段打上去。
他逐渐习惯了这个赛季常见的很多主流配置和加点，也打得越来越顺手，在低分段的胜率也越来越高。
但更好的装备还需要时间去做，他算着时间，报名结束之前大概是真的没法再约林梦菲打几局，更不用提去习惯高分段的对局。
如果想要一个高分段的号……也好办，借号或者是租号。
租号，顾名思义，租赁别人的账号，需要支付高额押金和一点租金。这对江若来说太难了，装备好分段高的账号租金基本都比较贵。
尽管江若刚从龙衍手上小赚一笔，但那钱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还给银行了。
那就只剩下借号这个办法。
但当年的朋友大多都断了联系，而唐扬手上根本没有风流客的账号。如果让唐扬帮忙借号当然也可以，但……
【轻风不渡：你手上有高分的风流客账号吗？】
【鸡块三十一斤：没有啊。哥，我不玩风流客的。怎么了？】
也是。江若想起来了，唐扬根本不会玩风流客。
【轻风不渡：能帮我借一个吗？我看看分段，想办法跟林梦菲约个高分局。】
【鸡块三十一斤：我得想想。主要是……我去借大概都是公司的人，要是被他们打听到说不定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鸡块三十一斤：万一他们截胡了林梦菲怎么办！】
江若沉默。
也……不是不可能……吧？
江若躺在床上，外面下着小雨，电脑的风扇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像爪子一样刮挠着他的耳膜。他在床上翻了两圈，有想法，但不太想实施。
找以前的老朋友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但他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现在冒昧去打扰，多少有些不合适。
想了半天，江若还是决定再试试别的办法。
第二天，唐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林梦菲可能要同意另外那队了。”
江若皱着眉：“这么快？”
唐扬无奈：“哥，一队3个人，拿到冠军就是3台全息舱。你什么时候见老板这么大方过。”
想了想公司除了标准的五险一金和年终十三薪以外就没有别的福利了，江若不得不承认发4台全息舱的老板大方得有点过分。
毕竟往年连年会抽奖都懒得搞。
江若面露难色：“还有别的奶能选吗？”
“没了，林梦菲历史最高6800分，应该是最有能力夺冠的人。目前接触她的人除了我们，另一队的是6200分的符师和6900分的鬼枢。”
鬼枢就是移星门心法，有两个流派，除了阵奶之外就是输出流派，一般玩家们就直接叫鬼枢了。原本主打一个控场辅助增伤，但最近版本增加了技能的基础伤害，使得这个职业能控能打，一人更比两人强。
见江若实在为难，唐扬眼珠子一转，开始抹眼泪：“唉……要不算了，我们再找找别的奶？”
江若听见这话，狐疑地望着他：“你不是想拿冠军？”
唐扬苦笑：“可是你说得对，我们没啥竞争力啊。”唐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若说，“你看，我们一个混子，一个野鸡代练，也就最近刚扒着荔枝的大腿稍稍火了点。”
闻言，江若咬牙：“能不能再拖一拖林梦菲，我想办法搞个号，约她再打两把高分段。”
唐扬一听有戏：“你想怎么办？”
“我去找找石头哥。”
*
于是，在唐扬的注视下，江若点开了那个许久没联系的聊天框，缓缓给石头哥发出了消息：
【轻风不渡：石头哥，最近工作室的业绩如何？】
消息刚发出去，江若就后悔了。
他长按刚发出去的消息，手指点在撤回键上。
太冲动了。江若想。
石头哥原名叫彭石。四年前，江若的战队出事后，彭石的代练工作室收留了他，给他一份工作。三年前，他家中出事，又是彭石帮忙处理各种手续。
对江若来说，彭石的帮助太过重要，这导致彭石在江若的心里变成了无法还清的“债主”。
两年前，江若做出决定，要彻底回归“普通生活”，于是告别彭石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这两年间他也有过数次努力想和彭石联系，最终也都是以复制别人群发的节日祝福收场。
“哥，林梦菲啊！”唐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江若撤回的手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对话框突然弹出了对面的回复——
【石头：老弟！怎么想起联系我了？】
【石头：我说你不厚道啊！接了荔枝这么大的单也不跟哥说一声。】
紧接着对面就弹过来一个语音邀请，江若急忙接通语音。
耳机那头传来熟悉的、粗犷的男声，似乎两年没联系也完全没能影响他的热情：
“老弟啊，你是一点也不主动联系老哥我啊。”
江若有些尴尬：“对不起，石头哥……”
“我还不知道你吗？没事儿，你就这个性子，大家都懂。除了老板能花钱让你多说两句，你也懒得主动。”
彭石一点也不客气，紧接着就开始数落起当年的事，江若几次想插话，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对了，怎么突然问起工作室的事？你想回来了？”
“嗯……也不算吧……？”江若犹豫着开口道，“想问一下石头哥，能不能借我一个高分段的风流客？”
“借号？没问题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着，彭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最近什么安排？荔枝那号不能用了？你自己号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江若又沉默下来，他下意识想隐瞒自己的事。
