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没来食堂吃早饭，这是奇闻一件。
以他半大小子的饭量和练球时的体力，一天三顿那是一顿也不能少的，否则一天都蔫儿了，影响训练。虽然现在肉嘟嘟的，但是减肥这事儿也不适合他。他每天早饭也吃的比别人多，不管是包子还是饼，还是其他的菜，他都喜欢吃。队里的其他人没在食堂看见他来吃早饭，觉得自己面前的早饭都不够香了。
同是八一出来的周雨有点担心，因为早上小胖找吴指刘指说请假去医务室的时候，他路过听了一耳朵。
“别是哪儿不舒服吧？怎么还不和我们讲呢？”他充满担心和疑惑。
小胖年纪小，虽然早早就进了国家队，但是大家都把他当弟弟看，觉得要照顾他。
“应该没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刚才点名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像哪不舒服。”王皓回想了一下刚才小胖跑着来集合的样子，除了有点着急，没看出来哪里难受呀。
奈何他们各自还有训练，只能等会儿去问问教练。
这边樊振东背着叶之舟总算到了训练馆的医务室。本来背着别人走这么远他以为会挺累的，但是叶之舟太瘦了，让樊振东觉得和一万米比起来，好像倒也没什么。
一路上，他先是问了问叶之舟脚和手还疼不疼，叶之舟说还好，不是很疼了。之后又觉得光走路不说话有点尴尬，就问叶之舟，围棋有意思吗？
叶之舟当然说有意思呀，没有人会不喜欢围棋的。
她这话说的孩子气，也问樊振东：乒乓球有意思吗？
“有啊！”樊振东斩钉截铁，“没有人会不喜欢乒乓球。”
两个人随意聊着，叶之舟的脚仿佛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你也住在天坛公寓吗？我之前都没见过起手住这边呀。”
“我刚搬进来的，棋院的宿舍没有空房间了，领队让我先住这边。”叶之舟解释道。
樊振东想了想从公寓到棋院的距离，“这边离棋院有点远呀。”
“还行吧，”叶之舟说，“我们早训时间晚。”
“你们训练都练什么呀？”樊振东好奇，下棋的人训练就是下棋吗？
“复盘、打谱、讨论、对局，很多呀。”叶之舟说，“不光是每次都对局，还有很多需要分析和讨论的。”
“哦，那就和我们也不光队内比赛一样，也要看录像、讲战术的。”樊振东觉得很有道理。
大概是其他人都在食堂吃饭或者已经去训练了，他们没碰上几个认识的人。到了医务室，由于教练提前打过招呼，队医在这里等着他们，还专门找了一个女医生，是他们这里看运动损伤十分专业的一位。樊振东慢慢把叶之舟放在旁边的医疗床上，叶之舟低着头给医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左手蹭破了皮，仔细消过毒以后又贴上了纱布，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就行。但是脚却伤得有点严重，已经肿起来了，医生问了摔伤的原因，感慨小胖这体型，给人家小姑娘撞成这样，也不稀奇。
樊振东被说得脸红，心里也更愧疚了，虽然叶之舟不介意，说下棋用手不用脚，可是受了伤多不方便啊。他看着叶之舟，这才看清，原来一路上脖子那里冰冰凉凉的感觉，是叶之舟掩在衣领下面的一块玉坠，现在挂在衣领外边。
队医帮叶之舟脱了鞋查看伤势，脸色没刚才那么好了，但是叶之舟仍然一声不吭，仔细看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这姑娘太能忍了。队医心想。
樊振东能看出来肯定情况不妙，帮着打下手，先把伤处冰敷了起来。
“这个脚暂时先不要用力和动了，不然会加重损伤，”紧急处理以后，队医认为还是应该去医院拍个片子，仔细看看有没有损伤骨头，外表看上去没有骨折，但是还需要排除骨裂的可能。
樊振东一听可能伤到了骨头，顿时天崩地裂，没想到会这种严重。
叶之舟自己也觉得没那么严重，只是拍个片子还是必要的。
去医院之前，叶之舟问樊振东借手机，说自己的摔坏了，需要给领队发个消息请假。她这会儿才想起来。
樊振东在自己的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才想起来要么是出门着急，压根没带，要么就是锁在储物柜里了。队医姐姐去隔壁器械室找出了一个轮椅，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叶之舟。
叶之舟没注意那个折叠起来的轮椅，她能记住的号码除了爷爷之外只有师兄，还是她师兄以一天三次抽查的形式让她记住的，这种时候只好简单说明情况，麻烦对方帮自己向领队请假。和樊振东他们一样，国少队也有着自己的规定，没有非常正当的理由绝不可以缺席训练。打完最后一句“这是我借的手机，等下我们要先去医院了”，叶之舟把手机还给队医，才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个轮椅。
不用坐轮椅吧……叶之舟感觉怪怪的，怎么还需要坐轮椅了呢？
“总不能又让小胖背你过去吧？当心他再把你给摔咯。”队医姐姐说，“而且伤处现在不能制动，拄拐比轮椅难看多了。”
