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泉中泡了一阵子后,陈青谷终于有了能沐浴在次日朝阳的希望。但一想到无休无止的早七生涯,他备感绝望,仿佛掉入万丈深渊,再也见不到光亮。
穿个书,结果起的比现世还早。夭寿啊-
翌日清早。
陈青谷被一早起床的洛然拎下了床,洗漱一番后压着满肚子怨气走着。哼哼唧唧地嘴里一直念叨着:
天灵灵地灵灵,风神雨神快显灵。
但求神拜佛,终是无用。陈青谷看见前方乌泱泱一片,眼神涣散的,站着睡觉的,胸怀怨气的。
举目皆亲,顿感白居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意。
陈青谷刚到,就被甲乙丙三人围着。
“这位小友,毅力着实惊人。竟然还出现在此地。”
“可叹可叹,真是我等楷模。”
陈*楷模*青谷:“我若是不来,以后你们怕是再见不着我了。”
众人深以为然,投来怜悯目光。
接下来是大型认友现场。
“我叫张甲,他是李乙,这位是王丙。敢问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陈青谷:这名字还能再草率一点吗?不如直接张三李四王五,岂不更简单粗暴。
“陈青谷。”
“洛然。”
“啊啊啊啊啊!”众人惊喜尖叫!
“你们是明渊仙尊的直系弟子!”
“大师兄的亲师弟!!!”
陈青谷绣帕掩泪:这偌大的南明峰,只闻周执生,不闻我陈青谷。伤心T_T。
李乙眉毛一抖,钻到他们身旁,对陈青谷二人轻声而语:“如若我下次来迟,能否托你们的面子,求大师兄放我一马?”
陈青谷顿时无语子,白眼相加,“你看他昨天放我们两马了吗?”
众人同时叹气:……
下面五人聊的火热,陈青谷无意瞧了一眼周执生。那人附手立于众人之前,表情好生冷淡。
一个成熟的想法在陈青谷心间油然而生。
还真是座千年冰山。
此次陈青谷算是来的早些,有些时间听听旁人唠嗑。
一旁的女修兴奋不已,看周执生的眼神才叫一个拉丝。尤其是以林月白为首的大师兄女友团。
陈青谷对此很是不解,“纵使可以欣赏到大师兄的风姿,但有着变态训练的加持,怎么会有人这般……”
李乙靠在张甲肩旁,怀抱双臂,“你昨天没有注意到吗?女修与男修的晨练标准是不一样的,没我们惨。”
什么!还搞男女差异对待!不应该男女平等吗!
而且昨天都快归西了,哪有闲工夫观察到这些。
陈青谷看着那群三观跟着五官跑的恋爱脑,一个劲直摇头。
简直没救了。
此刻,陈青谷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并且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寻着那道眸光望去,是周执生!
周执生撞上陈青谷的视线,冷淡而迅疾地直接移开了目光!简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污秽之物。
对此操作,陈青谷先是不解,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意思?那眼神!属实是有些瞧不起人。
该死!究竟几个意思!
冷风绕山间,一群人打破了山中的寂静。
晨练过程中,陈青谷几次三番想偷个懒。但每每在他要划水之际,周执生就扫他一眼,他便觉着有把寒刃抵着他的背脊,让他弃了不该有的念头。
此时的陈青谷不得不怀疑:大师兄这是不是在针对我。何必啊,本是同宗生,相煎何太急。我也没惹你啊!莫不是我这个身份和你有仇?也不对啊,我才刚来一个月。
最后,陈青谷老老实实完成了又一通的拉练,再次瘫倒在地上,跟条死了的鱼没啥区别。
微风不燥,温度刚好,开满花的枝丫在风中轻轻摇曳,偶有几只莺燕略过天际。不知名的花香缭绕在鼻畔,来自东方的春风拂过衣衫。
世界此刻是如此的美好,而我活的如此辛劳。
不过与其他同门相比,陈青谷已是幸福至极。
清珩宗南明峰主战,北沉峰主医,中颂峰就相当于综合部门,不仅主管外交,还负责符箓,炼器等弟子教学。三大主峰各司其职,凑出了一个清衍宗。
陈青谷是丹修,算是医修的一个分支。而南明峰是习剑之处,所以他不必去上课习剑。
至于炼丹之术,他获明渊仙尊准许,可不去北沉峰修习,自学即可。
得知自己是放养式教学后,陈青谷便打算头也不回地走上不学无术混吃等死之路。
毕竟现世他卷到精神内耗,如今守着这偌大的基业坐吃山空何谈不是一件好事。
陈青谷:我受不了苦,尤其是学习的苦。
众人散后,陈青谷倚坐在那棵樱花树下,花开几朵,时有风吹。他闭上眼睛,且听春风与花讲诉远方的秘密。
听着听着,又无人打搅。他不知怎的就入了浅梦了。
小憩一会儿后,一瓣花幽幽跌落陈青谷鼻尖,顺着肌肤砸入脖颈。
陈青谷一晃便醒了。闲思顷刻后,他收拾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晃悠晃悠地踏上回城的道路。
虽身心疲惫,但景致优美。心情自然而然,多多少少也会好些。
陈青谷轻哼着小调,走在绿草如茵的小道。
忽然!
相邻的小道出现了谪仙般的身影。
大师兄!
