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兽的角上，淡黄色的花朵彻底开放，莫岚甚至能嗅到兽角上的香气。
哀兰塔牵着他和寻路兽，走在前方吆喝：“留念者来，别离者去，彼为画师，贩卖技艺。”
一路上不少人好奇的看过来，莫岚身上的家居服和哀兰塔身上最简单的袍子并不会让商人们轻视，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包容性都很高。
“留念者来，别离者去，彼为画师，贩卖技艺。”
看哀兰塔还在吆喝，一只人马忍不住站出来问道：“既然是画师，为何不给大家看看自己的画。”
人马是一位流浪商人，挽马的下半身是干净的深灰色，皮毛在阳光下透着一点青蓝，从膝盖处才有洁白如云的长毛，被修剪到蹄子和皮毛的分界处，看着尤为精致。
它站起来有两米多高，人类的上半身斜披一块灰蓝绣花的白布，边缘垂下的流苏就像马蹄处的长毛，长发和马尾都编成麻花，点缀不少花朵形状的石块，耳垂上三粒相比之下显得微小的金币耳坠摇晃，身后一辆木车被挽具紧紧固定在马身上。
莫岚有些手痒，因为眼前的人马商人，真的非常漂亮，在人类的审美和清道夫的审美中都十分漂亮。
哀兰塔注意到了莫岚的视线，笑了一下，拍了拍手吸引周围的视线，可以显现记忆的术法被元素们编织，一副精致的画在半空中展示，正是传承之书在酒馆画下的速写。
【哎呀！】
兴许是不好意思，传承之书叫了一声“啪”的一下合上了书页，书脊上的结晶闪烁微弱的光辉，它抖了两下，这次连声音都没发出，而是快速翻开一页空白用紫色的花体写道。
【我觉得你画的更好。】
莫岚甚至脑补出了传承之书闷闷的声音，他用心音笑着回答：“不，你画的和我一样好。”
周围的商人和游客发出一阵惊呼，这个世界只是发展中的世界，很多地方还未拥有体系，画技精湛的画师不是没有，但相比法师，战士或吟游诗人还是太少见了。
毕竟培养一个画师真的很贵，用处也较为单一。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莫岚听见脑海中的传承之书又开始说话，神色柔和了不少，道：“为什么不这么觉得呢？无论是流畅的线条，还是对于形体的理解，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在对于世界的观察中你也和我一样认真，画中蕴含着你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觉得你画的和我一样好呢？”
传承之书不动了，敞开的书页重新合上，似乎在表示自己需要静静。
莫岚表示理解，见四周的游客和商人都在看自己，露出一个营业性质的微笑：“如有需要，请提供画材。”
哀兰塔咳了一声，道：“一银币一张，因为要自备画材，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上色另议。”
人马是天生拥有艺术鉴赏能力的种族，在作曲上更是仅次人鱼，此时挽马商人转身对着旁边的人类商队道：“我记得你们应该有卖画布和画笔吧。”
棕发有雀斑的商人脸上的笑容自从莫岚说需自己提供画材后就没消失，此时连忙点头，道：“有有有，大画布一张一银币，小画布有五铜币和三铜币的，画笔和颜料都有。”
人马招呼着哀兰塔牵好寻路兽过来，对着周围蠢蠢欲动也想要买画的人视若无睹，道：“我的名字在通用语中的意思是安全的夜晚，你们可以叫我夜晚，没有颜料和笔画可不好卖，它们价格不算便宜，只是为了一张画还要顾客购买一套画材会让你们很难卖，我帮你们买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为我画五张画。”
昏昏欲睡的蛇人姑娘直起身子，闪闪发亮的金币耳坠反射着天光，它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吐着信子在高处道：“夜，你的责任心又上来了，小心被骗哦。”
夜晚和蛇人姑娘已经是老伙计了，和挽人马天生的责任感强，喜欢帮扶别人相比，蛇人就要冷漠的多，它们的种族主要分部在沙漠，在人马游牧的草原亦有部落，因此与人马，猫人等种族关系都不错，身为商人平时互相照料，所以人马对蛇人露出个笑脸，道：“毕竟是人类的商人。”
旁边商队的小雀斑直白道：“夜晚，不是人类你也会帮忙的。”
人马摇了摇头，道：“但我永远优待人类的商人。”
莫岚看了一眼哀兰塔，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哀兰塔对他比出了一根食指，示意让商人们自己讨论，他敢牵着莫岚来这里就是有信心赚钱。
