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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请君入瓮

寄安城,丹鼎门。

娄微云帮忙料理了后事,又担心丹鼎门如今死伤惨重,恐有人趁人之危,便又派遣了倚相堂的弟兄们在丹鼎门附近守着,如此,才总算安定了些。

只是攻山的那些“百姓”确实为寄安城内土生土长的百姓,不是他们错怪,为此,丹鼎门众人歉疚之外,却又有了疑虑:为何要杀?

而导致丹鼎门弟子手脚脱力,经脉滞塞的原因,确实是有心之人为之。

家宴当天,用以敬酒的酒中被人投了毒,此酒为阚子吉本人在寄安城最负盛名的酒铺重金而得,据说来自京城,酒香醇厚。

查到此处,别不免要头疼些。因为可以给酒里下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卖酒的铺子,同时买酒的顾客,买酒的人,以及丹鼎门后厨。

再不着实际的想,京城产这个酒的人也有可能。

而丹鼎门死伤惨重,如今可用之人实在有限,想要跨越近半年的时间在范围甚广的区域内找一个真正的棋手,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单是这半年,就有无数种可能使自己销声匿迹,早已逃离视线范围之内。

所以如此想来,只能是一个漫长的争斗,而眼下最重要的,则是静心休养,恢复实力。

这段时间,娄微云一直住在丹鼎门,倚相堂部分弟子也在丹鼎门暂居,算是他们能做的唯一的支持。

——————

醉雪楼外,倚相山下。

胡小眠是贫民老胡的小女儿,近傍晚,胡小眠如往常一样从外面回家,手里拿着一个吱呀转的风车,心情很愉悦。

虽然今天回来的要晚一些,但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爹爹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她只需要赔个笑脸卖乖,就可以轻轻松松让爹爹高兴,若是幸运,或许还能得到一小颗糖。

她蹦蹦跳跳的走回家,悄咪咪的推开门,想着给爹爹一个惊喜,不料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桌上的烛火还微弱的亮着,像是在宣告生人的气息。

今日风大,胡小眠错愕半晌,那本就掩的不实的窗子在风的哐当下迫不得已张开,险些被凶猛的大风吹落。

风是凉的。

小眠捂紧身上的小衣,靠近窗前,打算关上。

窗外月亮悬的很低,又分外的亮,小眠天真的瞧,却没来的及细想傍晚时分何来的这明月。

但凡有一个明眼人站在一旁,必然会发现,这“月亮”极细极长,又白的惊人,不像月亮,倒像白骨。

这白骨站在远处,月牙尖微微移动,转向了窗口的方向。

向窗口内望去,空荡荡并无一人。

胡小眠早已消失不见,窗台之下,几块发黄的衣服碎片与风车缠在一起。

风还在刮。

破风车静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

翌日,京城。

沈错照例戴了桐木面具,走的懒散,他靠侧边而行,是烽烬台的方向。

烽烬台今日无比武赛事,难得清闲。管事丁三桂摆了藤椅,拿了蒲扇,正在悠闲的晒太阳。

他拿蒲扇挡了脸,只觉得今日的阳光不比往日,有些许暗。

这样想着,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了出来。

然后他就听到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向南走走不就亮了?”声音轻柔却无端鬼魅了些,直听的他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丁三桂哑了一秒,旋即“腾”地翻身而起,差点儿将蒲扇扔出十里地。

他看着面前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来客,愣了两秒,只见沈错慢悠悠摘了面具,上挑的桃花眼鬼魅似的,就这么看着他笑。

丁三桂就看了这么几秒,终于泄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面上立刻挤出了几分假笑和说不出的谄媚:“沈……沈岭主,小的糊涂啊!”

“哦?”沈错一挑眉,“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丁大人位高权重,早忘了我呢。”

“大人您这说的什么话,小的我哪儿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见笑,见笑哈。”说完还不忘赔上笑,头低的更低。

沈错冷眼看了他半晌,终于决定暂时放过他,直接道:“说吧,和平鸢剑一起的那张纸条是哪儿来的?”

“是小的我自己……”

丁三桂的话在对上沈错眼神的瞬间戛然而止,话锋一转:“呃……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蒙面的白衣人。”

他说完又像心虚似的,飞快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死而复生”的传奇,又低垂下眼。

沈错耳畔翁鸣一声,一簇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拧着眉:“丁三桂,你敢发誓你说的是实话吗?”

丁三桂立刻五体投地,磕的严严实实,语调凄切:“小人绝无半点虚言啊!”

