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舟白对刚才那人没有一点好感,见人走了,自是喜不自胜。他从背后拽着楚风的衣袖,愉悦道:“师叔,烦人精终于走了!”
玉舟白年纪小,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那女子的离开让周遭环境都清新不少。
楚风却是猜出了女子的身份,面色不太好。她曾听师兄说过,玉面修罗睚眦必报,今日一事,在以后万一惹出麻烦就不好了。
楚风想着事情,没有回应玉舟白的话。
玉舟白又扯了扯楚风的衣袖,疑惑道:“师叔?”
楚风回过神,道了一句没事。她看着玉舟白,问:“你一会还要去看花灯吗?”
“嗯!”玉舟白没有被女子打搅了兴趣,重重点头,兴奋地看着楚风。
难得下山,今日他要玩到子时!
楚风带着玉舟白下了楼,刚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先前竞拍舍利的僧人。
僧人应该已经站了许久,见她们出来连忙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取出舍利,道:“二位施主请留步,不知刚刚是不是施主拍下的舍利?”
楚风没有隐瞒,回了礼,道:“大师不必多礼,我也曾受过贵寺帮助。实在不忍玄德大师尸骨流离,被有心人拿去。”
僧人眼眶顿红,只是皮肤黝黑,看不太出来。他道:“今日真是多谢施主出手相助,不知施主师从何门,小僧一定会偿还施主恩情!”
话到后面,他已有些哽咽。
楚风道:“大师不必客气,若没有普宁寺,我怕是早已死在五年前的冬天。”
“此番也是为了偿还大师的恩情。”楚风神色认真。
僧人把腰侧的木牌摘下,连着手上的戒指一起递出,俯身长拜,道:“这块是小僧的身份木牌,小僧会和方丈说明今日之事,日后少侠有事可拿着这块木牌来我寺,我寺定会全力相助。”
“戒指中约有十三万两,小僧知道不够,但也请少侠先收下,我寺日后定会偿还少侠恩情。”
僧人腰近乎与腿部贴合,有水珠滴到满是尘土的地上。
这礼不轻,楚风不受,侧身避过。
“大师请起。”楚风连忙扶他起来。
僧人被人扶着起身,刚起身抬眼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楚风的身影,胳膊上的触感也顿时消失。
人跑了。
僧人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小心地把东西收好,向寺里走去。他结合楚风刚才的话语,只要仔细寻找,不难查出她的身份。
而此时楚风早已带着玉舟白溜之大吉,玉舟白看着楚风手里烧的焦黑的传送符箓,好奇问道:“师叔,为何要跑啊?”
楚风把符箓灰烬收进纳戒,以免凡人误触伤及性命,道:“若那时不走,怕是到天黑也走不了。”
普宁寺的和尚最是执拗,当时若不跑,就未必能跑掉了。
玉舟白受教似地点点头,转头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兴致勃勃道:“师叔,那我们现在去看花灯吗?”
如今天色已是黄昏,快要入夜了,长街也比之前更热闹起来。
楚风点点头,牵着玉舟白,重新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天一黑,长街的灯笼就打眼极了,红彤彤一片,像是烧不尽的火海。
玉舟白经过一下午的拍卖,早都饿了。很多摊位上都卖了各种各样的小吃,他吃得不亦乐乎。
楚风早就辟了谷,奈何师侄盛情难却,也跟着吃了一点。
或许热闹繁华之地,阖家欢乐之时,总要出一些什么乱子。
他们已经快逛完一整条长街了,就在出口外约莫离着百米的地方,一群人围在那里。
人群中央位置,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被一个布衣女子攥着手腕,女子不过二九,却很泼辣厉害,她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敢调戏我家夫人!”
布衣女子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淡粉衣衫的女子,此人头上只简单簪了两支白玉钗,怀抱婴孩,看起来年龄也不是很大,却梳了个妇人髻,想必是新妇。
粉衣女子面容姣好,眉眼温柔,清新淡雅,即使被地痞骚扰也,没有失了风度。
那男子面色酡红,睁着红肿的醉眼,笑嘻嘻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家夫人被我摸,那是因为她……”
他说话时打了好几个酒嗝,眼神**猥琐,扫视着粉衣女子全身,还时不时发出怪笑。
男子话还没讲完,就被布衣女子厉声打断,“大胆!这是巫家的大夫人,也是你能随便污蔑的!”
“小心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这话明显有威慑力,男子的醉眼都清明几分,但是周围那么多人,他被看着只感觉大家都好像在嘲笑他退缩。
酒壮怂人胆,男子挺起胸脯,用力甩开她的手,胡咧咧道:“那又怎么样,说不定你家大夫人尝过爷的厉害后,还舍不得了!”
“你!……”
这话说的下流无比,布衣女子脸涨得通红,气的手指发抖,指尖指着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周边人也对男子指指点点,很多认出他就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借酒装疯已经调戏好多人了。
男子毫不在乎,直接推着女子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靠近抱着孩子的粉衣新妇,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说些什么。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让爷看看……”
男子伸手就要抢女子怀中的襁褓,却被一只手扣住胳膊直接拉开。
他吊着眼十分不悦,回过头,看到止住他的手居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顿时无语,“哪来的黄毛丫头,滚滚滚!”
好不容易越过人群,本就对男子不满的玉舟白听了更是生气,直接抬脚对着男子踹去,“腌臜货色,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家伙,还好意思骂我师叔。”
玉舟白到底是世家子,性子矜骄无比,只是在师门略微收敛些罢了。此刻眼见着他人欺辱师叔,性子上头,下脚也没了轻重。
玉舟白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他到底是个修道的,这一脚直接把男子踹了个趔趄。
男子发出一声惨叫,嘶嘶抽气,捂着腿蹦了几下。而后向着他们提拳快步冲过来,面容扭曲,一脸横肉,道:“他娘的,贱人,敢打老子。”
巫家夫人见男子发难,急声道:“道长小心!”
