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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个国公府,三种洛听雪

洛听雪是打算放过苻朦那个死丫头的,就连符朗她都愿意给他的爱情创造一条生路。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老掉牙。

珠宝坊上门的掌柜,带来了前世她用来算计苻朦的蜻蜓立兰花步摇,还隐晦的提及,这套头面许多夫人小姐包括沐国公府的大小姐都是看得起的,借此来衬托这首饰的身价。

这掌柜八成是个销冠,敏锐地看出了严夫人瞬间高昂的兴趣,同时非常自然地忽略了洛听雪的不感兴趣。

毕竟付钱的是贵妇人,显然不是她这个不当家的小姐。

“符大小姐?”严氏淡淡的反问。

掌柜立马接上话:“符大小姐最近来坊中挑首饰,每次都会问及这支步摇,昨天还来看过,看得出是喜欢的……”

至于为什么不买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置喙的了。

严氏也没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跳过了这支步摇,转而替洛听雪选起其他首饰来,只是在最终选购的首饰清单中,加入了那套有蜻蜓立兰花步摇的头面。

“后天沐国公夫人邀我到其府上一聚,”严氏把装有蜻蜓立兰花步摇的木盒推向洛听雪,“你只需要把它和和气气地送给符大小姐便可。她和你不睦的事,娘自会与沐国公夫人挑明说道,必不让你嫁过去受委屈。”

洛听雪硬是挤出了甜甜的微笑回应了严氏,表达了感激和感动。

但真的,大可不必。

有那闲钱不如给她当零花钱以后跑路用。

严氏要怎么出招消弭未来小媳妇与小姑子的矛盾,洛听雪不知也不想猜,她只想借着烛光盯着盒子里的步摇静静发会儿呆。

过了两辈子,她依旧还是不喜欢这清雅的配色。

这配色符朦喜欢,也适合符朗,更适合冉玉柠。

她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它到底还是出现在了她手中,最后还是要送给符朦,就是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还经由符朗返回到她手里。

像极了小说中不可OOC的角色或者不能抗拒的剧情。

欣慰的是,大部分小说主角最终都能摆脱命运,现在轮到她来实践了。

洛听雪自动忽略了主角这个关键词。

自己的人生,谁还不是个主角?

“睡了吧。”洛听雪如同勇士出征般利落地合上了首饰盒盖,起身吩咐到。

睡得着,生活才有希望。

隔天,还不知道即将会天上掉馅饼的符大小姐,因为缠着她娘要银子买首饰再次未果,又哭闹了一场。

联想到自己不如意的亲事,符大小姐格外悲愤:“是不是我想要的你们永远不会答应。别人就能凭心意如鱼得水,为什么我不行?娘,我是堂堂国公府大小姐啊!”

如果洛听雪有顺风耳恰巧听到这句话,是大概能猜测“别人”指的是谁的,还会大呼冤枉。

可惜听到这话的是国公夫人崔氏,只会徒惹难过。

日暮时分,外出归家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新科状元符世子,一进房门就看见斜靠闭目的母亲,显得有些疲惫。

“母亲可是哪里不舒服?”符朗放轻脚步,以一种低润的声音缓缓问安,以不惊扰到母亲为第一宗旨。

崔氏睁开眼略微坐正了身子,淡笑着摇了摇头:“可用过饭了?”顺带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儿子入座。

符朗撩衣坐在了崔氏下首,牵起嘴角回说:“开封老家许州的同年即将回乡上任,我在清江楼设宴相送,酒足饭饱,母亲不必挂怀。”

回答完崔氏的问话,见母亲无其它话头要起,便转身朝门外看了一眼。

崔氏身边的大丫鬟青芽立刻会意,几步走至屋外低声吩咐了句“进来”,站在游廊下提着两个食盒的小厮寄风赶忙将手中之物交给前来接应的两位丫鬟。

屋内的大小丫鬟们婆子们也没闲着,在崔氏身前井然有序地置好了桌案。

青芽领着提着食盒的丫鬟走至桌前,见世子微微点头示意,便打开食盒,将里头精致的琉璃盏一一摆放在桌上。

青芽心思也巧,不多会儿,就见十二盏飘着十二月花的点心,被摆成了蝴蝶状呈现于崔氏眼前。

奶酥被分别做成了山茶、迎春、桃花、牡丹、石榴花、荷花、茉莉、桂花、菊花、芙蓉、水仙、梅花的样子,惟妙惟肖,以假乱真的漂浮在盛有琥珀色蜂蜜的七彩琉璃盏中,屋内的丫鬟婆子们无不啧啧称奇。

桌案上美好的样子同样也让心情不畅的崔氏不禁舒心了起来。

见母亲松了眉头,符朗笑着将勺子递向了崔氏,解释道:“这是清江楼才出的点心。听人说母亲晚上用的不多,便想带回来给母亲尝尝。”

这下崔氏一天的愁闷彻底消弭,再没有比儿子贴心更好的慰藉了。

接过勺子,崔氏选了桂花样式的点心细细品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顺滑,像极了对坐的儿子。

见母亲肯吃,符朗便拣着最近的趣事给她下饭,看见母亲放下勺子,才慢慢说道:“我还捎带了一份,待会儿便去看看小妹。”

崔氏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接过帕子轻拭了嘴角,她又靠了回去,叹气道:“你早些休息吧,不必管她。该说的,我都掰碎了给她讲过,听不进去的人永远听不进去。”

说到这崔氏扫了面前儿子一眼,“你也别惯着她。去年虫灾粮荒,你父亲体恤大同镇边塞遗孤老弱,私下填补了万两之巨。前些日子又和我说今年境况也不会太好,让府中节省用度以备不时之需。”

“我知她心中不痛快,由着她折腾,可凡事均需有度。开年要清兰轩用明珠点缀的浮光锦做衣服,上月要祖母绿绞丝镯,这日要金镶玉带宝石碧玺的蜻蜓立兰花步摇,她心结不解终究没有尽头。”

“不答应归不答应,就别另外苛责她了。”崔氏顿了一下,终是不忍,眉头轻蹙地叹气道,“总要有个发泄的口,憋着总有一天会闹得无法收拾。”

“儿子晓得,母亲安心。”符朗略微躬身表示明白。

本来是不想提女儿这茬的,被儿子稍微一提忍不住发了顿牢骚,现如今心中却也舒畅不少,到让崔氏想起了一件正事。

“明日下午我邀吏部左侍郎夫人携女过府一叙,你可有时间拜会一下严夫人?”