叶之舟红了脸，意识到刚才好像是有点不太好。樊振东是运动员，要是因为背自己磕了碰了而影响训练，那就不好了。于是她被扶着坐上了轮椅。
好想把脸都挡住啊，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他们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过来看情况的教练，先是口头批评了一下樊振东冒失的行为，又和叶之舟说抱歉，因为还要看着其他队员训练，所以不能一起去医院了，队医姐姐会全程陪同的。
叶之舟见这人是樊振东的教练，忙说没事，就是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小樊哥也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没反应过来。下棋用手不用脚的，没事。
教练没想到撞着的还是个小姑娘，小胖怎么刚才没说清楚啊。他拍了拍樊振东的肩，“你也跟着一起去，务必把人好好的带回来。回来再罚你。”
樊振东知道，一万米离自己不远了。
临走前教练低声问他，“下什么棋？”
樊振东小声道，“围棋，就黑黑白白那个。”随后推着轮椅下楼，三人坐队医的车去医院。
教练心想，至少不是需要练体能的，一方面又想，棋手不都在棋院吗，小胖怎么跑到那儿去了？还黑黑白白，五子棋也黑黑白白！
到了医院就是一通挂号、检查，因为挂的急诊，片子不需要等太久。叶之舟坐在轮椅上，樊振东站在她旁边，等在骨科诊室门外，半小时之内片子会直接传到医生电脑上，队医则出去打电话了。
“你训练还随身带着身份证啊？”幸好叶之舟带着证件，他们才不用来回折腾，但这多少有点奇怪。
叶之舟的身份证被她收在外套里面的口袋，“因为今天下午有比赛要报名呀。”
樊振东感觉，叶之舟还不如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呢，怎么耽搁了这么多事，她还一脸平静。好巧不巧的，他早上没吃早饭，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叶之舟听见他肚子响，才意识到他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呀？不好意思，让你耽搁了。”
他不仅打球风格直接，有时候连说话做事也是一样，明明是他撞着人了，这个姑娘却总觉得她自己有一大半的过错，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也在关心他这个罪魁祸首吃没吃早饭。樊振东闻言，怎么这么关心别人、不太在乎自己呢？于是他嘴比脑子快，说道：“你怎么这么——”
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挑对方过错吗，打住打住。
叶之舟不解，她在赛场上八风不动，敲锣打鼓也不一定能吵到她，但是下了赛场耳朵却很灵，即使这话只说了一半，她也听见了，更何况他们离得这么近，问：“什么呀？”
他后半句硬生生吞回了嗓子眼，这会儿支支吾吾，“这么……内个……”
“‘内个’是哪个？”叶之舟还没问清楚，就听见急诊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小叶子！”
叶之舟往门口一看，原来是她师兄江恒来了。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但在那之前就被樊振东给按住了，提醒她脚上有伤呢，不能乱动。于是叶之舟只好坐着迎接她师兄。
“江老师。”她乖乖问好，不解江恒怎么来这儿，虽然医院离棋院并不远，“你怎么来了呀，不去早训吗？”
“叫师兄，”叶之舟总是习惯用敬称，江恒每次都下意识地想让她改过来，就像之前记电话号码一样，迟早成一种习惯，“你没来我和谁复盘？和领队说的时候，她批了我半天假，让我过来看看，她太忙了走不开，晚上去看你。”
“哦，”叶之舟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本来今天是要复盘的。她把自己的证件交给江恒，说如果下午她赶不回去，记得帮她报名新秀赛。
“不着急，报名时间有三天呢。”江恒帮她把证件收好，他理解叶之舟现在非常想下棋、想参加比赛的心情，但看见站在旁边的樊振东，觉得应该先问问这位是谁，刚才接电话的人说是乒乓球队的队医，这个小男生不知道是哪里的，“你是？”
又是一同介绍和解释，江恒总算明白了情况。叶之舟伤得不算轻，因此他对樊振东也没什么好印象。
叶之舟觉得耽误他们两个训练，自己这儿用不了这么多人，队医姐姐陪着自己呢。
樊振东自然不可能走，这是教练交给他的任务，把人好好带回去。
江恒觉得奇怪，我们棋院的人，你带回去干什么？
队医姐姐出来解围，是让小胖把人送回棋院或者公寓去。
看医生什么都是随便写的，可能不符合实际情况。
第2章 二、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