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奇异的引力吸附到了佐伊的腰间。
沉重的大门重重合上，继续将王殿关得密不透风。
在神秘力量面前，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像货物一样被高抛着扔到了大厅中央。
□□撞击的闷响听起来令人牙酸，麻木感退却过后便是一阵飓风一样暴力席卷而来的剧烈疼痛。
“小心你前面！”
在她痛到几乎难以动弹的时刻，系统的声音突然出现，十分焦急。
危机降临，她硬生生战胜了身体本能，强撑着飞快抬起头——一条鳞甲颜色艳丽无比，蛇身人面的怪物正向她疾冲而来。
大概是由于巫力并不如何强横的缘故，蛇怪所生长出的人面极为粗糙，看起来像是刚从上一个猎物脸上强剥下的用来示威的战利品。
“一级的人面蛇，它上下内外都带毒，弱点在靠近它脑袋的地方。”系统继续提醒。
关键时候，佐伊并没有为狰狞的怪物所震慑。
她冷静地看向朝她飞来的怪异人面，在侧过身体的同时扯下了胸前口袋中塞的手帕，侧身躲开蛇身前进的方向后径直向前迎去。
抓，掼，在手帕的隔离下，蛇怪腾飞在空中的身体被她用力地摔到了地上，几乎要被活生生摔成几节。
就在它暂停行动的宝贵一秒，佐伊飞快地从靴边抽出了匕首，一刀稳稳地扎穿了蛇身。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烂了蛇怪因为疼痛而剧烈晃动的蛇头。
黄绿色的血液迸射，整个王殿的中央部分都被弄得脏乱无比。
而佐伊在蛇头爆开后的一瞬间敏锐地后撤一步，避免了被蛇血劈头盖脸浇淋一身导致中毒而死的悲剧。
“啊，真吓人啊。”
此时，佐伊才很不走心地发出一声感叹。
寂静的大厅里回荡起一声轻笑。
佐伊闻声看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坐在正中央的红发女人。
她目光灼灼，容貌艳丽，从额头到脖颈的部分蔓延着一圈玄异纹饰，光采耀目，似滞似流。
这就是前来接引她的导引巫师吗？
佐伊好奇地朝着女人看去，但她还来不及变换自己的表情。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下意识在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变得无比慑人。
总之，她使自己显得过分森寒的漠然双眼以及绷紧的嘴角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齐齐落入了女人的眼中，一览无余。
“没想到你还……挺凶的。”系统同时幽幽感叹。
看上去，此时的她和昨天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了。
“我只是需要发泄而已。”佐伊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坐于高位的女人，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刚的危机对她来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不然我就只能拿着匕首扎你了。”
是她的风格，在紧张的时刻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然而佐伊外显的凶狠对于足够强大的女人来说并不吓人，相反，它更像猫兽肉垫里藏着那种随时可以被修剪的爪子，无害，且让佐伊多了几分可爱。
“亲爱的。”女人的声音无比轻快。
话音落下，她瞬间出现在了距离佐伊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然后，她伸手掐了掐佐伊脸颊两边的软肉：“虽然我对那些老家伙们一向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有一句话没说错，果然最后的就是最好的。”
“所以——作为我接引的最后一名巫师学徒，你想不想进入伊娃的巫师塔，成为我，伊娃唯一的学生？”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向着佐伊伸出了自己的手。
此时的她显得无比平易近人，就好像她并没有做出用一级巫兽试探普通人的残酷举动。
佐伊微怔。
随即她盯住伊娃赤红的双眼，弯了弯唇角，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尖叫起来。
与它的声音相重叠，伊娃同时开口：“哎呀，我以为你还要犹豫一会儿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我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真是有勇气的孩子。”
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枚黑色果实，它被她笑吟吟地递到了佐伊嘴边：“喏，吃下我的果子，你现在已经反悔不了了哦。”
佐伊十分配合地咬了一大口，即使这颜色诡异的果实在被啃咬的时候同步发出了类似人类婴儿的啼哭声。
“很好，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看到她慢条斯理咀嚼果肉的样子，伊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是曼德拉果，有利于你精神力的发展。”
“还好你吃的很香。不然，如果你刚刚犹豫的话，老师可是会生气的。”她伸起一根手指支在下巴上，满意地看着佐伊鼓起的脸颊。
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
“我不想让老师生气。”她吞咽后舔了舔嘴角，理所应当地说，“所以，我还可以再吃一个。”
在吃下果子以后，她的嘴里仍有微微的回甘。
好吃！
伊娃大笑起来，干脆直接将佐伊揽进了怀里，狠狠揉了两把她的头。
“好孩子，老师的好孩子。”
在被伊娃搂在怀里蹂躏的片刻，佐伊的余光不经意瞟向了坐在侧位，表情讨好的国王陛下身上。
她弯着背，面孔被遮掩在明明灭灭的光与影中，但是仍旧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她脸上微微颤动的沟壑以及浑浊的眼珠上所附着的一层恐惧的暗光。
啊，原来高高在上，掌握所有人生死的陛下也会有这样的表现。
佐伊在心里感到惊奇。
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成为巫师——与力量相伴的是孤独，一个强大的人会得到所有人的恐惧。当她再次回到人族大陆的时候，她会成为异类，成为常人眼中的怪物。
