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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尘过往

在启上文化广告公司上班(等于)不受控制的野马,它是如何折磨尹思一的呢?

她开始攥着头疼往前回忆。

一开始,野马并没有直接给尹思一一个后踢脚,而是咬着她的领子,从一个地方扔到了另一个地方。

尹思一当时看到的招聘职位是隶属于宣传部的,她投送的简历也是根据宣传部需要的人员要求修改的,人事通知她面试的时候,说的也是宣传部招人。

结果等尹思一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启上文化广告公司,且确实通过了宣传部部长的面试后,她却被告知要去设计部上班了。

这什么离谱事件?

尹思一当然要找人事询问,想知道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人事告诉尹思一,宣传部确实差人,但设计部更差人。他们有一个紧急的单子要在七天之内完成,正好尹思一是美术专业的,设计才能应该不错,所以李总就把尹思一分派到设计部去了。

末了,人事可能觉得,自家副总做这种先斩后奏不顾他人意愿的事情确实有些不要脸。又安慰尹思一这个新人,说,其实设计部的待遇也很不错的,不需要像宣传部那样在线上线下对潜在客户群体汲汲营营,只要按时完成甲方的要求不出差错,还能得到不少奖金呢。

听到‘奖金’两个字,尹思一的眼睛瞬间通了电,明光铮亮的。她仔细询问是否是每一个单子都有奖金,还是按照当月完成的工作质量来算奖金。

在得到是每一个单子都有奖金的答案后,尹思一答应了去设计部上班,浑身酥麻地畅享着用奖金吃香的喝辣的,带着闺蜜一起。

然后,野马就冲着尹思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带着泥土和草叶的涎沫给初入社会的姑娘现场制作了一张有气味的无保障面膜,效果持久。

到了设计部,熬过了魔鬼的七天,在最后时限之前完成了甲方的单子后,尹思一被告知,由于她是后半路才加进来的,前面大半的工作她都没有参与,所以这次单子的奖金与她无关。

年轻人嘛,机会多的是,这次就当做是历练啦,这是张文浩组长当时的话。后来张文浩又干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把别人的奖金找各种理由扣下后,就升官了,成了设计部的经理。

总之,在得知自己费心费力参与的项目,最后奖金却与自己无关后,尹思一真的要呕死了。特别是在听到甲方大力称赞的设计图就出自自己的手后,尹思一真的恨死张文浩了。

她也曾试图维护自己的利益,但设计部的部长钱理说了这是正规流程。正是因为公司给了尹思一发挥的平台,她的作品才能被人看到。更何况,项目里只采用了尹思一的一张图,其他人付出的劳动可比尹思一大得多了,作为设计部的部长,钱理无法把别人的功劳算在才加入公司七天的人头上。遂,希望尹思一体谅一下设计部的难处。

艹,真的是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尹思一又没法见到副总,人事部里倒是认识当初招聘自己的HR,但人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在公司上班多久的新人,去和公司的中层交恶呢?

尹思一只能暗自认下这个亏,寻思着以后要注意,不能再被张文浩和钱理摆一道。

没过多久,野马就猛踢了尹思一一脚。

张文浩知道她去找钱理告状后,就以‘尹思一在上班时间段中,于办公室里吃东西,影响了其他人工作为由’,把尹思一叫去训斥了一顿,就是那个时候张文浩用文件夹当做戒尺,将她的肩膀拍青紫了。

后来的找茬也数不甚数,尹思一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她为什么会在启上文化广告公司上了三年班的?

可能是尹思一上大学的时候申请了助学贷款,毕业以后急需还款;

也可能是尹思一给自己算了一笔账,发现自己上学这些年几乎掏空了家里的存款,她无法再厚着脸皮向家里要钱;

又可能是之前那加起来接近半年的找工作经历,让尹思一不敢再推拒任何一份机会……

尹思一都忍了下来,她已经不是那个能一次作画就奢侈地使用两格白色颜料的人了!

