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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清明节的前一夜,闻小思困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乐不思蜀。

那个小小的她,坐在盛满温水的澡盆里,仰头望着妈妈美丽的笑脸,感受着妈妈温柔的双手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小小的身体,水盆里那只黄色的橡皮小鸭子,如她一般开心的嬉戏。

金黄色的阳光盛满整间房间,柔和的光晕微弱的变换着不同颜色,闻小思新奇的盯着,不禁看出了神。

忽而,听到姥姥慈祥的声音:“小思,包子熟了,快来!”

她蹦跳着坐在餐椅上,刚准备咬个‘满口香’,又听到姥姥提醒她:“别吃那么急,先喝点汤,暖暖胃!”

说着,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摆到了她的面前。

闻小思开心极了,怎么都是她爱吃的,还都是她想念很久而吃不到的,她在心里笃定:这是真实的,这才应该是真实的!

她舀了一勺汤,刚要送到嘴边,就被姥爷的声音打断了:“小思...”

她抬头,顺着声音看向书房,只见姥爷得意的拿着一副墨迹未干的画,走了出来。

“小思,快来看看,姥爷这幅荷花画的怎么样?你要不要来为它题字呀?”

“好呀好呀!”闻小思愉快的跑进阳光里...

这一夜,她被幸福围绕着,甚至听到了自己‘咯咯’的笑声。

可梦里有多幸福,梦醒后就有多痛苦!

她的心脏如同被几千斤重物拽挂着,沉闷的难以呼吸!

赵琴琴曾经试探的问过她:“小思啊,后天就是清明节了,要不...,今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琴琴,谢谢你!我想多和他们聊聊天,你在,我反而会不自在!”她不喜欢也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任何人的眼前。

中午,闻小思下了公交车后,脚步缓慢的从墓园大门口向里面走去。

又是一年清明节,还似故年念故人!

她身穿黑色长袖连衣裙,松松散散的盘了个丸子头,左手捧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和一束黄色的菊花,右手拎着一个长方形的竹篮子。

清明祭祀先人,从传统上来说,对于时间上是有要求的,一般是要在正午12点前完毕的,并且还有不少人家讲究越早越好。

墓园这种地方,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阴气很重,就算来购置墓地的家属,在中午这个时间,也基本上都办完手续离开了。

很少有人像她这样,为了避开人群,中午才来。

墓园很大,分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加数字,命名不同的区域。一般来扫墓家属,由于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所以都会一边观察指示标识,一边查找自己先人的墓碑,生怕被几乎相同的环境迷惑走错。

但是闻小思不需要,因为她是这里的常客,就算闭上眼睛,她都能精准的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东2区,第13排,第13-14号。

她沿着墓园过道的台阶,一路向下走着。

无意间,瞟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上,正站着一个人,闻小思停住脚,犹疑的看着。

这个地方,除了她以外无人知晓。

再次确认好那人位置后,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迈下台阶的脚步。

她不禁在心想猜测:如果这人是走错了地方,那看到了墓碑上雕刻的名字,也该离开呀!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个子很高。

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套装,白色运动鞋,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黑色口罩又将整张脸盖住了个大半,根本无法看出容貌。

可越是这样,就越奇怪。

当闻小思疾步走到第8排的时,那人动作自然的向墓碑鞠了一躬,然后拉起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迅速离开了。

闻小思见他要走,大声询问:“稍等一下!请问您是我家的故人吗?”她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墓园里,无人回答。

她急匆匆的由东而来,他头也不回的向西而去。

而随后,当她站在两座墓碑前时,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惊诧不已。

两座墓碑都被擦拭的很干净,在14号姥姥、姥爷的墓碑前,摆放着一束黄色的菊花。而在13号妈妈的墓碑前,赫然的摆放着一束她生前最喜欢的白色百合。

如果说,菊花是清明祭奠时常用的花束,那白色百合呢?

所以,他定然不是走错的,他会是谁呢?

而且,这里是在姥姥、姥爷去世后,闻小思特意将妈妈搬到她的父母身边。所以,除了她以外,不可能有人知道墓碑的位置!

闻小思在心里打起了鼓,一种安全感缺失的警觉,让她不寒而栗。

她的目光,再次审视的向西面看去,在空荡的墓园里,那人早已经走掉,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情绪复杂的转回头,整理好心绪,缓缓的蹲下身来,开始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并认真的一一摆放整齐。

她先拿出了一只片好的烤鸭,摆在了14号墓碑前。

“姥爷,这是您最爱吃的全福烤鸭,我排队给您买来的,您可要多吃点呀!您都不知道,他家居然又涨价了!不过,既然您爱吃,我就买得起!”说完,又从篮子里拿出来一盒精致的点心,摆放在烤鸭旁边。

“姥姥,这是您最爱吃的点心!老规矩,还是把您最爱吃的,都做成了拼盘食盒了!”

