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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燕国之行(一)

燕国地处华纪普桑二国中间,北面临近北狄,两国交界的门关是各国来往的必经之地。一踏进燕国地界,便能瞧见接踵而至的商旅车队。

国土面积不大,可利用的东西便不多。任谁也没料到,小小燕国居然人才济济,自建国起,高堂之上便总贤臣名士协助国君管辖政务,亦有英雄将士开疆拓土建立城池,宫廷之外则有商贾、小贩和衣食住行上各司其职的劳动百姓。

朝颜曾听闻,华纪最高阶的绣娘也出自燕国。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不过如此。

羽堇拿出符节带二人过了嘉阳关,又行了几里地,累得满头大汗时终于到达燕国都城,朝颜驻足在城门口,抬头望着眼前高大城墙,忍不住感慨。

曾经被困在宫中,只听宫人描述过,燕国在国君燕融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蒸蒸日上。如今亲眼看到,身临其境,才觉得天地广阔,许多东西难得一见,更是难以言说。

这样一座充满希翼的都城,前世若非被歹人所害城破家亡,或许能更长久一些,日后也可与华纪的地位不相上下。

地图上的燕国城池外圆内方,与华纪有相似之处,城外均有一圈环形的护城堤,城墙上窄下宽,高台夯土筑成,唯一不同的是城墙上凹凸有致的物什,新鲜少见,是修建时在黄泥中混杂的坚硬螺壳石料,远远望去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手持符节度过门关,便正式进入了燕国都城。百姓居住的外城距离燕国王室贵族所居的廓州城内城还有数十里地,朝颜便想着去商铺租几匹马代步,以最快速度进城。

道路两侧是各式各样的摊贩,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其后是忽高忽低的土坯房,有些萁屋顶上盖着厚厚一层茅草,只有极少数人家屋顶被青瓦所盖,用来遮天蔽日,挡风避雨。

只见不远处大堆人马拥在一处,捱三顶四,嘈杂混乱,其热闹场面可堪比每年的仲春之会。朝颜自重生后便不爱凑热闹,故而没去管。谁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将他们要去商铺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男子直直朝着他们挤过来,原本紧挨着的三人被迫分开。

朝颜被为首的男人撞了一下,身形半歪,腰间悬着的玉组佩啪的一声掉到地面,那人道了句抱歉便转身看热闹去,朝颜没生气,无奈低下头,扶着飘摇不定的帷帽弯腰去捡。

场面纷乱,只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中年妇人的恶语咒骂,声音极其大:“你个狐媚子,不要脸,你还敢说不嫁?那你出去勾引男人作甚?”嗓音尖锐刺耳,生怕众人听不见。

紧接着一道柔软女声娇娇地哭喊着:“夫君,我不嫁,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勾引男人。”

有夫君,还要嫁人?

朝颜觉得实在匪夷所思,皱着眉头听俩人对话。

那中年妇人豁出去似得,把一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当初若不是看你长得水灵,能为我家传宗接代,不管说多少好话我都不会让我儿把你娶进家门。你倒好,嫁进来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不在家安安分分伺候我便罢了,居然偷偷跑出去勾引外男,真是丢了祖宗的脸啊!”

“造孽啊造孽!”老妇人指着女子的鼻子骂道。

人群之中,女子跪在地上,不顾形象地爬到男人身侧,抓着他的衣角,把他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攥着,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夫君,夫君你替我跟母亲解释啊!”

男子像是接触到什么毒物般,一脚将她踢开,转而抱着手臂跑到远处不发一言,仿佛眼前人不是他娶来的妻子,比对待陌生人更要冷漠。

听到老妇人说她嫁到婆家一年无嗣,朝颜便觉得此女子与前世的自己同病相怜,心间不免蒙上几分酸涩,冷眉一蹙,顺着人群中狭窄的缝隙看去。

几个肥硕身姿的中年妇人把一个年轻女子围在内里,双手叉腰面露狠色站在那,要多跋扈有多跋扈,其中几位婆子衣着略显富贵,衣裳袖口与交领处还掺着鲜艳的锦布。

反观跪在地上的女子,身穿一袭灰衣麻布衫,其上到处是缝缝补补的洞,弱弱趴在那,浑身瘦的没有几两肉,容颜憔悴,像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很显然,不远处站着的年轻男子是她口中的丈夫,身上穿着崭新的宽大锦袍,其上还有丝绸所绣的华虫,何其光彩。

