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食堂。
“你怎么知道我手术刚结束？” 范娓娓咬着包子含糊问。
“急诊刘护士说的。” 黄可莹指了指后桌，一脸兴奋，“对了，她说昨晚来了个很帅的患者，甩咱院院草几条街。还说是你去检查的，是真帅吗？有照片吗？”
范娓娓心底咯噔，没好意思说出认错患者，敷衍说：“还行吧...”
“到底有没有周言清帅？” 黄可莹凑近，紧紧盯着她。
范娓娓淡淡嗯了声，端着豆浆往后靠。
“你离我那么近干嘛，假睫毛要掉我杯里了。”
“我技术那么熟练，怎么可能。” 黄可莹自信满满，干脆坐到她身边，“听说副院长的女儿对周言清一见倾心，追到咱医院来了。”
范娓娓毫无兴趣哦了声。
黄可莹急了：“你不好奇？”
“我更好奇这个茶叶蛋你还吃吗？” 范娓娓真诚发问。
“......”
黄可莹精致妆容有些扭曲：“娓娓你都吃了五个包子和一叠酱香饼了，还没吃饱？” 虽说见识过她的食量，可每次还是被震惊。
她投来哀怨眼神：“真羡慕你！我连喝水都胖！”
“你不胖。” 范娓娓看她一眼，“真要喝水都胖，你不止现在体重。”
“我谢谢你哦。” 黄可莹泄愤似的猛吸口豆浆，突然眼睛一亮，急急拍她，“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清晨七点半的食堂挤满了人，周言清一出现，吸引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无他，一入校便获封医学院男神，直到毕业都未易主。毕业后在满是发福啤酒肚，脱发高发际线的男医生里，他愈发脱颖而出。
去年还因出镜一档医学纪录片，靠着高颜值，高学历，着实在网上火了一把。
本科五年，博士三年，她和周言清可以说是死对头，为了第一名，为了比谁SCI发得多，为了毕业后留在心外科的唯一名额争得你死我活。
“啊！娓娓你快看！周言清身后那个女生，哎你还别说，俩人还挺配。” 黄可莹抓起手机一阵猛拍，随后低头摆弄手机。
范娓娓浅看一眼，收回目光。
嗬！连找对象周言清都比她快！
说起对象，范娓娓拿起手机，瞥见屏幕上显示五分钟前的微信消息提示。
小杨：【三天优惠价2997，餐食住宿需要小姐姐承担哦。】
范娓娓：【两千。】
小杨：【成交，定金先付五百。】
范娓娓爽快付了钱。对方很快发来租赁协议和发票，都盖了章。
嗯，还挺正规。
“娓娓，你在干嘛？” 黄可莹探出头看了下，又埋头打字。
“我在看你发的照片......”
“我没有发给你啊...我都发在我们超声科的小群里呀...”
范娓娓一言难尽看她一眼。
你当然没发给我，可医院是八卦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谁有点事，会在各种群里到处传。同窗遍布各个科室，总有一个认识你的人。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范娓娓捂紧手机。
她租男友的事情先不要告诉莹莹。
-
回到科室，查完房，写完病历，连轴转26小时的范娓娓得以下班。
等电梯时，黄可莹发来消息。
【娓娓，早上吃瓜太兴奋了，都忘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晚上我组了个局，咱临八12级几个同学年前聚一聚，顺便庆祝你聘为主治！咱娓娓好厉害！】
【每回你都不来，这次不准拒绝！一定得来！】
范娓娓目光蓦地柔软了些，打下好，正要发出去——
“范老师。”
她回头，是何飞。
何飞有些局促：“范老师，昨晚实在太忙了，发给你的消息没仔细看，我以后一定注意。”
“没有耽误病情就行。” 范娓娓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也是从住院总过来的，忙起来跟打仗一样，谁都会犯点小错误。”
电梯门开了，范娓娓指了指，“那我先走了。”
何飞急急说：“范老师，祝贺你晋升主治！”
范娓娓礼貌道谢，跨进轿厢，伸手按下1楼。
“范老师，那个今晚有空吗？”
范娓娓疑惑望向他。
“我是说晚上请你吃饭，庆祝升职！” 何飞尴尬搓搓手，飞快补充，“还有谢谢这段时间对我的指导和照顾。”
“下次吧。” 范娓娓看着聊天框，多加了我一定准时到，发了出去，抬头对何飞说，“我升职，下次我请大家吃饭。”
