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造梦师造一场空 > 第8章 借我一把伞

第8章 借我一把伞

兢兢业业剥花生的村长剥花生的手一滞,“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只管自己说下去就好,可别带上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老村长似乎半个字也没听过。

沈燧适时把话茬接回来,道:“是这样吗?”

“是啊,他这人话说不到一块去,几句就红了脖子,动手就要打。”老六提了提自己的衣襟,重现乔叔宏当日作风,“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传闻,他还想打我。”

老六愤愤地拍了记桌子,惊得棠陵身子猛然一颤,“这活畜生还威胁我说,要我把女儿嫁给他,否则绝不肯善罢甘休。”

老村长才送到嘴里的花生蓦然掉到了地上,“老六,好好说话。你们家这桌子禁不住你这么拍吧。”

老六道了声是,目光移转,望向棠陵和沈燧,“我真把女儿嫁给这活畜生,不是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棠陵被问得一怔,随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使自己瞧上去不那么敷衍。

“呸——”老六啐了口,“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狗东西,我早说过他早晚要遭人黑手,现在果然被杀了。杀的好,为民除害!”

老六的激动神情,高昂嗓门以及蓦然转变成的粗鄙作态看得棠陵呆愣,这这番态势来看,乔老六倒像极了苦大仇深的苦主。

老六家境殷实,在下沙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乔叔宏的拳头不长眼呐。管你三七二十一,拳头砸下去就是了。

老村长听不下去,嚼着花生劝了两句,“老六,行了行了,人都死了。死者为大,他生前不讨人喜欢,也没做过太伤天害理之事。”

老村长陪他们到老六家来,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主座上嗑花生,棠陵从老六口里或许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却明白一件事。

乔老六家招待客人用的花生,真的很香很香。

老村长作陪,棠陵和沈燧在老六家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由他陪着,又去了趟阿贵家和隔壁邻居家。

乔阿贵面黄肌瘦,跟根竹竿似的。正值冬季,穿件宽大的土黄色棉袄,看上去就像竹竿套麻袋。

棠陵和沈燧问了几句,便从他东西摆放得杂乱无章的家中出来,去了乔叔宏隔壁邻居家。

走过这三户人家,天色又悄悄地暗了下来,夜晚迫近这偏安一隅的寂静小村庄,冷风吹得棠陵脸庞冷冰冰。

棠陵下意识地畏缩着脖颈,沈燧余光瞄见她畏冷模样,侧过首来,问:“你是不是冷了?”

“嗯,很冷。”棠陵牙齿咯咯咯咯地打颤,“那我们快些走吧,到了客栈里,赶快生盆火。”

他们来这里时,棠陵往身上套了好几件衣裳,以为早去早回,便没把大氅带来。

在此地的第三天,下了几场大雪,天气比之前更冷。

此时,天又暗了下来,霞光轻晃,渐渐度入黑夜中。

棠陵真冻得根片冬日黄叶般瑟瑟发抖,“好冷,好冷。快走,快走。”

沈燧也感到有些寒冷,但不及棠陵抖得那么厉害。

沈燧忽然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想把外袍脱下为棠陵披上,但如果真那么做,棠陵恐怕只会抖得更厉害。

终于到了客栈。

老板娘一见棠陵和沈燧回来,便迎了上来,“客官稍等,我马上吩咐后厨炒菜,饭菜马上就好。”

沈燧出门时候吩咐过,要他们预备下晚上吃食。

老板娘道:“是给您端到房中,还是照之前那样摆到楼下桌上?”

棠陵先沈燧答道:“和之前一样吧,走了那么长的路。”她立刻垮下两肩,颓唐了脸色,“我累了,爬不上去了。我们就在楼下等着,我也饿了。”

今日所得嘛,棠陵觉得既不是在乔阿贵那里听他吐酸水,也不是听乔叔宏隔壁人家那里胡搅蛮缠,一副什么都是别人对不起他们家的厚颜无耻样子。

棠陵觉得今天一天最有蹊跷的地方,就是第一户乔老六家。

棠陵吃得五分饱,方和沈燧提起老六,“连郡守,你有没有从他那儿听出来哪里不对的地方。”

沈燧霎时领会了棠陵之意,会心一笑,道:“的确有点不对,不知道你和我是不是想到一块去儿了。”

“乔老六在说假话。”两人异口同声道。

言毕,两人对望的目光像胶水粘住了一般,久久未曾挪移。

棠陵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长久地凝望沈燧,是因为沈燧意味深长地注视她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复杂眼神看她,于是,她茫然无知地回望。

沈燧方才想的却是,棠陵的眼睛真好看。

棠陵低头,转而望向摆了一桌子的菜,“你果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今晚依然有小酥肉,脆嫩嫩的,咬一口就冒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棠陵避过她看不懂的沈燧的眼光,“你怎么知道他在说假话的?”

