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么大了还未婚也就算了，穿男装成何体统！”
这句质问宛如惊雷一样将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宴会给劈得安安静静的。
刚刚还被楚天泉评价为刚刚学西班牙语没多久，只会说些日常用语的楚明德，说的两句话都十分的流利。虽然一些口语习惯和发音语法什么的不想楚天泉那样的让他们更加舒服，符合他们“上流人士”的习惯，但是楚明德开口却是更加日常化的用语，根本不符合他“刚学西班牙语”的状态。
再加上在场的都是人精，短短两句话里面所蕴含的信息他们稍微想了想就能明白，这个楚家小少爷要不就是处心积虑已经学了很久的西班牙语了，要不呢，就是专门练习了这句诘问，为的就是在今天揭穿他姐姐的身份。
不过这又如何呢？
这又不是东方，女性虽然地位仍然不如男性，但是女公爵女国王也不是没有，皇后和国王共治甚至直接是皇后掌权也出现过。只要是本家族的血脉，掌权的是谁都无所谓，到时候再生一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就是。
再者，他们楚家的事情关他们什么事儿呢？
他们恨不得这群人打的越凶越好，最好是打的两败俱伤好让他们渔翁得利才是。
楚明德堪比指着鼻子骂的行为并没有得到他预料中的反应，楚锋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声辩驳。楚锋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整个人的表情都在透漏着对别人的抱歉。
抱歉？
楚明德看见楚锋在皱了眉头之后就对着周围的人无奈的笑了笑，一副我家孩子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
在对别人笑完之后，楚锋才有看向楚明德，声音柔和，但的确是属于男性的声线。
“明德，虽然我已经很久不回去了……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但，这并不是你能这么编排兄长的原因吧。”
楚锋先对外人“道歉”的行为让出明德的表情更臭了。
在他眼里，外国人都是给他们大清送白银的蛮夷。就算他对他这个女扮男装还到处露面东跑西颠的姐姐颇有微词，但她作为大清的女子，也不应该对着这群蛮夷点头哈腰。
这么想着，楚明德开口的语气更加不客气了。
“编排？”楚明德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是女的你为什么不剪鼠尾辫？明明是我大清的子民，却整天学那前明养像女人一样蓄上一头长发？”
楚锋愣住了，连带着，楚天泉的表情连同他的肢体也都僵住了。
这两人的表情让楚明德越加坚信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朋友给他出的主意果然是孔明之计啊。
孔明：鸽吻
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识过了各种阴谋诡计明枪暗斗的Vento是真的愣住了。
在楚明德开口之后她很容易就猜到了楚明德的目的，但因为相信楚天泉，所以她其实更好奇楚明德这么说的理由。
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
富有想象力。
知道楚锋其实是女性的人屈指可数，在亚洲这片土地上，甚至就只剩下楚天泉一个人知道。
楚天泉在幼时见过Vento的女性长相，待他长大成为少年人，那个小时候有着西域人眼睛的小姐姐却依然和他小时候初见时的那样。待他成为青年人，能够扛起一个家族的责任，被时日不多的老家主嘱咐辅佐他收养的小女儿时，他的小姐姐依然是那样的年轻，仿佛岁月不愿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但是从老家主那里，他知道不是。
说起来，他才是老家主的幼子，继承这个因为对外贸易所以做强做大到皇上都看中的家族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的两个兄长都在京城就职，虽然职位很低，但勉强也算是个官。是不会被放回来继承家业的，作为唯一一个和父母一直生活在一起还没有一官半职的他，才应该是继承家业的那个。
但父亲在决定让他帮别人继承家业的时候，对他讲了一个自己不常见面的一个姐姐和他父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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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泉的爷爷楚中兴在年轻时还有这一腔热血。虽然对前明也没有太深的忠诚，但是他也确切看不上女真人的朝廷，尤其是这种为了驯养中原人奴性的剃头令。
仗着年轻，只是一个普通的书香家庭的楚天泉安置好父母后就跑到沿海跟着当地的渔民出海找新的出路去了。因为他敢闯又有学识，慢慢的也闯出了一些名头，有了自己的产业，也把父母接了过来。
虽然已经不用自己亲自出海了，但是喜欢闯荡的他还是会时不时的跟着船队走。
就是在他大概三十多快四十的时候的一次出海，遇到了一个明显是西域人的小姑娘。
那是在欧罗巴的一个港口，人员嘈杂的港口有一个没有人领着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要知道，人也是商品的一种，更不要说是这么一个虽然衣服看着又粗糙又旧，但眼尖的人轻易就能看出她的长相非常清秀。除了那双眼睛和发色有着欧洲人的影子，剩下的五官和身形都更像亚洲人靠拢。
这个时候的欧洲人可是非常喜欢这种亚洲女人的，虽然不会娶回家当正妻。但是有这么一个情人，那也是非常得脸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个非常抢手的“商品”，却能安然无事的出现在港口，替人做着一些简单的工作。
