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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顺天十六年的大瀛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说是震惊朝野,也不过就是在东河死了一家平民百姓。至于为什么会震惊朝野。因为杀人的是司礼监派到东河的太监,而这太监的身份是替皇帝监收矿税的税监。

顺天皇帝逮住东河的矿洞来搜刮,其身边的司礼监则被朝官们抨击是助纣为虐,掌印太监更是成为了“罪魁祸首”。执天子之令的税监在东河灭了一家老少满门,若是平常这事很快会被镇压,然后不了了之。更传不到京城,更别说皇帝本人的耳朵里。

不幸的是这税监的运气差,碰到了位刚正不阿的知县,不惧威逼利诱将这税监层层羁押,送至京城问审。

这无疑直接将窗户纸捅破,质疑皇帝本人的旨意。这么多年来敢于直言进谏的臣子不计其数,皇帝能听进去的寥寥无几。而这位知县做了件前无古人的事,上书怒斥顺天皇帝

朝中看过奏折的人无不惊呼。这份奏折简直将顺天皇帝骂的体无完肤,言辞之犀利让内阁的众位阁老深夜点灯挑读。

可惜的是年轻的顺天皇帝不问政事,这封奏折在下面传了多日,硬是没传到皇帝本人的耳朵里。内阁与司礼监则展开了对这名税监以及东河矿税一事的审查。

三月阳春,天气回暖。四角马车驶过大街,行人纷纷避让。

皇城外的摊子里冒着热气,马车在摊子旁停下,大理寺少卿薛思危撩开马车帘子。对着摊位上吃面的鹅黄色背影唤道:“ 左安。”

左安放下筷子转身,见是薛思危,回问道:“思危,如此早?”

“今日有东河税监的案子要看。”薛思危简言。

左安想起来他二叔提过这件事,薛思危下了马车,两人一块就着摊子坐下。

“我二叔也说了这事。”

薛思危要了碗面,坐在他对面回道:“左大人日理万机,近日天气回暖,我寻思去徽宁一趟。”

左安狼吞虎咽吞下面条,“听说有大事,你们三法司估计都走不开。”

左安是左家独子,娇生惯养,气质非富即贵,坐在简陋的摊子里属实显眼。不过更显眼的是他身边的薛思危,此人容貌俊美,体态端庄。立时如兰芝玉树,笑时如沐春风。

不过这等小摊实在不是左公子喜爱光顾的地儿,他东张西望,目光似是在附近寻找什么。

“看什么呢?”薛思危挑起白花花的面条,雾气升腾。

左安没接话,反而回道:“昨日暴雨把西街的民巷淹了,那块都泡烂了,没人管。”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铜板,对着伙计道:“一块付了。”

伙计点头哈腰收了左安的钱,顺势收了他面前的碗。薛思危放下筷顿了片刻,回道:“那块地方不少巷子都年久失修,恐怕官府也不愿意管。”

左安再次话锋一转:“我府上新来一批茴芸,晚些时候派人送到你府上。”

薛思危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左安在京城中是小有名气的纨绔,薛思危虽与他相熟,但这突然之举,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看我做什么?你府上的林嬷嬷不是风湿吗?”左安被他茫然的目光盯的不自在。

“为什么突然送这个?”

“茴芸我用不上,林嬷嬷不是风湿吗,正巧给她用。”说完,左安摸着后颈说:“你别不收。”

薛思危淡笑着回:“自然要收。”

左安突然神秘兮兮的探头:”思危,晚上鸳鸯楼一聚。”

薛思危皱了眉头,鸳鸯楼在西街渠灵河边上,是世家公子取乐之地,不仅仅是上京里的公子,就连环卫上京周遭的虞庐昭淮四城的公子也趋之若鹜,但薛思危已经鲜少去了。

一阵马蹄声从面前滑过,锦衣蟒袍快速从眼前闪过。

“那是锦衣卫吧?”左安问。

薛思危眉头一紧,“好像是锦衣卫的徐大人。”

大理寺。

“陛下派遣司礼监的那群阉人到东河监收税矿,一群虎狼所过之地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中产之家被搜刮殆尽,百姓流离朝野嚣然。”

值房内,薛思危正看着寺正从刑部带回来的综卷。

“司礼监的太监们仗着皇帝的恩宠,在东河监察矿税,第一批派出去的税监们兴致勃勃前往东河,势必要捞一把油水。东河自古以来就是民生富饶之地,不少县税又低,这群阉人去了必要狠狠劫掠一番。”寺正愤恨激昂的说。“这不,出人命了。”

