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倾欢死讯传于狱中，苏祈程竟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无边恍然。
他忽然很想回家，回到那片盛开鸢尾花的天空。
只有那里才有他的家人。
苏祈程不自觉去摸发带，却被前来传讯的笛飞声牢牢抓住。
笛飞声冷着脸将他指缝间的毒药捏碎，心里微嗤，又被李莲花猜准了。
笛飞声对旁人不喜多言，直接点了他的穴道将人带出狱中，要不是狱卒知道大人已经同意言家将苏祈程带到言小姐的灵堂，怕是以为此人是来劫狱的。
死讯还传去了宋家，是李莲花亲自去说的，他在等候宋晋玺时见到了宋夫人——梁栀禾。
即使已为人妻却未绾发，瀑布青丝散在身后，一袭湖蓝裙衫妆容明艳，听闻此讯面露叹息。
“可怜我欢妹妹了，识人不清，没想到那苏祈程看着文质彬彬却这么心狠手辣。”
李莲花开口：“不知夫人何时见过苏祈程？”
梁栀禾喝了口茶，还招呼李莲花喝。
“自是没有见过，只不过外人都说苏祈程一副书生摸样，那可不就是文质彬彬么。”
没说两句，宋晋玺换了身素白衣服出来，“李先生，走吧。”
梁栀禾有点坐不住，“要不我陪……”
宋晋玺摇头，“这几日你睡眠不好，还是在家休息。”
“那好，你早些回来。”
宋晋玺在夫人面前尚可维持稳重摸样，可一到言家灵堂，整个人都站不住了，还是李莲花扶了他一把。
他拂开李莲花的手，过去掌住棺木直接就要推开，言府下人来阻拦都被他踹开，方多病也想上去，却被李莲花拉住。
棺木推开一半，言倾欢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宋晋玺伸手去摸她的脸，似乎不肯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已经香消玉殒。
“我说过我不喜欢苏祈程，他根本不配你，你就偏要和我对着干，闹着举办绣球招亲，让全城人见证，这样我便没法子了。”
“结果呢，他是爱你吗，他是要你的命。”
“你就该听我的，倘若再等上一年，一切都会好的……”
宋晋玺收回手，忽然落了泪滴在言倾欢衣襟。
他怔愣摸向自己的眼睛，随即把目光重新放在言倾欢脸上，好似这一刻才真正开始打量。
没有半点鲜活气息的五官与年少稚嫩的脸庞相重叠。
那些年只要他一回头，她永远跟在他身后。
“不……不该这样的……”宋晋玺方才意识到什么，他径直掀翻了棺木板，想要将言倾欢拉起来抱住。
而就在这时，笛飞声带着苏祈程出现了。
顿时宋晋玺悲怒交加，如果不是苏祈程出现，他不会失去欢儿的！
宋晋玺冲过去，笛飞声挥出一掌，他便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方多病见状想要去帮宋晋玺解穴，李莲花淡淡的说：“小宝，等会再去。”
方多病明白他的意思，“嗯。”
苏祈程看见棺木迟迟不上前，而言老从后堂走出来，一脸沉痛递给他一封信。
“我虽恨不得亲手宰了你，但自有律法收拾你。”言老的手在抖，“这是欢儿留给你的。”
苏祈程看见上面写着祈程亲启四个字，他拿过来缓缓打开。
只看了一句，心底已然波澜。
——对不起，打碎了你原本作为肖祁承的人生。
肖祁承。
这才是他的名字。
一个丧生在八年前那场漫天大火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