楚中兴很好奇便问了也有几年交情的港口官员，才知道这人也是这一年左右才出现在这里的。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人想把她卖给贵族换些利益，但是但凡有这心思并且有所行动的人都遭遇了意外。偏偏这意外又毫无他人的痕迹，什么出门被马撞出海遇风浪的，甚至有人是因为自己出轨小五小六暴露了被情人给杀害的。
但是这些人又都是对那个少女动手过的人。
因为经历过了这么多年的文艺复兴的洗礼，欧洲人对宗教虽然还是从小就信，但确实不怎么信中世纪魔女的那一套了。于是他们将这视为是上帝的惩罚，上帝旨在保护纯洁的少女不受伤害。
这么久过来，少女和本地人也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下来。
甚至有人发现少女的学识和谈吐不凡大概是哪家落魄贵族的小姐之后，在对方的同意下雇对方做一些需要和人交流的工作。
但是本地人知道少女不好惹，但是港口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人员最是流通，所以也会经常有不长眼的人上去找茬。
虽然知道少女并不怕这些麻烦，但是从小的教养让他看不惯有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于是他和这个少女的初见算的上是一个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善意，也可能单纯因为她的工作内容如此，反正在赶走麻烦之后少女就和楚中兴聊了起来。
和少女聊天的过程中，楚中兴想起来自己那没能留住的女儿，再知道对方没有父母时脑子一热就问了少女要不要做自己的女儿。
少女愣了愣，没有拒绝，但是神情莫测的对楚中兴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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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楚中兴不仅没有后悔，反而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
因为他没有什么对幼女和小脚的兴趣，所以说收养少女就真的是把少女当女儿养的，把人领上船是就叫来了所有人再三强调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大小姐了，如果有人对大小姐不敬，以后不仅楚家商船不再要他，他还会和交好的船队说也不要这个人。
于是船上的人对少女也是毕恭毕敬的。
楚中兴问过少女的名字之后，想了想，给少女取了个中文名：岚。
出海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那时候可没有什么护航的概念，海盗那都是走完一个又来一个。
在返航回国的时候他们就不幸遇到了海盗。
由于他们也在这条航线上行走了很久，对于海盗也是有了一定的应对策略。但是楚中兴想到虽然在港口生活了一年但没有上过船所以一商船就吐得七晕八素得养女，担心的在从船长室走到了楚岚的房间。
推开门就看见楚岚脸色苍白（吐得），以为养女是因为第一次看见海盗劫掠的架势害怕了，所以把人带到了安保最严密的船长室里。
可惜因为清廷对武器的把控，虽然他们楚家经营的位置靠近“郑家”，可以搞到几把火枪，但是在面对这次的海盗时也还是杯水车薪。
由于这里的海域还是更靠近欧罗巴，他们很不幸的碰到的是装备精良来打打牙祭收些经费的“官方海盗”。
打不过他们的楚家船队很快就让对方上了船，虽然这群人为了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并不杀人，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船上多了一个女孩子。
他们从不指望这群海盗能做些人才会做的事情，于是楚中兴告诉心腹让人把楚岚藏到船上的暗舱里，不要被这群海盗发现。
可惜楚中兴想到了海盗的贪婪，却也高估了他们。
这群强盗在看见商船是他们很少遇到又十分富有的东方船队时，先是非常兴奋的到处翻找，等发现船上没有那些神秘的东方商品时，强盗们恼羞成怒了。
生气的海盗看着比他们瘦弱很多的东方人时（毕竟对方是正规军装海盗），下半身突然有了些奇妙的小主意。
生冷不忌的海盗们遇到了船员们的抵抗，但是因为船员原本想着让对方抢走财务自己就可以安全，所以武器都几乎不在身边。在身边的，也没抵过对方那火绳枪的攻击。
很快，船员就死了很多。
被死人愉悦到的海盗很快放弃了下半身的想法转而开始了杀人游戏，用火绳枪指着逼他们互相残杀，或者是割伤手脚站在船边跳下去喂鱼。
没有人对同伴下手，而试图反抗的已经被割手割脚地推到了海里。
当楚中兴看到带楚岚去躲藏的心腹回来想要救自己时，他发现海面突然快速的变得狂风巨浪。
抬头望天，天空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变得阴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
船几乎是立即猛烈摇晃了起来，这种晃动仿佛是他们作死在台风天出海了一样，根本站不住人，很快就有海盗被甩下了船。但楚家船队的人却发现自己却好像能在这样的风暴中勉强稳住身体，发现这点的人捡起海盗掉下的刀，猛地向正努力稳住自己的海盗挥了过去。
攻守之势异也。
在船员们大喊这妈祖保佑，向群欧洲蛮子反击的时候，楚中兴突然心神一动，看向了他以前习惯带养女看海的位置。
在那里，楚岚坐在舷墙上，手撑在身侧，双腿随着船晃动的节奏交替摇摆着。
明明是非常猛烈的暴风雨中，明明是如此晃动的船只上，但是少女却好像坐在平地上。
他仿佛看见有火焰在养女的身后燃烧，火焰影影绰绰地灼烧着她红棕色的头发。在火焰的照射下，头发红得宛若胭脂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女也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楚中兴看见少女对他说了些什么。
看嘴型，大概是。
“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