明明是一家人,却差别如此之大。

朝颜脑袋蹦出一个词:丧尽天良。

不过那姑娘虽然灰头土脸的,面上那双酷似圆杏的水眸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此刻哭得梨花带雨,鼻尖红红的,让人看了心疼。

若非如此,老妇人也不会说出狐媚子之类的话。

可怜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被夫家如此对待。她想帮她,但不知事情缘由也不敢贸然出头,于是便开口问身侧看热闹的男子,“这位仁兄,方便问问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男子上下打量了朝颜几眼,见人蒙着面有些奇怪,一身天蓝色直袍长衫,虽样式简单,身上的华贵之气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眼里露出艳羡之色,随后无奈摇摇头解释:“唉,一看你就是外来人。”

“还不是城东家的那位,看上他家儿媳了,让他送过去给人做小妾。”他手指着年轻女子,语气责怪道:“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前日里她去人家店里买东西,怎会被人家一眼看上?依我看,女人还是少出去抛头露面,到时惹一身骚,你说这不是平白给家里遭祸么?”

其他男子附和道:“真是不守妇道。”

“就是就是。”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朝颜,听到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过错推到女子身上,莫名来了火气,还就打算插手管一管了。

分明是那位城东的男子好色在前,怎地女子露一面便是罪恶滔天,不守妇道了?

美貌难得,对出身于富贵人家的女子来说,有所庇护还好些。若小门小户的平常女子生的貌美一些,便会平白遭遇许多非议,总能惹上无妄之灾,如今日一般。

但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女子守不守妇道这事上,朝颜对此深觉烦闷,看向这群男子,嗓音铿锵有力:“妇道为何?贞洁,孝敬,卑顺,勤谨,敢问这女子只是出门一趟,哪一条未恪守?又犯了什么错?”

“女子本无罪,只是怀璧其罪,美貌便是原罪。”

男子听完似懂非懂,连连摇头,极度不赞同朝颜所言,“什么无罪,她明明就是有错在先!她要是不出门,她美若天仙又怎样?那位大人难不成会上门抓她?说白了她就是不守妇道!”

“这位兄弟,我称你一声仁兄你便要当得起这个‘仁’字,你的话着实有问题。她有什么错?难道女子非要一辈子躲在闺房里,一辈子不出门,不与人接触,才叫守妇道?”朝颜一番言辞激烈,大部分人都被吸引过来,围观他们。

不想男子被她这几句话整的面红耳赤,恼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为一个女子说话啊?”

“这与我是不是男人无关,因为我所言句句在理。反过来看,若你们男人不好色,守好夫道,便也不会惹得人家鸡犬不宁!”

“对,或许你说得对,她是有错。她错就错在为何不直接戳瞎那位的眼,让他多看了几眼便要将自己讨要过去,错就错在为何当初识人不清嫁给这个窝囊男人,没有一点大丈夫本事,保护不了自家妻子还将她往外推!不知阁下在家中是否与他一样?”朝颜隔着层薄纱死死盯着眼前男子,气势一点不弱。

“你……”

男子听完这话双眼变得通红,面色铁青,说不过便要挥拳打上来,朝颜扯着帷帽后退一步躲开那人的动作,本想踹他一脚,不料下一刻高大坚挺的背影出现及时将她护在身后。

羽堇拿着未出鞘的剑横在二人中间,表情十分冷漠,男子看有人为她撑腰,什么话都不敢说,狠狠甩一下衣袖,落荒而逃了。

朝颜回神,想到那日在丛林中从那几位壮汉手下逃离,方才又差点被男子打到,便觉得男女力量还是过于悬殊,若有机会一定要学些拳脚之术以便自保,总不能事事都靠羽堇。

少年惭愧道了一句:“殿下受惊了。”

毕竟是自己惹下的祸,朝颜连忙安慰羽堇一句无事,扯着身后槐夏的手往人群中又探了几步。

女子跪在男人面前,还在苦苦哀求:“夫君,我求你,我求你别把我送过去好不好?”

“我又能如何?我敢如何?”男人面露难色,连连后退,嘴上还不忘责怪妻子:“都是你自己不守妇道,也不能怪我,我又怎敢和那位大人说一个不字?”

“不是你说让我去城东家店里换些粗盐吗?”

“我哪里知道那日他就在门后。”女人抹着泪解释。

话毕,那位身着麻衣的恶毒婆子脸色一变,直接踹了女人一脚,不满意她推卸责任,呸了一声:“我可没让你换东西。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如今还敢狡辩了?要不是你勾引人家,人家会点名要你?真以为你是天仙下凡了?”