楚风立刻伸手把玉舟白拉到身后,微微低头避过扫过来拳风,然后攥着男子的手腕,扭至其身后。
只听一道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男子的惨叫,楚风同先前玉舟白一样,一脚踹到他的膝盖处。
倒不是说他们只会这一招,只是个子太矮,踹不到其他地方罢了。
男子支撑不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哭着疼。
玉舟白立刻从身后出来,对着男子腿就是几脚,然后对着楚风很是崇拜,道:“师叔好厉害!”
一旁的巫家夫人被布衣姑娘护着走过来,有些担心的询问,道:“两位小道长,可有受伤?”
玉舟白骄傲地摇摇头,道:“当然没有!我师叔天下第一厉害,怎么会受伤!”
楚风用空余的一只手拍拍他的头,“不可胡言。”
粉衣女子还未说话,一旁就传来喧嚣,不知是谁找了衙内。
那些衙内有些不耐烦的脸,在看到粉衣女子那刻,顿时喜笑颜开,“这不是巫家大夫人吗?瞧瞧这弄得,实在对不住,小的们看管不严,居然让这狗东西跑出来,才叫夫人受了委屈。”
衙内对着自己的手打了两下,神色极尽谄媚。
即使知道衙内是在推脱责任,巫家夫人也不戳穿,侧身行礼,柔声道:“官爷言重了,奴家被二位道长所救,无甚么委屈。”
衙内这才注意到扭着地痞的居然是个小孩子,此情此景,就算巫家夫人不说,他也能猜到楚风是修道者。
毕竟能制服一个成年男子,可不是普通孩子能做到的。
而凡人对修道者的敬畏自始就有。
衙内正了正脸色,咳嗽两声,拱手道:“今日多谢小道长相助,在下拜过。”
楚风手里制着人,不方便回礼,点点头道:“大人不必多礼,接下来还希望大人管教此人,不要让他在兴风作浪了。”
衙内摆摆手,让人从楚风手里接过男子,道:“那是自然。”
送走了衙内,人群散去,周边人顿时少了很多。巫家夫人把襁褓递给先前说话的布衣女子,双手叠起,放到身侧,盈盈下拜道:“今日多谢二位道长相助,奴家在此谢过。”
楚风拉她起来,道:“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玉舟白也背起小手,小大人般,道:“是的夫人,这对我师叔来说不过简简单单。”
巫家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襁褓的婴孩却可能因为突然换人抱了不适应,皱皱小脸,哭了起来。
巫家夫人连忙接过,温声哄道:“阿妄阿妄乖,娘亲在身边,不哭了乖孩子……”
婴孩的哭声细弱,像是幼猫的叫声。
楚风难得好奇,踮脚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问道:“她叫巫妄吗?”
玉舟白也好奇地围了过来,但是他的个子比楚风还矮一点,踮着脚也看不到。
巫家夫人轻笑一声,把手向下托了托,倾着身子让玉舟白看到孩子。
襁褓的棉布被掀开一点,玉舟白看见娃娃,小声惊呼了一声,“她好漂亮啊。”
玉舟白的话说的一点没错,小婴儿白皙柔软,哭声细弱,鼻尖和眼皮透着粉,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的手握成拳头,抵在脸侧,使得脸颊的肉凹下去一小块,显得更加可怜可爱。
巫家夫人拍哄着孩子,声音格外温柔,应了之前楚风的话,“是的,正是巫妄。”
宝宝刚才似乎是突然换人抱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换了回来,巫家夫人哄了一会就停止了哭泣。
很是乖巧。
约莫是哭累了,小婴儿打了个哈欠,眼皮颤了两下,沉沉睡了过去。
巫家夫人把棉布盖好,遮住旁边袭来的风,将襁褓小心递给侍女,然后转过头对着楚风,道:“道长是哪个门派的,我家马车就在街口,不若顺路送道长回去?”
楚风摇摇头,“多谢夫人好意,我就住在不远处的梧桐书院,不劳烦夫人了。”
巫家夫人也没坚持,笑道:“那我也不打扰道长了,更深露重,奴家先带着孩子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答谢道长搭救之恩。”
她施了个礼,楚风连忙还礼,连声道“不用”,随后将三人送至街头,这才算完。
长街已逛完,楚风看着玉舟白,问道:“可还有哪里想去吗?”
玉舟白郁闷地摇头,道:“不去了,今天一下午,真是太倒霉了!”
先是他师叔被烦人精戏言,又是撞见别的女子被调戏,一下午怎么都是这种令人生厌的事情,好好的兴致都搅没了。
玉舟白撇撇嘴,问:“师叔,我上山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楚风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如今祸乱四起,民心早不如之前那般质朴纯洁了。就算这山脚下有梧桐书院庇护,但是年岁使然,终究是民心浮动。
再加上玉舟白之前一直被家人庇护,不曾见过这种腌臜事,这才一时难以接受。
楚风道:“如今妖邪横行,君权旁落,民不聊生。山下虽得庇护,但也会受到影响。”
楚风拉着他的手,走在回书院的小路上,“舟白,这就是世道。”
楚风:(掀开襁褓)这是谁?
作者:你未来老婆(爬走)
小情侣这一世的第一次相见来啦,虽然巫妄不知道哈哈哈 (*˙▽˙*)
ps:这之后巫妄很久都不会出现,再相见就是成年后啦~(依旧打滚求评论)(哭泣脸)
第8章 续前缘再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