符朗心下一怔,年前父亲曾和他说起洛家小姐,如今这般,看来事情已定。

脑中滑过乐游原里不经意瞥见的一幕,偷听士子辩论后那会心的秋波一转,尽显风流。

冉家小姐素有才名,他也是略有耳闻。

赌书消得泼茶香,世人对神仙眷侣的生活想象千千万,他想要的就是这种。

洛听雪永远没想过,她那张被符朗判定为明艳张扬的脸此时不合时宜地挤进了他脑中,然后他描绘不出他俩的将来。

或许同床异梦,只关乎两姓之好。

权贵子弟的命运,大抵都是如此。

无妨。

符朗收住了心中的百转千回,淡淡轻笑,回说:“明日我与入京的成都府汉州知州有约。蜀地开春来便滴雨未下,父亲让我问问情况。”

“两方盟约,侍郎夫人既然携女而来,足见诚意。我们怎好失礼?”崔氏不为所动,一定要儿子给个准话。

符朗并没有想推诿相亲一事,实属有因,稍作沉吟,给了国公夫人满意的回答:“下月初儿子准备谢客在家休整几日,整理整理思绪,好接任翰林院修撰一职。”

崔氏点头,至此,今日份母子问安完美收官。

望着儿子离去,身影在门口透进来的残阳暮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沉静。

到底少了些喧嚣啊!

崔氏再次闭目,她此时觉得抛开一切利害关系不谈,鲜活明艳的洛家小姐堪为良配,她很满意。

符朦自崔氏那红着眼睛回到自己的溪田小筑后,就一直枯坐在院中被芍药绣球围绕的鱼池旁。

周围一片盛景,只有她是枯败的。

已是夕阳时分,丫鬟哄着吃饭也打不起精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做什么。

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

符朦皱眉,回头一看,又撇了撇嘴转正身来,不愿多做理会。

符朗不以为杵,示意行礼的丫鬟起身,站定在懒坐在一旁的小妹身边。

“我从清江楼带了些新奇的点心回来,听说你下午和母亲一样没怎么用饭,先吃一些?”

符朦毫不领情,头撇做一边赌气不应话。

许久,除了池鱼不解风情地偶尔弄出声响,整个院子笼罩在沉默的氛围里。

到底是从小依赖信任的大哥,符朦最终还是哽咽地打破了沉默,向身边静立的男子倾诉道:“当年他家舍命救父之恩,就非要我嫁过去才能报恩吗?”

“母亲说过几年就会将他从山西大同边塞调回京中,既然这样,何必多此一举,反正许他家高官厚禄就是了,拿我做什么添头?”

“当年达怛大举进犯,父亲陷入死局,李涿一家除了他这个遗腹子,全部战死,拼死救回……”

“够了!”符朦崩溃地大声打断了她哥哥平静的叙述,“这番话我听都要听吐了。无非就是为了指责我不懂知恩图报,你们当然说的轻松,慷他人之慨谁不会?谁体会过被慷慨之人的痛苦?”

符朦仰头望着身旁静默的男子,泪如泉涌:“要是远嫁不毛之地做个王妃,做个都指挥使夫人或者卫指挥使夫人我都认了,我堂堂国公府小姐要下嫁一个小小的校尉,祖上三代都是大字不识的军户,你让我情何以堪?”

“你看看那些如今不如我的人?高嫁在京中,享尽荣华,”哭诉的女子转为愤恨,声调更加尖利,“到最后我沦落到要给她们问安行礼,还要仰仗她们才得以庇佑余生后人。”

想起洛听雪那张妖气的脸,无才无德,却能成为他哥这等青年才俊的妻子,最终掌控她自幼生活的沐国公府的一切,而她却要被剥离,仰人鼻息。

符朦几乎失控地尖叫:“凭什么?我符朦差在哪儿?”

一时间,整个溪田小筑如同无人之境,连池鱼都不再不解风情,安静地像不存在。

符朗转身低头,目光缓缓滑过小妹涕泪横流惨淡的脸,与幼时娇憨无忧无虑的记忆重叠,他心中一恸。

“当时父亲许诺婚约时,李涿与你都还未出生。倘若李夫人生的是女孩,今日践诺的便是为兄。让小妹代为履责,不能说是谁的不对,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说完符朗又浅浅叹气,回身看向池中锦鲤。

还在断断续续抽噎的符朦也觉得天意弄人,若是那归天的李氏生的是女孩,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这不能算她自私自利,世事如此。

女孩一步登天成了国公府世子夫人,还得哥哥这般良人,难道不欢喜?

她也可以随心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至于哥哥,得到妻子的助力很好,得不到也不如何,完全可以凭自身得到他想要的。

他要是不喜欢那女孩,还可以纳妾。

总之,这桩婚事对哥哥来说无碍,对她却是有害。

这世道对女子到底是苛刻,百年悲喜由他人。

越想越悲,符朦的泪水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