佐伊微微笑了笑。
那有什么关系，她早就是了。
“在笑什么？”伊娃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在高兴老师很有眼光这件事。”佐伊真挚回复。
伊娃“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巨大的巫阵自两人脚下蔓延开来。
在你来我往的几段对话后，罕见的，师生二人都对未来有了那么点期待。
“站好了，可能会有点晕。”伊娃不怀好意地提醒道。
佐伊从伊娃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消息。
下一秒，禁海中。
乌云黑沉，电光闪闪，波浪泼天。
“呕。”佐伊主动站到了最靠近海水的地方，眩晕感使她恨不得将头凑到大海里清醒清醒。
而伊娃则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新收的宝贝学生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意。
一阵阵浪头涌来，浪花飞溅到佐伊脸上，冰凉的触感使她好受不少。
如果是普通的海船，大概已经在猛烈的水流冲击下四分五裂，但载着巫师学徒们的并不是什么航船，而是海怪的触足。
即使是那海怪裸露在水面之外的一小部分便如同一座在海面上漂浮的孤岛，而他的本体则实实在在地绵延了水下几万里的空间，对它来说，这些可怕的浪头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这看起来最为直观的巨物恐惧给了其他一只脚踏入巫师世界的菜鸟们最为有力的震撼。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位导引巫师的庇护下，但他们都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脚下的庞然巨物。
“辛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伊娃将眼神收回，随手一挥，一团足有半人高的火焰在触足表面炸开，“这样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就是挠痒痒，更别说你们只是踩了他几脚了。”
相对于佐伊，她明显缺少对这群巫师学徒兴致缺缺，不多说什么便开始例行公事地介绍巫师大陆的概况：“好了，胆小鬼们，你们最好把我接下来的话听清楚。”
巫师大陆的西边是巫师的居住地，东边栖息着异种，最北边则是一片名为“寂静”的森林，是一处无人能够深入的禁地。
西边大陆分为四部分，分别名为山脉、裂谷、坑地、海流。
他们所要前往的索伦纳巫师学院处在海流东部位置，和五大异种之一的海妖巨怪相邻，关系不错。载着他们的辛便是海妖一族中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被派来协助伊娃的。
在巫师学徒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正式巫师，完全踏入巫师世界的。
而正式巫师也被分为九级，只有五级及以上的巫师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巫师塔。九级的传奇巫师几乎已经成为了传说，近万年不曾出现。
在伊娃的介绍下，所有人都为这刚刚揭开一角的未知瑰丽世界感到兴奋。情绪的助推下，他们的关系在一句句的交谈中飞快地变得熟稔。
除了某些人。
独立于人群之外，佐伊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的**，只是蹲在触足边缘，无聊地向大海张望。
倒不是她看不起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毫无建树的同学们，只是她的精力实在稀少。
经历完伊娃的一番考验后，她连不躺倒在地上都要靠心理建设，更别说主动讲话。而在她脑子里一直喋喋不休的系统则是另一个她懒得开口的重要原因。
“你选择了伊娃？哦，我的天呐，我从来没有在有名巫师序列中听过这个名字，你就这么答应她了，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系统尖叫着。
“很明显，结果已经更改不了了，纠缠这件事毫无意义。”佐伊懒懒回道。
“你知道对于巫师来说，一个好的老师有多么重要吗？
我告诉你，种植园里每天锄草灰头土脸的老头其实是“巫药之王”凯菲达，图书馆三楼的貌不惊人的管理员其实是“秘咒始祖”维娜，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掌握的资源和人脉不是普通巫师能够比拟的，只要你成为他们的学生，当你的同龄人还在玩水球的时候，你已经能从最高学院毕业了。”
系统的情绪依然激动，在它看来，只要佐伊稍微了解一些巫师世界的常识，就会对自己所做的决定懊悔不已。
“哦，别看不起水球，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你的近亲。”
一个烂到极致的笑话。
系统显然更生气了：“别说你愚蠢的玩笑了——结果呢，结果你选择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五级巫师，以你的天赋，或许在一百年之后，她就得向你请教怎么成为六级巫师了。”
“停下。”佐伊的语气冷漠，“如果你需要一个木偶帮你完成目标的话，我想任何人都可以。按你说的，人脉、资源，蠢货也能被堆成天才。”
“我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想问你，我们之间到底谁是主导，我，还是你？”
她清楚地自己有着不可替代性，这给予了她确认从属关系的底气。
她没兴趣对别人唯命是从。
系统哑口无言。
“我不会为难你的，”在严厉训斥后，她无师自通了怀柔手段，放软声音说，“我知道你掌握着很多信息。”
“我是说，如果我要和既定的命运做斗争的话，我怎么能够离开你，我最好的合作伙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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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多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