倒像真的。

沈错沉默的看着他俯下身的背影,心里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他独自厌恶了半晌,也没管这人,转头走了。

不过沈错说的要吃喝玩乐的话却是真的,从烽烬台离开后,他从北部的北蒙山一直转悠到了南部的翠峰县,从山村野舍一直到皇宫外围,大概,如果他自己是皇族人员,也必然会到皇宫转上一转。

如此行程,等到娄峤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找他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彼时他正沿着天盛大街向燕子楼的方向走,就看见娄峤风风火火的在各个小贩之间询问。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娄峤换了新衣裳,照例拿着那把平鸢剑,他从入中州开始问了一路,此时纵然心情愉悦,也确实有些乏累了。

娄峤抬手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觉得十分口渴,正焦急着,从侧边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白皙而修长,端着一个普通的小碗。

然后手的主人说:“酸梅汤,放心,这碗我没喝。”

声音清冽而温和。

娄峤蓦地转过身,就看见自己找了半天的人此时就站在眼前,一时间欣喜异常:“沈错?!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沈错只是笑,手向前推了推,示意他解渴。

娄峤于是爽快接过,一饮而尽,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谢了,可累死我了。”

沈错接过他的空碗,递给旁边卖酸梅汤的小贩,而后用手帕擦擦手,满脸从容,仍温和的问他:“找我何事?”

“噢,是这样。”娄峤正正神色,解释道,“丹鼎门的案子有结果了,幕后的人……”

他说到这里,眼珠四处转了一圈,似乎是确认没人听到,才凑近了沈错,低声道,“我爹说,恐怕与‘千岁蘽’有关,不是什么小事,殷堂主便主持举办了公审会,就在长恨堂。营救丹鼎门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我就想着邀请你一同前去。”

“千岁?”沈错低声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见娄峤仍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就问,“你自己的主意?”

“啊?”娄峤呆愣愣地眨眨眼,“你说哪个?”

“邀请我去参加,是你自己的主意?”

“也算是吧。”娄峤想了想,这样说,“爹说与这个案子有关的都可以参加,我就想到了你。”

“……”沈错叹口气,摇摇头,“行吧。”

殷堂主就是长恨堂的堂主,长恨堂坐落在京城,是江湖人公认的“四堂六门”之首,既然事关“千岁蘽”,由长恨堂主事也不无道理。

而这“千岁蘽”则是一个盘踞天下多年的杀手组织,之所以为世人畏惧,是因为其首领不详,手段不详,盘踞之所亦不详。

在到达长恨堂之前,沈错本以为只有其与倚相堂、丹鼎门三家,想着总不会熟人太多,不好掩饰,不料进了长恨堂,这才傻了眼。

“四堂六门”足足来了一半。

搞什么?

沈错一阵无语,自我安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桐木面具。

好在不是很熟,他长舒了一口气。

倚相堂大堂内,正中端坐的是殷江殷堂主,左侧由里及外依次是纪游园——玄泽门门主、洛渐珏——落云门门主和阚子吉。

右侧则是娄峤和沈错。

还有殷江侧边站着的李昀东。

当真十分尴尬。

沈错低着头,目光看了看娄峤,看见那小子已经开始没心没肺的大吃大喝了起来,心里开始骂娘。

幸好这尴尬没有维持太久,众人落了座,坐在正中的殷江便轻咳一声,用他那厚重又富有压迫意味的腔调开了口:“李大人,可以开始了。”

竟然连开场白都不做,如此直截了当,沈错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臭毛病几百年也不改。

李昀东得了允许,便从上面走了下来,在大堂正中站定,然后朝候在门口的手下点了点头。

手下便出去了,等了片刻,就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低着头,瞧不出神色,碎发潦草的垂落,堪堪遮住半边的眉眼。

李昀东便说:“此人名叫崔孟,是溪文商行的总老板。隶属溪文商行的所有店铺经查证都有买卖仇恨的痕迹,而当夜攻打丹鼎门的所有百姓皆与溪文商行有过买卖记录。

“至于无瞳尸案,不过是此人计划的延伸,是故意效仿十三年前大渊的无瞳尸案,在下在寄安城时,以引狼入室之计当场抓获凶手,凶手供认不讳。

“而半年前丹鼎门家宴的投毒者,就是崔孟自己。经以上推断,此案真凶便是这崔孟无疑。”

他说的还算完整,又是检查司的手段,众人自然不会怀疑证据的严谨性,可他确实只说了一部分,并未说尽。

一直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纪游园便说:“按李大人的说法,这‘玉章会’便是‘溪文商行’了?”

李昀东转向他,客气道:“是这个意思。”

“可如此一来,这崔孟的目的,到底是丹鼎门,还是……”纪游园话说到这里便没了声音,堂下众人却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