之后,在尹思一又一次动摇是否换工作的时候,收留了她的闺蜜要结婚啦。闺蜜结婚以后,肯定是要小两口一起生活的,尹思一哪里好意思当新婚夫妇的电灯泡,就自觉地搬了出来。

宣传部的王姐听到人事说尹思一在找房子,就去游说她与他们夫妻合租。尹思一没经受住王姐的劝说,答应了,稀里糊涂地就签了一年的租房合约。

都签了合约,为了不让自己的押金打水漂,尹思一也没再折腾,老老实实地继续在启上文化广告公司上班。

等再过了一年后,尹思一又动摇了。可惜这次家里有人住院,各项保险报销之后,预计还需要两万块。尹思一当时手中正好有一个项目,如果再熬一熬,说不定能再多拿一笔奖金,以此补上家里的亏空。她便又继续与野马拉扯去了。

如此又数着豆子般地过了一年。

这一次,尹思一害怕再次出现意外,在自己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心就撺掇着她搬了家。

忆到此处,尹思一终于明了她什么会突然搬家了。

原来,她已经忍不不下去了,也不想在忍下去了啊。

她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工作生活,不喜欢被领导无故找茬,也不喜欢公司的中层领导见她无甚背景,便拿她做筏子,更不喜欢自己辛苦工作后,成果还要签上别人的名字,奖金也被扣下……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在启上文化广告公司上班,只不过是因为生活所迫,自己又过于稚嫩,才会被陷在那里三年都离不开。

她已经不想要再陷在泥潭里了啊。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在一家有名气的公司上班,薪资水平也不错,看起来生活很有保障,说出去也有面子。但对于尹思一来说,她在那里上班,除了窒息还是窒息,她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她愿意在启上文化待上个十几二十年的。

这种未来只是想一想都令尹思一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和那样一群人情淡薄、利益至上的同事共事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那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是什么呢?尹思一扪心自问。

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泪水突然从眼泪中涌了出来,透明的液体滴在尹思一的手背上,看着顺着皮肤滑落下去的眼泪,尹思一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哭泣。

她就这样坐在没有床罩的床垫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滑落到垫子上,在白色的布料上浸出一小片水渍。

她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令她有些难以睁开眼睛。

终于,尹思一捂着嘴开始哭泣,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不敢放声大哭,于是只能间断性地哽咽着,像受伤的小兽那样蜷成一团独自舔舐痛处。

她哭了很久,哭到后面嗓子都是胀疼的,脸部摸上去很是黏腻,那是泪水留下来的痕迹。

停下哽咽的时候,尹思一的脑袋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哭久了,缺氧。

奇异的是,尹思一觉得自己的精神很轻松,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如此舒适的感觉让她觉得再来一次痛哭也不是不可以。

好在最后胃部唱起了空城计,没让尹思一真的去找一些致郁故事来让自己再哭一回。

她抽出随身背包中的手口湿巾擦干净脸、手和脖颈,又抓了抓头发,用发夹夹好,把有些凌乱的衣服扯平,拿了钥匙准备出门觅食。

她平日里不怎么做饭,因此也没有可用的锅碗瓢盆、干粮调料。加上今日搬家折腾,她也实在提不起兴趣给自己亲自捣腾吃食,还是去外面吃比较方便。

依旧还是中午那家猪脚饭。虽然现下已是晚上七点,但饭店老板很有经验,知道住在城中村的人归家时间都不会太早,所以备下的菜足以撑到晚**点再收摊。

尹思一幸运地吃上了热乎的饭菜,热乎的冬瓜汤。

吃完饭,她没有在陌生的环境里长时间逗留,很快就顺着原路返回了。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她顺便进去买了两包饼干、两块巧克力和两瓶可乐。

提着零食上楼的时候,尹思一与一个瘦高的男性擦肩而过。她看了下对方出来的方向,猜测是二楼。

也许是住在二楼的人吧,不知道是哪一间?尹思一无所谓地想到,往三楼走去。她今晚可还得把床给收拾出来呢,不然都没地方睡。

而那位与尹思一擦肩而过的男性,在下到一楼后,就紧着眉抬头往上看,试图穿透楼梯看到刚才遇到的那名女性。

随后,他绷着脸,低头仔细扫视着左臂,确认自己没有与那名女性有任何的衣料上的接触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放松了些许的他耷拉下脑袋,又用手扯了扯卫衣的帽子,把自己的脑袋藏进了宽大的黑色兜帽中后,才谨慎地迈出了居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