沈燧细嚼慢咽下嘴里的酥肉,“乔老六说他和乔叔宏的母亲清清白白,而且像模像样地为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他把筷子搁到碗上,娓娓言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俗谚,他这般年纪的人不可能不懂。他那么解释,也可能正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们真真假假分不清。”

“当然,他跟不跟叔宏母亲有染,不是我们要着重关注的地方。”

“可是老六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他一边说乔叔宏为飞短流长而上手要打他,一边说乔叔宏要他把女儿嫁给他。”

“我想乔叔宏的拳头,老六一旦撞上就躲不过去了。可是照老六的家境看,他是户殷实人家。”

沈燧刻意顿了顿,道:“乔叔宏一个十八岁,即使平时耍过泼皮无赖,可他又不是个蠢货。会觉得打老六把老六打怕了,就能逼老六把女儿嫁他了?”

“而且,乔叔宏身强力壮脾气烫,老六他是因为他被传和他娘有染。他既讨厌老六要狠揍他,又要老六把女儿嫁给他?”

“老六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其中全是纰漏。”沈燧定了结论,重拾起筷子。

棠陵确定乔老六说了假话,只是不知说了多少。

或许,和他们说的那些没有一句真;或许,和他们说的那些只有一句假的。

棠陵也怀疑凶手是乔老六,目前接触过的人中,属这人最是道貌岸然。

可是,乔叔宏是知道谁将他残杀的,他不肯说,是为了维护凶手。

如果老六谋杀乔叔宏,那便肯定是出于仇杀。之前,存在着那么一些嫌隙,乔老六杀了他,可是血海深仇。

谁人会维护一个与自己素来结有冤仇的凶手。

如果真是乔老六,叔宏完全可以一字一句告诉她,不必隐瞒。

是为什么?不是他,又会是谁?

棠陵猛然想到老六说过乔叔宏要他把女儿嫁给他。

难道乔叔宏真看上老六女儿,老六先下手为强杀了他,死后的乔叔宏悔悟,看在老六女儿面子上放过乔老六?

这也不对啊。

棠陵觉得乔叔宏全然和“铁汉柔情”沾不上一点关联。

翌日,棠陵甫睁开眼,便如有觉察地蓦然坐起身,长长地叹口气。

她本来就喜欢叹气,尤其是一个人在的时候。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过了今日,十日之期一过,再也招不回乔叔宏的魂魄。

今晨起便开始下雪,雪花纷纷扬扬,滚滚朔风吹雪散,白的雪就在风中飘摇地落下,覆盖在黑的泥上。

棠陵决意在今天日落之前,从下沙村里再刨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棠陵慢吞吞地吃早饭,一只小笼包先蘸一蘸醋,咬破一口,再蘸一蘸醋。每只小笼包都遵循一样的工序。

沈燧喝完两碗豆浆了,棠陵一笼包子也没吃完。

沈燧叫棠陵先吃着,他去做点事,不必着急,到时门口再见。

沈燧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想起落了东西,要上楼拿。在楼梯口瞧见了喻棠陵,忽然很想喊喊她,“喻姑娘——”

棠陵正要下楼,听见沈燧喊,棠陵蓦然回首,晨光照映下,这一瞬眼里熠熠生光的回眸惊艳了沈燧。

见鬼了,沈燧揉揉胸膛,他的心跳得像跃出胸膛般厉害。

屋外大雪飞扬,纷纷扬扬地模糊眼前之景。

沈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桐油漆面的棕黄油纸伞。

雪下得大了,该打把伞出门。

他们来时,棠陵不见沈燧带了伞来,昨天回来时候只买了斗篷没见他买伞。

棠陵好奇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伞?”

“从店家那里借的。”沈燧动动眼珠,示意棠陵去看在张罗着择菜的老板娘,“他们只有两把自用的伞,所以,只能借我们一把。”

“走吧。”沈燧将伞打开,棕黄色的伞面挡住飞驰来的雪花,却仍有飞雪砸到棠陵本就饱受冷风摧残的脸上。

棠陵想让沈燧把伞打低些,再一思忖,把话卡回喉咙里。

沈燧比棠陵高半个头,伞打得高了,雨雪便会削进来砸到棠陵脸上,但伞打得低了,便要挡住沈燧的视线,也肯定顶着沈燧脑袋。

他必然不同意,只会叫她忍一忍。

棠陵真讨厌和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人共用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