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办公室的门时，谢天尧听到周照辰轻笑一声，说：“想。”
办公室门被关上，通话的私密性有了完全保障，周照辰的温声须臾便成了冷：“别总作。”
“不作不行。”明明隔着电话，但韩澈言的轻笑却像带着湿热扑在周照辰耳边，“周老板你啊，你的眼神和神态实在是太出戏了，根本演不来深情。真不知道你平时谈生意是怎么诈住对手的。”
“所以我只能自己努力了。像你这么没情趣的人，只能是我怎么作天作地你都无条件的让着宠着，才能保证你眼神再硬，态度再冷，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深情了。对别人恪守原则，对爱人无限纵容，这叫做双标，是你们霸总恋爱的标配，懂吗。”
“我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周照辰说。
“放心，我知道一次半次的才有效果，天天这么弄就不新鲜了。”韩澈言说着，又说，“晚上八点，来造型师店里接我。”
挂了电话，韩澈言回到了客厅。
斜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林明朗见他出来，立刻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韩澈言说：“我改主意了，你联系造型师，我晚上七点去他那里自己选衣服。”
林明朗应着，调出了造型师的联系方式。
七点他把韩澈言送到造型师的工作室时，造型师已经把衣服都整理陈列好，只待韩澈言挑选了。
韩澈言清瘦，但身材比例极好，虽然造型师说衣服都是根据模特的标准尺寸制作的，需要选定之后再量身精修，但韩澈言接连试了几套都合身得像是给他量身定做一般。
质料上乘的衣服把本就漂亮贵气的韩澈言衬托得很精致，林明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恍惚中有了种第一次见到周照辰时的同样感觉：有些人，天生就是得天独厚的优越。
但韩澈言似乎并不觉得满意。
直到他换了套藏蓝色压玫瑰金色暗线的三件套，照着镜子，终于颇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就这套还看得过去。”
林明朗由衷地说：“很好看。”
“是吗？”韩澈言看向林明朗身后，软了眼神，柔软甜意从笑容里溢出，“阿愿，你说呢，好看吗？”
林明朗下意识回转身。
周照辰站在他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韩澈言，点了点头。
周照辰身后，站着一脸不可置信感觉的谢天尧。
换下三件套，韩澈言走出试衣间，对造型师说：“就这套吧，其他没试的送到远景国际，我有空再试。”
说完，他对周照辰伸出手：“好累。陪我回家。”
周照辰点点头，走近，握住了韩澈言的手。
他低头，在韩澈言耳边悄声说：“周睿明天到远景国际。”
怎么看，都是在和爱人说着不方便被外人听到私密情话的距离和姿态。
韩澈言瞥了眼谢天尧和林明朗，低低一笑，抬起双手环住周照辰的脖子，贴向了他的唇边。
*
第二天，周睿到达周照辰的平层时，林明朗打开了大门，引着他在客厅坐下，同时礼貌询问：“周先生喝茶还是喝咖啡？”
周睿倨傲地答“威士忌”，又问：“我表叔呢？”
林明朗答：“周先生请等等，周总稍候就来。”
林明朗进了厨房，偌大客厅只有周睿一个人坐着。他目光四处打量，明显露出焦急神色。
这套平层的书房和客厅相邻，中间隔着一堵墙。墙体别出心裁地用了单面镜。从书房里可以直接看到客厅全景，但从客厅看向书房方向，却是一面布满整个墙面的镜子。
韩澈言此刻正蜷坐在书房一角的软皮椅上。单面镜对他而言成了一场单向演出的屏幕。他右手支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客厅。
林明朗做好了咖啡，送到周睿面前，周照辰也走进了客厅。
待林明朗离开，周照辰没有先搭理周睿，而是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书房方向。
虽然明知道周照辰此刻看不见自己，但那炯然的目光还是让韩澈言有种在被审视的错觉。
收回视线，周照辰对站起来毕恭毕敬叫着“表叔”的周睿随意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明明是韩澈言出言让周睿来，他却一点也没有要见周睿的意思，一直待在书房。
他安排下这场戏，却不参与演出。
周照辰玩味地再看了眼书房，抿了口林明朗送来的茶。
周睿已经急急地开了口：“远景国际的房子还是挺保值的，我家在A1栋也有套四居室。”
远景国际属于稀缺资源，有价无市，周睿特意点出保值，周照辰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波澜不兴地点点头：“是保值。你家上个月抵押了之后还能撑两个月吧。”
周睿脸上闪过了尴尬，瞬息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直接问：“表叔，你是不是愿意给我爸爸担保？”
周照辰不答周睿，而对林明朗说：“把支票给他。”