小雀斑似乎是无奈了，笑着道：“得了，你这么说让在场的人商们多没面子，颜料，画笔，画布和画板，加上其他一些需要用到的小玩意，我算便宜一点，五银币给你一份，不过画布只能给你三铜币的五张，要是嫌小就给我补份差价吧。”
夜晚点了点头，从腰包中掏出钱袋，看向哀兰塔和莫岚，道：“怎么样？”
哀兰塔算了一下，三方都不算亏，才道：“价格可以。”
莫岚下了寻路兽，这次哀兰塔没有阻止他，对着人马点了点头，莫岚道：“可以画五张，我能给你上两张画的颜色。”
小雀斑很快把东西整理出来了，他明显是这一人类商团的头，另外几个穿着相同花纹装饰衣服的同伴都没什么异议，莫岚发现这一队人类商人大部分耳垂上都有金币形的耳坠。
把东西递过去，小雀斑道：“我叫尼诺，是苦橘叶商团的主事人，如果不是夜晚来买，这一套可要六银币，对了，你接受我转手你的画作吗？”
在拉达尔大陆，人类的货币是毋庸置疑的主流货币，一银币换十铜币，一金币换十银币，西塔·命脉于百年前组成了一只史无前例的商队，为整片大陆打通了商路，自此之后，人类的钱币流传到天使与恶魔手里，更是让龙都承认了它们的价值，哪怕身处天涯海角，简单的铜、银、金三种货币都可以消费。
这也是为什么兽族的商人会优待人族商人的原因，正是因为西塔·命脉为这片大陆疏通的商脉，让金币和富足也流入了兽族，卖掉自己地区的特产，换来其他地区的事物，繁荣在商人们的足印中繁衍，整片大陆欣欣向荣。
莫岚接过尼诺递来的物品，找了个靠近夜晚的椅子坐下，听见尼诺的话，他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莫岚并不在意自己的画被人如何处置，他喜欢画画只是喜欢留住东西，像景色，像时间，施加在画布上的，是过去没有魔法的世界中他认可的魔法，能挣钱也不过意外之喜罢了。
吆喝声，购买时的讨论声渐渐填满整条街，寂静只是一时的，不少人虽然心动一银币就能请动的画师，但在看见莫岚被人马和苦橘叶商队包围后就放弃了动作。
蛇人姑娘也姗姗游来，找了个不影响莫岚的地方把自己的尾巴盘在长椅上，懒懒道：“别看夜晚说的诚实，他对你确实有帮助的意思，但也要有利可图，吾们可是商人。”
提起自己的身份，蛇人姑娘似乎有点小骄傲，得意地仰起头，接着道：“吾叫奎莎桑娜，是贩卖奇珍异兽的红环蛇，那边是吾的车，你的画转手卖出去不会便宜，这年头的画师都在宫廷要不然就是贵族，请动他们不说昂贵，主要还是很麻烦，你很不错。”
夜晚正在翻留影石，莫岚这才知道他辫子上装饰用的石花都有留影的术法，他决定先用画笔给夜晚画完三张，把画布用定物术固定在画板上，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画，风景，人物或者都要。”
夜晚终于翻到了，那是一个很小的留影石，被人马小心翼翼摘下，然后放在莫岚面前。
石头投出一片光影动人的森林，小溪灵活的绕过树木，在石块的阻拦中溅出小小水花，影像中应该是春夏，森林的地上有不少颜色的野花。
“请给我画三张这个，”夜晚刚刚听见了奎莎桑娜和尼诺的话，这片中他们三个是最熟的商人，蛇人和人类都是人马认可的好友，笑着道，“不要拆我台啊，我也不想占便宜，还是这位画师比较大方。”
本来在人马的预计中，五六银币，帮人类画师解决困境，他得到五张画对谁都不算亏，要不然这条街道上买他们画的人肯定不多，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赚的多了。
“而且我也不打算卖掉画，我想要带回去。”夜晚的神情温柔，看着留影石上的景色，它的父母是商人，两人都是从留影石中的森林出发开始自己从商的一生，加入大行商后再没回过那里，它想把这片景色变成画送给家人，最后一份留给自己。
莫岚蘸取了一点铅色的颜料，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没有铅笔还是单纯商人并不买，现在只能直接画了，但不打草稿也影响不了他下笔的准确，森林在画布上展开，温暖的光影也被如实刻画。
哀兰塔靠着寻路兽，距离莫岚有一段距离，认识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自己去体验，他怎么介绍都不如亲身感受来的深刻。
天光照耀，寻路兽低下头，淡色花瓣徐徐落下，轻柔到甚至无法惊醒美梦。
他比出手指。
嘘。
异界的客人在细心描绘这个世界。
哀兰塔牵着寻路兽，莫岚坐在上面。
商人们（大惊）：他这是要卖人？！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