好像感觉到江若的犹豫，彭石说：“算了，你不想说哥也不问。等会儿我把账号发你微信上，你上之前跟哥说一声。”
“我发小……我跟他一起工作的公司，要办一个3v3的比赛。”
“哦……我记得，就你发小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
“对。然后冠军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一台全息舱……你知道现在已经炒到12万了。我需要这笔钱。”
江若深吸一口气，索性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给石头听。无论是比赛的计划，还是荔枝的意外订单，他都讲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你要早点说，哥还能帮你把装备刷好。”彭石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丝毫没有任何犹疑。
“没关系的石头哥。比赛会用比赛服，我自己的装备不要紧。”江若说，“主要是我们队现在缺个奶妈，有一个意向人选，但对方还没决定好，所以我就想再约她打个高分局试试。”
“原来是这样……”彭石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行，我借你个装备好点的，那个老板刚好最近也不急用，我跟他说一声就成。”
“好。谢谢石头哥。”
“咱哥俩还说那话干什么！”
说话间，江若就收到了彭石发来的账号密码。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彭石在电话那头说：“怕你多心，哥也不是白借你这号，你得帮我多打点分，我好跟老板交代。”
江若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彭石长叹一口气：“哎呀，你舍得给老哥打电话，老哥就放心了。当年你一声不吭，突然就说要走，回去找你发小。两年了，也就发点什么新年快乐阖家幸福，好不容易来点不一样的消息，一看就是你名字挂在微博热搜上，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对不起，给石头哥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我是担心你啊，臭小子！我们工作室就你一个整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游戏是从早上打到晚上。”
江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幸好彭石也并不是想听什么回复，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说要走的那天，我想着，你走了也好。别老在我这儿待着，换个环境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你在哥这儿待了两年，哥除了给你钱，什么忙也没帮上。哥也觉得对不起你。”
听到这里，江若不由得打断了彭石的话：“石头哥！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两年你能收留我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我只是……”
“那怎么走了以后也不跟哥联系？”
江若有点犹豫：“我……我只是没想好……”
彭石叹了口气：“你啊……我还以为这两年你离开以后就能改改这毛病了。”
听到这话，江若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彭石说的没错，无论是当年出事的时候，还是如今，江若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说出实情，而是想办法隐瞒。
他想隐瞒，只是为了别人不会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江若害怕接受别人的好意，“请人帮忙”这件事，他觉得自己还不起。
四年前，彭石邀请江若去代练工作室时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最后两人说好一码归一码，大家用钱结清这一切。
彭石当年就说“这人表面彬彬有礼，全是因为不想欠别人，于是就保持距离”。
而如今……
想起当年的事，彭石又话音一转：“不过，现在你能想起联系我，说明这两年你确实有很大的进步，我前面那话说得也不对。”
江若苦笑：“还差得远……不然也不会犹豫这么久了。”
彭石：“行了，哥也不打扰你了，有事再跟哥说。这次可别再自己一个人扛着了啊。”
“好。谢谢石头哥，这次不会了。”
“你最好是真的。先挂了，那群小崽子又闹出事来，我去看看。”
石头挂断了语音，江若看着聊天框里的账号密码，叹了口气。
唐扬见事情解决了，拍了拍江若：“行了，这不就解决了？赶紧回去练练，我去约林梦菲了啊！”
趁着江若还在发呆，唐扬转头就走，一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要是江若能看到，就会发现唐扬的聊天框赫然正是彭石。
【鸡块三十一斤：谢谢石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