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犬子往菜筐里装好萝卜，把剔掉的萝卜缨抱去扔到菜地外的土坎上。
“这么好的菜，你们不要了？”玉明月嘴里生吃着萝卜，王乘风给她挑了个萝卜根带青色的，这样的萝卜吃起来清脆甜口，她开始不信，王乘风咬了一口吃给她看，她才敢下口，细细一嚼，还真是脆甜脆甜，踩着地里砖块，上前拦住犬子、二毛，“这菜可以做成酸菜，酸菜豆米，很好吃的！
她喜欢吃这道菜，尤其是用萝卜缨做成的酸菜，最好吃，可惜她不会，只见家里徐姨用这酸菜煮过豆米，爽口开胃，好吃得很！
二毛抱着一捆萝卜缨，正愁扔了可惜，但留着又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玉明月说得有板有眼，二毛、犬子面面相看，二毛问：“你会做？”
玉明月顿了顿，“会、做什么？”
“酸菜啊，还有你说的酸菜豆米！”二毛把手上的萝卜缨一下转交到玉明月手上，“给你，省得浪费，好歹我们辛苦种了几个月！”
玉明月没来得及躲开，萝卜缨压过来，小小腰板瞬间弯了下去，她嘴里还咬着萝卜，把萝卜吐掉后对二毛说：“我、我不会啊！你给我干什么？”
萝卜缨很多，对她来说超出了承载重量，根本抱不动！王乘风过来轻轻抬手托起，“我来！”
马尾穿豆腐，连这点东西也拎不起，二毛叹息，“你不会，那你还知道酸菜？有句话说，没有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吧！”
“茶壶掉把就算了，还一身屎壳郎打哈欠、狗咬皮影子德性！”玉明月话赶话开怼！
二毛气极嘲笑，“你、嘴巴抹开塞露了？”
“怎么说话？”不及玉明月火山爆发，王乘风先教训二毛来安抚住她。
玉明月昂起头，根本不留情面，吐出一串：“蝙蝠身上插鸡毛，老肥猪上屠！”
王乘风挡在两人中间，二毛悻悻然看了她一眼，知道被骂，但当着王乘风，二毛暂且忍了！
王乘风从中说：“晚餐加一道菜——酸菜豆米！”
玉明月得意地撇了二毛一眼，睫毛翘动，高兴又惊喜，问王乘风：“你会做？”
“不会！但、应该不难！”
他说要加菜，说得很行的样子！玉明月以为他会，但……王乘风抱着萝卜缨走出菜园，她在身后默然愣住，二毛反过来向她得意洋洋一笑！
不知道得意什么！玉明月切了一声，跟上来，王乘风把萝卜缨放到庭院前水池边清洗。
他负责洗萝卜缨，二毛、犬子负责洗萝卜，玉明月在院角台阶上，找了处舒适的位置，两手清闲舒展着细长腿坐着当监工，自己要吃的东西，她生怕他洗不干净，一眼不眨地盯着！
“你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洗菜？”王乘风见她离得有些远，拿话把她引过来。
果然玉明月不经上当，跳下台阶，坐近了些，翘着二郎腿看，“你不是让我看着你吗？既看你，也看你洗菜！”
一点不矛盾！
而她也一点不含糊，心里寻思着要怎么开口问他是怎么成了“关鹏鹏”的。
但想着他、还有他那只跟屁虫，说话周里周气，肯定不会老实交代。
玉明月转而把目光投向犬子，他话不多，于是从王乘风眼皮底下挪步蹲到犬子面前来，友好地露出一张甜美笑脸，“你们、经常来关奶奶家？”
“有时间会来。”犬子用刷子清洗萝卜，玉明月离得近，洗过萝卜的水荡出池子不小心溅到她皮靴上，犬子正要伸手来帮忙处理，玉明月随便用手一抹，笑了笑，“没事！那什么、洗菜那个怎么就成关奶奶孙子了？他、真叫鹏鹏？”
“你说老大？”
“老大？什么老大？你们是……？”
“做生意的，主营业务是建材！”
“哦！”玉明月瞬间了然，还以为是什么老大，复又问，“那他……”
力量从身后传来，头顶被猛地敲击一下，玉明月正兴致勃勃打听，王乘风抬指落在她头上。
许是心虚，她矢口否认，“干什么？我又没打听你！”
她明明就是在打听他！
犬子笑了笑，对王乘风说：“她问你是怎么成了关家孙子，是不是真叫鹏鹏！”然后又一五一十对玉明月说：“之前关奶奶住院，我们有个兄弟被人砍了在医院……”
“被人砍了？”玉明月惊讶，感觉……抬眼，脚下踩空一步，跌下台阶，王乘风伸手拉住她，臂上用力扶她站稳。
玉明月缓缓神，与他保持至少三步距离，问犬子：“砍了、是什么意思？”
“砍了就是被人砍了！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关奶奶出院，见着风哥就叫他孙子，还一口一个鹏鹏，我们都蒙了！”
“后来、就冒充关鹏鹏？然后来了关奶奶家？”
“关奶奶拉着风哥不放，说他们骗人，说鹏鹏回来了。当时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风哥送关奶奶回来后，我们才知道关鹏鹏的事情。关奶奶错把风哥认成她孙子，医生说，这是关奶奶因过度受刺激引发的病症，不能再让她受二次刺激，然后、我们成了战友，风哥成了关鹏鹏！风哥有时间就来看望关奶奶。正好、风哥现在也没有奶奶！”
“原来、这样！我以为你们留着这发型，是刚从某所放出来的劳教犯！”
“你这嘴……”二毛忍不住开怼，但王乘风在，他十指沾水弹了玉明月一脸！
王乘风看了看二毛，拿眼神管住他，知道那某所自然应该是指看守所，他对着她重重咳了一声，问：“劳教犯规定的是什么发型？”