再说如今世道,贩卖私盐可是死罪,任谁都不敢私自存盐,女子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定会遭来杀身之祸,好在众人只顾着看乐子,无人在意她所言。

婆子心中也有些虚了,城东那位私藏粗盐也是她无意听那位与人交谈说漏嘴的,本来只是支走自家儿媳的借口,谁知她眼下要将自己供出来,婆子更加坚定送走她的心。

女子见解释无果,索性爬起来认罪,朝着婆子磕头,“母亲,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千万别把我送走,我日后一定在家安分守己,替家里传香火。”

“香火?你还敢说香火?”

“我白白养你一年了,养只鸡都能下好几窝蛋,你呢?白吃白喝我一年,屁都放不出一个,我要你有什么用?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女子知道婆婆下定决心要送她走,直直将头埋在地下,嘭嘭地磕,“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额上已经破皮流了血,肿起一大片,还在四处给人下跪,奢望眼前看戏的人能伸出援手救她一命,但周围皆是看热闹的男子,没人肯出头。

她夫君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看不下去便叫着来接亲的几个婆子,三两下把她拖起来,使劲儿往屋里拽,根本不管她是否受伤,划破的衣衫已经露出雪白肌肤,也不为她遮蔽。

几句不下蛋仿佛让朝颜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众人唾弃不孝,一下将她拉入不好的回忆,待回过神后见到女子如此惨状,匆忙喊出声:“慢着!”

老妇寻着声音出处找到朝颜,草草瞥她一眼嘲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少多管闲事!”

见状槐夏想上前骂人,朝颜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没理会婆子的嘲讽,心生一计连忙走上前盯着趴跪在地的女子道:“你们瞧瞧,本来好好一个美人,被你们拖来拽去,添了这么多伤,若是送过去,那位大人怕是不会高兴。”

“依我看,你们改日再来接亲,索性这么多人看着,她也跑不了。鄙人不才,或许可以帮你们劝劝她,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嫁过去,到时那大人被她哄得开心,你们不也能从中获利么?”朝颜对一旁接亲婆子说。

接亲人犹犹豫豫,没理会她所言。

朝颜见状摆出一副随意模样,装作转身便走的姿态,“你们不听便罢了,我只想提醒你们,若真这样连人带伤送过去,她要是再反抗起来,把大人气着,扫了那位的兴,到时必定会牵连你们。还不如缓几日再送去,到时帮大人调教好了,大家皆大欢喜。”

“你一外来男子,这么好心给我们出主意?”显然有位婆子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我也是见不得美人受苦,想着能帮便帮,而且……”

言罢朝颜给了羽堇一个眼神,羽堇心中明了,便将周围看戏的百姓全部驱赶四散,而后朝颜纤长玉指一抬,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灵动的眼眸,水润的樱唇,肌肤宛如瑕洁白玉,贵气十足。

接亲婆子见多识广,一下便看出朝颜女扮男装,极其震惊喊出声:“你……你竟是个女子!”

“如此,可以让我劝劝她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接亲婆子也知道朝颜打得什么主意了,觉得她所言也有道理,穿戴又非富即贵,又因燕国来往商人贵族居多,也不敢随意惹事,几人相视一眼,便急匆匆回府传话去了。

送走接亲的人,那位骂人的婆子还依依不舍地盯着朝颜那张脸左看右看,想看出花儿来。朝颜被她盯得有些不耐烦,“这位婆婆你还要看多久?”

不施粉黛依旧貌美的容颜,少见的美人,就连一旁男子都瞪大了眼,心里忍不住惊叹。

婆子脑子极快,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算计,被朝颜提醒后立马换了副嘴脸,语气故作敬畏:“行,你劝,慢慢劝。”

而后摆了摆手,唤自家儿子出去,“轩儿,娘有话跟你说。”

羽堇也背着手出了门,屋内只剩她三位女子,那姑娘认命般跪坐在地上,抬眸看着朝颜,有些委屈:“女公子,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对么?”

“当然不是你的错,我在帮你拖延时间,不然如何救你?”

闻言女人眼里立刻有了光亮,“真的吗?”

那丝光亮代替了原本眼中的泪花,女人本就娇嫩的脸颊愈发让人想疼惜,朝颜半俯下身,言语极尽温柔:“真的,你本就没错,今夜我会找时机将你偷偷带走,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可好?”