电梯关闭，隔绝了何飞欲言又止的表情。
出了医院，早晨十点的阳光格外灿烂，刺得范娓娓有一瞬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了遮，渐渐适应了光线。
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她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回到家，范娓娓踩着拖鞋，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好一会儿，她才爬起来，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范娓娓裹着头巾，穿着睡衣往厨房去，低声嘟囔调侃：“觉没睡成，澡却洗了两遍。”
加水，开火，下调料包，水开后下面下蛋。
谁能拒绝熬夜后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还是加了两个蛋那种。
范娓娓心情不错哼歌，等熟的间隙，点开微信。
小杨自从收了定金后就没有后续，她皱眉，不会是骗子。
【小杨，接下来什么流程？】
对方秒回：【小姐姐，您家在哪？多久出发？打算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范娓娓：【江平市，做高铁，初一去，初三回，把身份证信息发我，我一起买票。】
小杨：【好的，稍后给您发过来。】
解决完租男友的事情，范娓娓就着锅，站着吃完了泡面。
-
有些人天生精神旺盛体质，四五个小时的睡眠足以充满电。
范娓娓就是这类人。
傍晚七点五十，范娓娓下了网约车，到了黄可莹发来的地址——温莎KTV。
招牌极其简单，黑底白字，灰色两层建筑，没什么花里胡哨装饰。
和她印象里的KTV有所出入。范娓娓一向不喜闹热的地方，上次去KTV还得是三年前，她毕业那天。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工作人员礼貌询问。
“VIP12。”
工作人员领着她往二楼走。范娓娓没想到内里着实有些大，七拐八弯，终于在一个印有雕花的门框停下。
范娓娓道谢后，推开门。
里面来了约莫十个人，有些挨着坐聊着天，有些离得远玩着手机，听见动静，都望了过来。
“范娓娓！好久不见呐！” 团支书邓婷站了起来，招呼她坐过来，“你没怎么变啊！”
“咳，你也是。” 范娓娓坐下来，随口说。
虽说当了八年同学，可范娓娓跟他们都不熟。大学顾着学习和实习忙得不可开交，毕业后各奔东西，深交的朋友只有黄可莹。
黄可莹性格活泼，家里有钱，对朋友大方，和谁都能聊几句，交友广泛，人缘好。
范娓娓则喜欢独处，专心干自己的事情。
她俩照理说性格八竿子合不拢一块。
可黄可莹就喜欢范娓娓的性子。
大一开学，黄可莹穿了身名牌报道，印着LV花色Logo的浅蓝色裙子，衣领配了圈金链子，张扬得像只花孔雀。
刚上大学的同学们哪见过这阵仗，被价格惊得咂舌，纷纷夸赞好看。
只有范娓娓对着她说：“你为什么睡衣出门，还带了条狗链子？”
黄可莹：.......
后来她不信邪的换了身，特意强调价格。
范娓娓点评：“我奶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至此，黄可莹被她的真挚打动，成了她的好朋友。
......
门再次被推开，黄可莹甩着大波浪卷发，顶着精致妆容转圈进来。
“亲爱的同学们，好久不见！”
有了黄可莹暖场，气氛瞬间活络起来，点歌的点歌，喝酒的喝酒。
包厢里一时间鬼哭狼嚎。
黄可莹唱完一首歌，就着话筒说：“恭喜我的姐妹范娓娓升职，大家鼓掌！”
大家伙纷纷献上祝贺。
“好厉害，能在云华这么快晋升。”
“娓娓，你还干外科，坚持下来真厉害！”
“恭喜恭喜啊！我蹭蹭好运！”
不知有谁说：“咱们系就属周言清和范娓娓最厉害吧，当年他俩争得你死我活。你们知道周言清怎么样了？”
“我听说好像也升上主治了。”
“牛啊！是心外吧？”
“是啊，太厉害了！”
“范娓娓当初不是从心外离开的嘛！”
“什么离开，她那是没留下来。”
黄可莹拎几瓶啤酒走过去，一一倒满碰杯，“当初没能留在云华，这几年你们发展如何？”
......
