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池中的水并未如料想中冲向他们，反而涌过墙角，将那把剑卷起，似要逃离。
顾阳策抬手，水流便瞬间散乱，失去方向的主导后尽数泼在了地面上，而那把剑自然也“咣当”一声掉了。
叶书意给顾阳策鼓了个掌，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人抱着，便连忙退出去。随即看着地上的剑，迫不及待地走近。
谁知这剑灵不止能控制水流，竟连风都控制的了。
叶书意没走几步就被一阵妖风糊了脸，发丝被吹起往脸上扑，一时间睁不开眼。妖风更甚了些，叶书意感觉再猛点自己就要被吹飞了。
耳边只剩这肆虐的狂风刮过，连带着身旁古树的枝叶被吹的作响，像是要倒地似的可怖。
叶书意下意识伸出手去，本欲抓个东西稳住，谁知再空中捞了半晌，竟被顾阳策握住了。
他的掌心紧紧贴在她手背上，叶书意虽仍感觉自己还是被吹的摇摇欲坠，却安心了很多。
有顾阳策在，她总不会真被吹飞了去。
但耳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叮铃哐啷的在响，叶书意被这风刮的说不出话，只能等风停。
“停了。”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顾阳策解决了，叶书意被吹的恍惚，忽然间听见顾阳策的声音。
一切恢复宁静，叶书意睁开眼，看着地面上一片狼藉。
那把剑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感觉这剑灵有些许人性的狡猾，甚至力量不弱，毕竟可操纵水和风供自己逃脱。
叶书意扫视了周围一圈，瞧见他们所处的这件院子右侧，一条长廊的尽头处，有因方才的大风而被吹开了门的一间屋子。
刚翻墙进来时便觉得这里已经荒凉，那长廊尽头的屋子也是如此。
偏偏里面传出了动静。
叶书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万一那把剑逃到里面去了呢。
顾阳策仍未松开她的时候，叶书意只好如此同他一起穿过长廊，站在开了一侧门的屋子前。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门口甚至就已灰尘遍布，结了蜘蛛网。
叶书意站在门外向里望了一眼，没瞧见有什么奇怪的。
转头顾阳策就拿出了火折子，“走吧。”
屋内陈设很简单，连床榻都没有，而留下的所有设施都老旧不已，桌椅等等都用不了了。
屋子很大，却只有一张桌椅，还有些零碎的物件，瞧起来很是空旷。
他们朝里走近，却见地下随意扔着一把剑鞘，还是把并未完工且无法使用的剑鞘。
随着顾阳策火折子缓缓向上移动，他们才发现最里面的这堵墙上挂满了剑和剑鞘。
而且均是残次品。
墙上挂的凌乱，每一件应当都是随手放上去的。上面的剑亦或者剑鞘不是缺了部分就是造歪了，形状千奇百怪的，所以才被人废弃掉。
这家房屋的主人原来是个铸剑的。
那刚才跑掉的那把，或许也是此人的作品。但看起来那把剑很是厉害，这屋子的主人搬离的时候却没有将其带走。
不过这些似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帮助。毕竟他们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没看见那把剑，一堆废弃物中压根没有那把剑的影子。
直到出了屋，叶书意看着蒙蒙亮的天，撇撇嘴道：“回去睡觉了。”
感觉今日似乎收获颇丰，但实际上一直在无功而返。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谁知道那把剑自己会跑，白费了一晚上的功夫。叶书意皱着眉很是郁闷，所有的线索又全断了。
这回还能上哪去找那把剑？
叶书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这回真要睡觉去了。她打了个哈欠，通宵一晚找剑到现在终于有了困意。
只不过走过那棵古树下的时候，有东西掉下砸在了她的脚边。
叶书意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方印章。而且年份已久，边缘已经被磨平，印章面的字远处瞧起来却有些熟悉。
哦，是在图纸上看见的那把剑剑柄处拓上的字。
叶书意将其递给了顾阳策，眼角泛起困乏的泪花，没多想就要离开。走几步却发现顾阳策没动，她回头去看，顾阳策正拿着那印章反复看着。
“怎么了吗？”叶书意问他。
顾阳策点头，“这个印章我略有耳闻。”
叶书意叫他边走边说，顺便看了看印章上刻的字，似乎像个人名。
顾阳策说，的确是个人名，乃铸剑人的姓名。
并且，这人还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铸剑大师，极其有名。如今各大宗门人士手中的剑，基本上都出自他手。