“可是……我不知该去哪儿。我自小便父母双亡,好不容易遇到疼我的夫君,谁知我嫁进来一直无子,想来也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夫君,枉他从前待我那么好。”

“不必太过自责,子嗣一事本就是天命所定,强求不来。眼下你需要逃出去,届时我们在想别的法子如何?”

“还是你打算为了从前夫君对你的好,决定把后半辈子交到别人手上,真嫁到城东家去?”朝颜气质出众,说话细声细语尤其温柔,让人听了莫名安心。

闻言女子停止哭泣,抬起头道:“不,我不愿意。”

那便够了。

有她这句话,朝颜便会尽最大努力救她离开,至少将来谈起这件事,能回忆起自己所救之人是清醒的,而不是一个迷迷糊糊不为自己着想的愚钝之人。

青天白日,人多眼杂,不便行动,只能夜里偷偷来。

直到临走前,朝颜才知道女子名为连瑕,她让连瑕别再哭闹,好好用膳,羽堇早早买了外伤药在门口候着,朝颜与槐夏帮人擦过药便辞别了,对婆家说明日再来。

那婆子不知怎地突然善解人意起来,高高兴兴送朝颜几人走了,还欢迎他们再来做客,那副讨好的嘴脸让朝颜反而不自在,但也没多想。

明月高悬,更深人静。

朝颜一行人从客栈后面偷偷溜出来,找到连瑕夫家。见其中一间屋门上着锁,她便知道连瑕在那里。老婆子白日让连瑕进主屋歇着,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夜里依旧把她独自关在深不见五指的小木屋。

主屋已经鼾声如雷,睡得很沉,羽堇特意带了迷烟,透过窗纸吹了进去,听大夫说这药效很强,保证睡到第二日公鸡打鸣都不醒。

这算是没办法的办法,光明正大与他们交谈不行,便只能使些阴谋诡计,这也是朝颜前世在普桑学来的。

羽堇撬锁,槐夏望风,朝颜进去寻人,连瑕也很是配合,他们这次逃亡便也算得上顺利。只是乐极生悲,盛极必衰,还未真正高兴庆祝,转头便遇到一行人,数十人的队伍相较庞大,在漆黑一片的暗夜中施施而行。

也不知燕国夜里是否有巡侍暗卫,但朝颜知道若被逮住,又会惹上一堆麻烦。思及此他们几人完全不敢动了,静静靠在道路一侧,低头弯腰,像鹌鹑一般,生怕被官府队伍注意到。

队伍离他们愈来愈近,最后停在朝颜身前,她仍然坚守阵地,任凭冷风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她硬是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脚步声在三尺开外停了下来,朝颜转了几下眼瞳,一双白色高头履映入眼底,朝颜觉得十分眼熟,慢慢向上移,玄色外袍下,淡灰矩领窄袖长衣包裹着高挺的身子,腰间系着的碧色扇形玉璜佩贴在衣袍上,站在那儿稳健得如同一颗青竹。

这正派庄严的模样让朝颜蓦地想起那位大人,她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抬头看去。

那面容,那眼神,分明就是那位!

熟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次又一次,朝颜真的很讨厌这种被抓包、被撞破的见面方式,最关键的是越不想见越能遇到,她有种不知如何解释的无力感。但在一些人眼中,这是缘分使然。

娄卿旻也未曾想会在此处碰到朝颜,细想想,和这位公主的相遇总是出人意料得巧。他故意延迟计划扮作商人夜里才赶来燕国,一是不想引起燕国人怀疑,二是不想与朝颜一行人遇上,哪知道居然歪打正着,又一次撞破朝颜的“好事”。

月黑风高夜,这几人不在屋里待着便罢了,反而鬼鬼祟祟在此拖着一位陌生女子满街乱窜,实在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笑话,更莫要说什么礼节礼数。

娄卿旻眼底有几分意味不明的试探,冷然启唇:“殿下,这便是你说的性命攸关的大事?”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怪,仿佛看错人一般。

高大身影挡住日光,朝颜感觉到眼前人压迫感十足,随口说的话都像一把刀子,锋利地刺到人心间,“深夜携人出逃?简直不成体统。”

又被教训了,朝颜不与他直视,草草解释:“事出有因,我也是不得已为之的,大人权当没看见。”

叭叭:娄卿旻:又见到老婆了!

第9章 燕国之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