陈青谷心中警铃作响。
不过十步之遥,陈青谷犹豫着,是否要打个招呼,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当他正欲以示师兄弟之间的友好,抬眸望去,嘴角弧度已经备好。
可那对面的人神情冷漠,无丝毫温度,仿若寒冬之坚冰。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赏他一个眼神。
见大师兄这般高冷,陈青谷想打个招呼刷个脸的小火苗瞬间被掐灭。
好歹是亲师兄弟,要不要这么冷淡!行吧,你不想理睬我,我便不打扰了。
于是,二人便隔着小道,相交而过。演绎了一场“两线平行,永不相交。”
正在相交而过的陈青谷恶龙咆哮:真尬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的苦逼日子过了几天后,陈青谷的身体机能被迫逐渐增强。
但同时,他也把脸丢了个干净。
同是踩着石头过河,别人身轻如燕,他直接优美入水。
同是绕着山脚晨跑,别人行步如飞,他直接匍匐倒地。
同是明渊仙尊的弟子,周执生乃众人仰望之存在,而他乃仰望众人之存在。
但他不在乎,毕竟和天之骄子做比较,纵使是云泥之别,也属正常。
之后的七八日,陈青谷试着找过系统,但这系统说死就死,毫不含糊。
自此,陈青谷过上了除了早七,其余时间都悠哉得不能再悠哉的生活。
而他这几天总跑去池熙居。至于为什么呢?那当然是有东西薅啊!
师尊的池熙居总是会有一些各种各样灵果,于是陈青谷就跑去讨个零嘴。并且经过几日的相处,他是越发喜欢这个美人师尊。
不仅人美,心更美。
师尊总是捋着胡须对他说:
“青谷啊,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打不过就来找师尊,师尊帮你打得他保管他爹都不认识。”
“青谷啊,想要什么就跟师尊说,只要师尊能够到的,都可以。”
“青谷啊,修习之事千万不要勉强,不想学就罢了,可别学成你大师兄的性子,反正我南明峰养得起你。”
“青谷啊……”
“青谷啊……”
于是,陈青谷在池渊放养式教学下,愈发的不可收拾。就连一些基本的法术都没去学。
陈青谷自然是知晓修仙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但是他一介丹修,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就只能躲在宗门的羽翼下混吃等死。
反正师尊都说了,养他一辈子。
每每看到宗门内的师弟多么天资卓越,多么未来可期。他不得感慨一句,看到宗门的花朵如此鲜艳的盛开,那么我就放心地枯萎了。
今日午时,陈青谷高高兴兴地去“食堂”填肚子。刚点了一道菜,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顿时感觉面前一暗,四周一冷,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这气场……
嘴里的肉瞬间都不香了。
他心里暗道不好,颤颤巍巍地用余光瞧了一眼。就像是小兔子瞧见了大灰狼。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果不其然,只有周执生才有这般制冷功效。
陈青谷回想起甲乙丙说的,大师兄时而会去食斋抓已经辟谷但仍贪口腹之欲的弟子。
艹!咋办,什么理由适合如今场面,不会又要体罚吧!
陈青谷脑子飞速转动,cpu都快干崩了。
只见周执生于对面坐下,却未说一句话。
陈青谷在心中祈祷:大哥,我错了。你不说话,我很惶恐。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青谷一愣子站起来,笔直得像根竹竿子。一板一眼说道:“大师兄,您且慢用,我先走一步。”
随即,陈青谷化作一阵疾风,歘的溜了出去,连个影儿都不剩。所谓“朝发白帝,暮至江陵”之速也不过如此。
逃出生天的陈青谷正庆幸,好在大师兄没有喊住他。庆幸之余,他又摸了摸自家的肚子。
该拿什么来安慰安慰你呢。
这时,他想起来自己那和蔼可亲是“美人师尊”。于是估摸着时间又溜去了池熙居,师尊坐在庭中品茶,茶香清逸,庭中舒快。
陈青谷便待在一旁餍足地啃着新口味的果子。他吧唧着嘴,终于忍不住:“师尊,你就不怕把我养成一个废物。”
“谁说你是废物!”池渊直接抓住“重点”,疾言厉色,“告诉师尊,我去揍他,掏了他的老窝。”
师尊,咱能不能用点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要整天就知道揍人掏老窝。不过,我喜欢。
陈青谷赶紧吞完最后一口果子,“没,没人说我是废物。是我自己觉得要变废物了。”
虽然好像本来就是个废物。
“那青谷想成为修仙大能?”
陈青谷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不必,废物就好。”
池渊:“……”
陈青谷在师尊这填饱肚子后,心情雀跃地离开了,活像只没忧虑的小黄狗。
而陈青谷前脚刚离开,周执生后脚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池渊挑了挑眉:“你看,这不挺好相处的嘛!”
周执生表示无奈,眼中生着几朵阴云,“总觉得师弟似乎对我有意见,还躲着我。”
池渊:能不对你有意见吗?一上来就虐待亲师弟。
尽管池渊心里是如是想,但依是慈眉善目地言道:“那你今日搬去南舍吧,住得近些,感情自然也就好些。”
周执生有些为难,抿嘴沉思,手指不停摩擦着袖口。
池渊见他犹豫,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阴阳怪气的话。“不搬也行,也就是你两个师弟一起玩,不带你。也就是大家都有个伴,就你孤寡终生。好不容易给你领了两个师弟回来,你……”
“我搬。”仅仅两个字,周执生仿若是做了生死诀别,说的那叫一个视死如归。
“嗯。”师尊拍了拍自家大徒弟的肩,脸上写着“孺子可教”四个大字,鼓励道:“师尊看好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