最后,又拿出来一瓶五粮液,在姥姥和姥爷的名字前面,摆放好两只酒杯,斟满。

“嘿嘿,这酒不是新买的,是我上回来时剩下的,咱也不能浪费是吧!”说完,她对着冰冷的墓碑,幸福的笑笑。

接着,她蹲着向13号的墓碑那里挪了挪:“妈,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你肯定猜不到!”她边说,边拿出了一个披萨盒子和两杯奶茶。

她打开盒子盖子展示了一下里面的披萨,又在奶茶杯上插入吸管,一杯摆放在了百合花的旁边,一杯握在了自己手里喝了两口。

“没猜到吧!这是今年很流行的披萨哦,好像是米其林的一个什么总厨,自己开的品牌店。馅料我选的榴莲和黑胡椒牛肉蘑菇双拼,还加了双倍芝士薯边!那天,琴琴带我去吃,我觉得味道不错。当时我就想,如果你在的话,我一定也会带你去店里尝尝的!”说完,两颗硕大的泪珠掉了下来,掉在了墓碑前的大理石上。

她迅速的抹掉,动作中带着倔强。

接着,她随意的坐到了两块墓碑中间前面,扯了一块披萨,做作的咬了一口,佯装很享受的样子。

“你们看,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好的原因,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她长舒了一口气。

“前一阵,在出差回来的飞机上,我遇到了一个非常乖的宝宝!她没有因为天气不好而吵闹,还一直趴在妈妈的怀里,安静的看着绘本!”

说话间,一大块披萨就这样吃完了!

她的语气,却逐渐不自觉的悲伤了起来。

“飞机上,还有很多人是带着家人一起去旅游的!当时,我多希望,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坐飞机旅游呀!我保证,有你们在身边,我一定也会情绪稳定,不哭不闹的!”

她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眼泪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掉落。

哭够了,她又转换了个心情,开心的分享起了最近身边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但此景此景,论谁看见都没法保持淡定!

她的确是得挑个人少的时候来的!

一是,人少会让她放松自在!

二是,怕别人心里承受不了!

一身黑衣的妙龄少女,盘腿坐在墓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连吃带喝的!她的行为和精神状态,放眼在整个墓园,也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但其实,对于闻小思来说,能这样和她们聊聊天,一起吃一顿饭,已是最大的慰藉了!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才五味杂陈的起身离开。

她心中那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思念,早被残余的光笼罩成灰色,伴随着孤单的身躯绽放着痛苦的花。

每次从墓园回来,对于闻小思来说都无比难熬!

回忆会翻江倒海般,一股脑的全部涌现出来!所有开心的、幸福的、难过的、悲伤的,无论那种,都抵不过她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闻小思的姥姥在她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因为脑出血而突然离世,这个打击无论对于姥爷还是闻小思来说,都是非常巨大的。

随后的一年间,姥爷的身体也是逐渐每况愈下,到医院检查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肝癌晚期。

真是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事竟挑软柿子捏!

闻小思在这十年间的成长历程,可谓无比艰辛。

年幼的她,每每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姥爷临终前,身体插满白色管子,声音微弱的对自己嘱托的一幕。

“小思,姥爷对不起你,没能陪你长大,我既担心又遗憾!姥爷知道留你一人在世间生存会很艰难,我很舍不得...!可是,人的命数是由天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姥爷明白,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有自己认为很难捱的时刻!你可能甚至会想,或许对你来说,死是种解脱!可是孩子,你说过你要做个勇敢的人,姥爷坚信你能做到!所以,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告诉自己,将你的幸福作为第一使命,向死而生!不要害怕,我们都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你只要记住,无论将来是否志得意满,在谋生的路上不能抛弃良知!无论将来是否得遇良人,在谋爱的路上不能放弃尊严!做你自己的指南针!”

闻小思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仰头望着被乌云遮盖的朦朦胧胧的月亮。

她胸闷的难受,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喝了口啤酒。仿佛只有被这冰凉的液体划过,才能稍稍缓解那灼热的心痛!

她想早点把自己从这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于是拿起手机,打开贴吧,打算看看搞笑段子,却无意间刷到了‘续写’贴。

题目是:且借人间二两墨,——。

下面的回帖很多,其中有几个恶搞的点赞数很高。

‘奈何老子没文化,只能从上看到下!等我重读圣贤书,再与各位分高下’

还有很多回帖是关于爱情的,比如:

‘且借人间二两墨,诉苦,诉甜,诉过客。’

‘且借人间二两墨,一笔相思,一笔错。’

闻小思对于爱情知之甚少,于是无感的关掉了手机,又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继续望月,口中却不自觉的悠悠低语了一句。

“且借人间二两墨,奈何桥边画魂魄。

再取黄泉一壶水,孟婆碗里思忆落。”

说完,她苦涩的笑笑,仰头将易拉罐里剩余的一点啤酒一饮而尽,啤酒罐子在她的手里被捏得咔咔作响。

她卷翘的睫毛,湿润的颤动着。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温热泪水,延着脸颊,经过心底,流向许久以前的回忆里。

前几章为了交代背景,剧情需要缓缓开展。

男主马上来了!

两人见面后,剧情甜到飞起。(●'?'●)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