一张薄薄的支票递到了周睿面前。
周睿急忙接过，第一眼便是去看数字。
“一千万？”看到数额，他的不满溢于形色，“一千万能够什么？”
周照辰无波无澜地问：“不够么？”
周睿冲口而出一句“怎么可能够”，继而尴尬地目光闪烁，忙端起酒杯喝了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父母离世后被周氏当做透明弃如敝履的周照辰靠三百万本金走到今时今日的事情，周家人人皆知。周睿有什么立场对这样的一个人说一千万塞牙缝都不够？
但他到底不甘，嗫嚅道：“表叔，你能多借我们一点吗？文瑞伯说，如果表叔你愿意给我爸支持的话，他也可以帮我们家。你们两个……”
“话先说清楚。这一千万不是我借给你家的。”周照辰说，“这是韩澈言给你家的。他到底在你家借住了一年。”
提到韩澈言，周睿脸上立刻多了几分阴戾。他爸爸谋划已久，就将稳稳拿下的足以让他家在周氏完全扬眉吐气的资本，就这么被周照辰拿走了。
他和他爸妈都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现在没有半点能和周照辰对抗的资本，只能努力收敛住气恨。
“至于周副总裁。”周照辰没有顺着周睿的话用表哥来称呼周文瑞，而是用他在周氏执行副总裁的职位称呼着，明显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的决定和我无关。”
“表叔，你只要点个头而已。”周睿苦着脸哀求，“我们都是周家人……”
“都是周家人？”
周照辰脸上的表情依旧波澜不兴，语气里也没有任何起伏，但从半敞开的门透进书房的声音里，韩澈言都察觉到了几分森然。
“周家人不是用一百万换一个自家孩子的命都舍不得吗？”周照辰冷笑出声，“见死不救，这是周家的传承。从投资角度分析，我一分钱都不可能借给你们家。”
周睿被周照辰的话给完全噎住了。他不安地低下头，声音小了好些：“表叔，我比你小两岁。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孩子……我爸……我爸他当时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不是不愿意帮你……”
他期期艾艾地试图辩解，继而又猛地抬起头，提高声调：“表叔，我这次只要借一亿。这对你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一亿？”周照辰冷淡地问，“你这辈子自己赚到过一块钱吗？”
周睿心虚地避开周照辰的视线，低嚷：“表叔 ，你把法国项目的前期工程给我爸做，我们也能周转过来……”
周照辰摆摆手，截断了周睿的要求：“这一千万要不要你自己决定。我还有事。”
周睿哀求：“表叔，如果是韩澈言让你打压我家，我可以当面向他赔罪道歉，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肯帮这一次。”
“如果不是他开口，你连这个门都进不了。”周照辰说，“他和你不一样。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能拿到。”
这是在夸他？韩澈言不禁向前微微倾了身，视线透过单面镜，凝聚在周照辰眉眼之间。
“他不靠别人都活不下去！”虽然眼看着周照辰把韩澈言带走，也被父亲耳提面命不要再用韩澈言去刺激周照辰，但周睿到底气不过，一句“不过是废物”呼之欲出。
相处一年，韩澈言那张脸最开始看着是挺赏心悦目的，但那种病恹恹的冷淡让周睿根本不想接近。
“表叔，除了好看，他根本一无是处！”他咬牙低吼，“他就是个待价而沽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贱种！表叔，你要好看的、要像医院那位的，我都能给你找到，韩澈言这种货色……”
周照辰止住了周睿的低吼：“我不是很喜欢你直呼我未婚夫的名字。你以后见他，叫表婶。”
无视了周睿可怜兮兮连声呼唤的“表叔”，周照辰站起身，示意林明朗送客，自己走向了书房。
韩澈言却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和周照辰擦肩而过，对林明朗说：“我每月二十号都去董先生的私人图书馆，你记得和他助理每个月都提前两天预约，确认清楚约定时间后备车。”
林明朗忙在手机上输入，同时问：“明天是二十日，去吗？”
“去。”
和林明朗交代好，韩澈言瞥了眼恨恨看着自己的周睿，讥讽一笑，转身回了书房。
关上书房门，韩澈言伸了个懒腰，叹气：“真累。”
周照辰坐在书桌前，玩味地看着他：“是你要见的，累什么。”
“真的好累，看一眼恶心的人要少三分胃口。真烦。”韩澈言揉了揉眉心，换了话题，“一千万，周老板可真大方。”
他走到周照辰身边，靠着书桌低头看周照辰：“他家当我是货物，在投资呢。投资当然有赚有赔。我不管，这一千万我可不认。”
周照辰无谓：“你以后出门，尽量让林明朗跟着。”
“怎么？怕周睿对我不利？你不是雇了私家侦探跟着我吗，还要加个林明朗？”韩澈言按住了周照辰的手背，“这么宝贝我，我感动了。我的心跳都加速了。你摸摸。”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