有仇必报，不报非君子！玉明月拿起旁边的刷子马上甩二毛一身水，看了看他，看了看二毛，都是平头，随口即出，“就你们这样的啊！”
眼见脸色沉下，但没有愠怒，玉明月看了看他，要是老晋，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估计早被拍进地缝里了。
玉明月意识到话有些过火，自己给自己一步台阶下，又把话稍稍圆回来，“那个什么……关奶奶把你当关鹏鹏，你就真是关鹏鹏了？还留这发型，真难看！”
难看吗？
王乘风紧住眉心，二毛一下笑了，犬子也笑了！
她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可这样毫无隐晦嫌弃人，总有些掉人面子，玉明月补充说：“关鹏鹏他现在、不在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终极，虽然很可惜，也为关奶奶感到很难过，但你一个大活人学他做什么？”
原来她说的不是真的难看，是不想他一个大活人去学死人的样子！
王乘风理解到这一点，眉心瞬间舒展，送她脑门轻轻一指盖弹来，“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玉明月捂着被他弹过的脑门，她其实很讨厌被人弹脑门，好像这个动作就是对她“不听话”的一种标致性体罚！
她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关奶奶面前当你是关鹏鹏，但不能在生活中全把自己当成是关鹏鹏！”
“知道！”王乘风眸光凝视，一笑低头，猛浪又正点，玉明月恍然一个激灵，面部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你是不想我们活人学死人！懂，我们都懂！”二毛缓和下态度，适时挑明她话里的意思！
玉明月斜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你指的‘我们’，而是特指他一个人，至于你，继续扮演呗！”
基于二毛那张嘴，玉明月根本不理他活人扮死人或是死人扮活人，但、“特指”！
玉明月突然意识到她说的话不对，这样说好像对他显得特别不一样！
她想开口解释，但话已经说出口，刻意解释就证明心中有鬼，心虚的表现，目光漫不经心挑过天空阳光，直白的、坦荡的笑了笑，“口误，口误！”
然后转身走开，她恨死了自己这张笨嘴！
“我扮演的本来就是关鹏鹏的同学，不是什么死人，当然可以继续扮演！”
二毛在她身后拔高音量说，他看出玉明月对王乘风没有什么恶意，懒得再跟她计较，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好男不跟女斗！
不把话说得这样直白还好，二毛这样一说，更加坐实她对他有着不一样态度，玉明月更没法把刚才说的话说清楚，回头盯着二毛，跟兔子串门似的，她讨厌死了二毛那张又破又碎的嘴，比起那些爱八卦的女人嘴还讨厌！
见她生气，二毛耸耸肩，表示一点歉意，但……“不对吗？我说的就是你说的，只是我比你说的更清楚大方！”
说比不说更让人难堪，玉明月眼神里射出想刀人的心，“你是在、暗指我矜持、忸怩吗？”
她边问边走回来，还不忘随手操起犬子洗好的萝卜！
二毛直摇头，退后两步躲到王乘风身后面去。
“好了！”王乘风拿开她手里的萝卜，他还剩最后一点萝卜缨没有洗完，两指夹住她外衣袖口，让她一起帮忙，省得她溜掉，或者又跟二毛斗气贫嘴！
他没有帮她，二毛躲到他身后面，他应该一巴掌把他拍滚出来才解气！
玉明月扯回衣袖，扯不动，“放开！我要回屋烤火！”
“现在气温十六度，你穿这么多衣服，还冷？你看老大手背被你咬成这样，还帮你洗菜、做菜！”二毛一时改不了嘴损的德性。
玉明月咬牙切齿：“闭嘴！”
二毛马上闭紧嘴巴，退开两步，“好好，我滚，我滚！”
她说的明明是闭嘴，二毛偏不闭嘴，还非要说，还说成是滚！
玉明月又气又恨！
二毛还不忘补一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就跟老大一起洗！”
听得出这个“洗”字加重了音，字面上说的是洗菜，可二毛勾动嘴角一笑的样子，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玉明月拿过王乘风手上的萝卜，准备朝二毛砸去，犬子直接把手上的菜刀递给她，玉明月顿时愣住，看了看犬子，犬子一下笑了起来，“先拿着，一会儿帮风哥切萝卜，我不是让你拿去砍他！”
玉明月张了张嘴，这一闹，气消了一半，“问题、我不会切啊！”
“那你会什么？”
“我会、吃！”
王乘风呛了一声，犬子笑着说：“……会吃也不错！”但看她也不胖，估计连吃也不太行！
玉明月从犬子眼神里读出这层意思，恰如王乘风说她一样：“少生气，生气的人长不胖。”
她看了看王乘风，把手里萝卜丢回菜筐。
眼见她要回屋，二毛又溜过来，“其实、我们老大留这发型还算帅的，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发型？”
玉明月只顾着走开，二毛自说自笑，“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