修真界被誉为的第一把神剑，便是由他所铸——公玉明旭。
在公玉明旭之前的铸剑师所制的剑并不存在生灵一说，更无什么人剑产生任何共鸣的说法。偶有制出的剑有小几分的灵性便已是难得，但公玉明旭造出的第一把剑就有灵。
还是少之又少的有了剑灵。
自此，人剑可共鸣，剑也有了灵性，可随修真者心意相通，修行事半功倍。
虽说公玉明旭并不能确保每一把都有灵，但至少比旁人生产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而这方印章，是早些年在公玉明旭铸剑之时会特意盖在剑柄上的东西，但后来已不常用了。
不过，公玉明旭已经有多年都未有消息了。更未从听说公玉明旭铸剑的地方竟是在午茂城。
“你是说，他已经很久都不再铸剑了？”叶书意问道。
顾阳策点头，“几年前，他对外宣布隐退。”
倒也不会多奇怪，只是不知为何那把拓了印章还有剑灵的剑仿佛被抛弃似的，一直在公玉明旭原来的住处游荡。
既然有剑灵，那按理来说应当是有修真者使用的才是。
阙澜寻它……难不成阙澜就是那把剑的主人？
但若真是如此，还要她找剑做什么，而且阙澜本身已有一把。
“大抵今日所见的那把，便是公玉明旭所铸的第一把剑——天茫。”顾阳策有了猜测，“有剑灵，但没有归属，但……”
说着，顾阳策停顿了片刻。
叶书意好奇：“但什么？”
“公玉明旭曾经对外宣布，他所铸的那把天茫，已经被毁，剑灵一并消失。”
那现在这是……剑灵没死成，复活了啊？
“这么离奇么？既然已说被毁，那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再出现，除非是假的，或者那把剑只是假冒品。”叶书意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你可曾见过公玉明旭的那把天茫长什么模样？”
顾阳策摇头，“未曾，所以暂且只是猜测。”
此番分析下来，这个猜测似乎并不成立。
况且无论那把剑是不是公玉明旭的天茫，她到底也是要交给阙澜的。剑有剑灵，那便只有剑灵认定的人可以驾驭，倘若阙澜不被认可，拿到剑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总之，他们暂且无需去顾虑什么别的，唯一的任务只是拿到剑，送到阙澜手上而已。
彼时讲完正巧回到了客栈，叶书意上了楼。一夜未睡，她已经要睁不开眼皮，和顾阳策说了声拜拜后，她进屋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
午茂城的白天热闹非凡，集市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嘈杂一片。他们昨夜天黑未曾发觉，那公玉明旭的庭院，便位于集市的尽头拐角。
却是萧萧落叶冷清的无人靠近。
无人在意的院门口，有人披着斗篷，手里持着一柄弯刀，推门而入。
他行至那棵古树前，抬头望了一眼，后伸手抓住了一根红线。
而昨夜叶书意拿走的那方印章末尾挂着的，正是条红色的流苏穗子。
弯刀男子又看向那间屋子，环视一圈似乎要寻找什么却并未找到。只是在墙面上那些被废弃掉的残次品停留了许久，片刻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画纸来。
纸上的画也是一把剑，和叶书意手中所画的那把——相同。
只是弯刀男子手里的显然是新画出的，剑柄上拓下的印章字清晰可见。
就是公玉明旭。
他拿起画纸和强上的剑一一比对，甚至剑鞘也同样比了，但并没有他想要找的那把。
收回画纸后，他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将墙上的东西尽数取下，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里。
屋内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剩下，院外的水池经过昨夜也已干涸，只余那棵树。
男人转身准备离开，却骤然间狂风大作。这风来的离奇，他顿时警惕，手握着刀柄就要挥出时，却看见从树上飞出一把剑。
那把剑在他眼前毫无停留，却引人怀疑，他便下意识追上。
奈何他似乎被刻意避开，走的路皆是弯绕极多的路，没跟踪多久，他自己反倒先迷失了方向。
与此同时，那把剑顺着风转了个弯，在众人无法发觉的高度上飞了些时候，直到停在了叶书意所住客栈的那间屋外窗前停下。
叶书意睡的正香，混沌中依稀听见有敲门的声音传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问道：“谁啊？”
无人回应她，但敲击的声音还在持续。
叶书意半梦半醒地起身去开门，但门外没有人。正疑惑地时候，敲击声蓦然又急促几分传入耳中，叶书意这才发现那听起来很像敲门的“咚咚”声，是在她身后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