此时,门外抬脚进了个穿着绯色锦鸡袍,腰挎花犀带銙的男子。来者眉目深遂,颇有威严,看着岁数将近半百之龄,他停脚站在门边,眉心拧起,目光沉沉的扫过值房内。

“御史大人。”寺丞与薛思危一齐认出了来者。

这便是左安的叔父——都察御史左廉。

左廉在朝多年,前些日子不久外放办差。近日才从越州回来,薛思危与他算得上忘年交。

薛思危起身朝他作揖,挥手令人搬出椅子。

“皇帝打着监收矿税的名义孝敬太后,这些税监又打着皇帝的名义到东河收刮良民。如此下来,一层一层的收刮再到挥霍和据为己有,真正供奉给皇帝的钱财不过半数而已,这半数中还要再拿出一半给太后重修慈宁宫。”左廉冷哼,已然知晓了这件事,看透了司礼监打的什么主意。

“此事引起内阁不满,孔阁老进言的折子上了一遍又一遍,全都是有去无回。怕是皇帝看不到,倒让司礼监的周怀恩尽收眼底。”薛思危将卷宗递过去,左廉不明所以。看着那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字,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小吏奉上茶后,薛思危抿了口茶水。

继续道:“前些日子派往东河的税监中,有一名东河本地出生的税监为族中敛财,仗着皇帝玉令,逼死一家富户十余人,连未满月的稚子也不曾放过。也是巧,遇到了个刚正不阿的知县,立马绑了递交到知府。知府又一层层递交到京城,这件案子目前还在刑部与都察院那边审理。”

左廉目光掠过卷宗,察觉他话中有话。便问:“皇上知晓吗?”

“皇上有所耳闻,不过只知这税监贪图矿税,并不知他逼死良民。应当是司礼监买通了下面的人,刻意隐瞒了消息。”

“这群阉人,霍乱朝纲数十余年,简直是大瀛的蛆虫。”寺丞气愤厉声道。

“慎言。”薛思危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那寺丞顿时大悟,只见一旁的左廉不做声,才想起昨日与他一起从越州回来的,还有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徐茂。

太后的亲侄儿,锦衣卫北镇抚司徐茂,掌管诏狱,朝堂上人送诨号“活阎王。”

当今天子年幼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太后的本家来自淮城徐氏,其父是二十多年前龙门兵败后抬棺出征的徐老国公,太后的同胞兄长徐国公世子亦在此战中身殒。徐家一时后继无人,小辈们嗷嗷待哺,朝中换政百废待兴,是太后稳定大局,先后平定龙门,清理宁王叛乱,最后归政。

但这些年的问政让太后早已不是孤身一人,锦衣卫,后宫皆有徐家的人在。

薛思危道:“孔阁老对此事很是看重。税监的事是司礼监一手操办,如今出了岔子,内阁正愁找不到由头去参司礼监。”

左廉摇头:“恐怕难,周怀恩把持司礼监多年,自幼陪着陛下长大,他在皇上心中的份量难以撼动。”

说到周怀恩,薛思危倒想起这人,这可是陪着顺天帝自幼长大的宦官。早在顺天皇帝还未过继到太后膝下时,他就陪着还是皇子的顺天帝在后宫沉浮。先帝病逝后,太后扶持皇三子登基,周怀恩也因此一步登天。

在外人看来此人既是皇帝亲宦,又是太后爪牙。把持着司礼监,可谓只手遮天。税监一事便是经他提议,顺天帝才破天荒的搞出这一套。

“确实难。”薛思危道。

左廉突然问道:“那个杀了人的税监叫什么?”

寺丞回:“李望,东河人。”

“参周怀恩确实难,但既然事情发生在东河,周怀恩也有的急了。”左廉捧着热茶,没抬头,问:“这案子什么时候审。”

薛思危搁了笔,回道:“明日。”

左廉放下茶盏,点拨道:“东河不仅富饶肥沃,还是大瀛勋贵和高祖帝嬴起家之地。”

薛思危想了想,高祖帝嬴当年自胤州起兵,手下的将领大多出自东河一带。后来大瀛立国,这些将领也都成了开国勋贵。死的若是普通人,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东河偏偏是祖宗的老家,若死的不是普通人,这税监便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西街鸳鸯楼挨着渠灵河,楼船画舫沿河而立。这里车水马龙,人物繁杂。

左安做局,邀了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左家在京城颇有名望,大家也都愿意赏个脸。

宴间觥筹交错,丝竹四起,左安端坐在席间举酒示意。门外小馆挑起云帘,一人弓腰而入。

众人目光不由落去,见清来者后纷纷站了起来。

来者衣着青石长袍,样貌俊朗,气度不凡。

有人打趣:“左公子,连岳大人也能请来,当真好席面。”

左安端着酒盏的手愣住,没有回话,而是满脸疑惑。

他怎么来了?

左安特意邀了薛思危,却并未请岳渟渊。

“是我唐突此宴,未曾提前向左公子打招呼。多有得罪。”岳渟渊长袍席地,弓腰朝左安一鞠。

左安立马起身回礼。

“岳大人能来,是左某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