包间不透风，她喝了杯果酒，周遭的音乐伴随热浪扑面而来，觉得气闷得紧，便出来透透气。
洗台的水哗哗流下，范娓娓仔细搓擦双手，冲去泡沫，就着掌心残留冷水拍了拍发红的脸蛋。
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长相没什么变化，眼中的犟劲不复当初。
时间渐渐把棱角磨平，不再不计后果，不再全力以赴。
她以前是不信的。
范娓娓扯出一抹笑，擦拭干水珠，揉成纸团丢进桶里，转身准备回包间。
一道声音响起——
“让开。”
声线偏冷，腔调懒洋洋地，话里带着浓稠不悦。
范娓娓沿着声音望过去。
男卫门口在堵人。
一寸头男横栏着，趾高气扬地抬手指着，“就凭你？！”
被他指着的男子，高出大半个头，眉眼出尘，骨相冷峻，吊儿郎当插着兜，斜睨着寸头。
范娓娓赶紧收回视线，往洗台外走。
怎么是她昨晚搞错的15床患者？！
没走几步，范娓娓余光瞟见拐角处有两人亲搂着走来，这一看不要紧，她连忙背过身往回走。
怎么是主任？
还搂着一个婀娜年轻女子！
她的脑海里闪过何飞说的八卦，新来的主任能空降咱们科，全是靠他老婆助力。
主任的老婆绝不会是个年轻女人。
不能被发现了。
洗手间的位置在走廊尽头，出去只有一条路。范娓娓没有犹豫，快步折回女卫。
经过洗台时，她朝男卫门口瞥了眼，两人还僵持着，15床患者眼神冷冷的。似乎察觉异样，稍抬眼睑，和她撞上。
对视两秒。
范娓娓收回目光，淡定加快脚步。
寸头男还想说什么，见有人来了，冷哼一声让开了路。
范娓娓找了个隔间躲进去，几乎是关上门的刹那，有人便进来了。
哒、哒、哒......
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她甚至看到红色鞋尖从门底缝闪过。
范娓娓向后挪一步，直到听到啪的关门声，马桶抽水的声音，才松一口气。摸出手机，点开某书，敲下一行字：
【无意撞破领导奸情怎么办？】
......
范娓娓等了好一会，直到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出了卫生间，一路闷头跑回包间。
“娓娓，去那么久？” 黄可莹喝的不少，隐隐有了醉意，圈着她的手，“卫生间里到底有谁？”
范娓娓：“.....”
有年过五十秃头主任和小蜜。
不知道主任有没有看到她。
过了十点，唱得差不多，陆陆续续离场。
范娓娓扶着黄可莹在酒吧门口打车，瞅了眼软骨头一样的她，在终点输入黄可莹家的地址。
“娓娓，你说我怎么忘不了他...”
“娓娓，我要不要去找他...”
“娓娓，呕——”
黄可莹偏头吐了，范娓娓连忙拍她后背，熟练从背包里摸出纸巾，塞给她。
每次黄可莹醉酒后都是同样的话，刚开始还劝说一二，后来她发现不理会，黄可莹很快就会调整好。
恰好车来了，黄可莹接过纸一抹嘴，挥挥手，“我没事了。”
扶着黄可莹坐上车，她特意叮嘱：“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目送车缓缓驶去，范娓娓再次点开某滴，准备打车回家，目光却微顿，浅灰色羽绒服袖口上，沾染了一块污秽物。
干纸擦拭掉残污，却留下印记，夹杂若有若无的酸臭味。范娓娓眉头微皱，她忍受不了一点异味。
范娓娓：价格还是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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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越界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