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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状元村(六)

状元居原是张状元家老宅遗址,因举族搬迁,故而将宅子留给了村里,本意是给那些居无定所的人一个落脚之处,没承想历经几代长老变更倒改建成了村里要价最高的客栈。村中长老为客栈取名状元居,寓意便是住过状元居又拜过状元郎的日后必定高中状元。

入夜,状元居三楼北面上房雕花窗虚掩着,三颗头颅整齐划一地从上到下排列着,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里外灯火通明的状元廟。

樛淳突然开口道:“你们觉不觉得咱们三个现下的头穿成一串浇上糖浆可以当做人头糖葫芦卖?”

南鹤一怔,微微抬了抬头,不想刚好蹭到樛淳的下巴,鼻息缠绕间匆忙低下了头又正好抵到了雪青头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与他二人以这样的方式观察状元廟,低咳一声,道:“这窗不能再开大一些吗?”

樛淳道:“能啊!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我先在这里你俩才凑过来的,你们为何不开窗?”

雪青理气直壮道:“我个子矮,可以站在最下面,不用开窗。”

南鹤忙从二人之间抽身出来,刚要开口,就见樛淳上下打量着他道:“嗯,你也个子矮。”

南鹤无法辩驳,虽然自己已算是长身鹤立,可与樛淳那异于常人的身量相比,自己还是矮了。

见他不语,樛淳十分得意,又道:“可看出那状元廟有何异常?”

“那廟里,有妖气。”

樛淳打了个响指,转身坐到了圆桌前,衣角随着他轻盈地转身荡开一个好看的弧度,雪青眼睛都看直了,续而又看向自家公子,容貌虽盛,但常年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全无这般风流倜傥的感觉。

樛淳向雪青微微挑了挑眉,拔开酒壶饮了一口酒,莞尔一笑道:“正解。我刚到此地便觉得奇怪。若说能供廟的地方必定都是风水宝地,然而此地却是妖气肆意、怨气丛生。奈何夜深了我也懒得动,只想寻个干净的地方睡一觉,不想去看这稀奇,没承想啊这觉没睡成,还陪着你们这群皮猴闹了一夜。”

说到皮猴,他还用食指轻轻刮了刮雪青的鼻间,又道:“不过,听了那对中年夫妇的话我算明白了,什么狗屁的人杰地灵、耀世明村,无非就是个草菅人命的土匪窝子罢了。不对,土匪都比他们讲道义,至少土匪不杀亲近之人。他们的心可黑多了,不仅杀人还灭门。”

“贪荣嗜利如飞蛾之赴烛。凡穷贪丧心者,未有不速其殃。”南鹤眉目凝结,正声道。

瞧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樛淳骤然觉得他是否投胎时没喝那孟婆汤,顶着这二十来岁的皮囊说着七老八十的话可真是无趣得紧,便更想早些解决了这无辜卷入的风波与他分道扬镳。

“不如咱们今夜去会会这状元廟?”

“不可。”

“为何不可?你能不能一次讲话说明白。”樛淳不耐烦道。

南鹤又是眉心一锁,是他不想说吗?明明是樛淳话太多,他还没来得及说。

“那状元廟虽有妖气,却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我在想那妖为何每次杀人都能将其一家老小昏睡?以至于烈火焚身都不至醒来。是那妖所携妖气所致,还是被下了昏睡咒?无论何种境况,我们冒然前去都是不妥的。再者,那妖又为何只取书生脑髓?对于妖而言,人心不是更滋补么?”

说到人心,南鹤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了樛淳,似在向他求证真假。

樛淳浅浅一笑,无所谓道:“没吃过,不知道。我倒觉得这妖八成是和书生有仇。”

“作乱二十载,莫不是所有书生都与他有仇?”言到此,南鹤猛地一愣,看向樛淳道:“若真有仇,二十年前他不就杀尽了?如今每年一杀,莫不是为了满足什么特殊癖好?”

如此一说,樛淳了然。

第一年惨死的书生是三人,若是要报仇,那三人足以,为何之后每年都要杀一人取脑髓,是在修习什么邪功吗?那为何不一次多取些,省得麻烦呢。

樛淳并未将心中所想说出,反问道:“我怎知道?我又不是它。你去问那三个书生的父母啊,他们总该知道儿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好事吧?”

一语噎得南鹤说不出话来。想在这个村子问出个所以然来,估计是难如登天。宁愿用灭门的方式来掩埋真相,又怎会对他们说什么。

“总之,我倒觉得夜探状元廟也比明日一早再去搜寻来得好。你真当那妖敢青天白日出来作乱?”

樛淳话音刚落,一阵熟悉的声音自远处悠悠传来,三人同时一怔。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嘞。”

樛淳面带疑色,道:“你不是将那老人家安置在山洞了吗?”

南鹤更是震惊不已,临行前他给老者及宋氏夫妇都下了昏睡咒,这咒最快也得十二个时辰才能解开,若老者醒来自行离开了,那宋氏夫妇呢?

事情过于扑朔迷离,南鹤心中忐忑又往窗外看了过去,那个缓缓走进的身影算不得怪异,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朝着樛淳使了个眼色,樛淳蹙了蹙眉,很是不情愿地挪到窗边瞟了一眼,又退回原地道:“人家害怕。”

害怕二字才落地,南鹤只觉周身不快,登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双目在他身上徘徊了许久。一只连自己师父亲自过来都不一定能收服的妖,此时面对一奇怪的打更老头竟然说出了害怕,还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雪青却是大笑之后捧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樛淳手中道:“淳公子别怕,我家公子可厉害了!他会保护我们的。”

南鹤侧首睥了睥雪青,若说嫌弃吧,这是自己真心实意带了这么多年的小童。若说不嫌弃吧,他那一副谄媚的嘴脸真是让自己觉得不耻,偏偏更不耻的还有眼前这只树妖。

只见樛淳双手接过茶盏,笑得如三月里的春风,雪青更是一脸沉醉,眼如月牙弯弯。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异常地对着南鹤极柔弱地来了一句:“人家是当真害怕呢!”

若是面对樛淳那张矫揉造作的脸倒也不算什么,问题就在于自己的贴身小童竟然也是同一副娇娆造作的嘴脸,真是让人忍不了一点。

南鹤双拳紧握,手上青筋凸显,强压着眉间怒意,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想到自家小童近来似乎更爱笑了,扬起了怒火又熄了不少,只沉声道:“闭嘴!”

雪青见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咧了咧嘴对樛淳道:“我家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平易近人的,您别介意。”

如此,樛淳对“平易近人”一词又有了新的见解,连连颔首答道:“当真是平易近人呢!”

语落,二人更是笑得人仰马翻,南鹤怒到极点恨不得将他们一掌劈晕丢到地上好好睡一觉,可那老者喊声越来越近,哪有时间与之计较,只得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退到暗处继续观察着身影逐渐清晰的老者。

老者衣着装束什么都没变,一手执梆锣,一手拎着酒壶,裤腰带松垮垮地搭在腰间,衣襟大开似是醉意深重。可他口齿清晰,步子也颇有章法,倒不像是个酒醉之人。

“你过来看看,他与昨日有什么不同?”

南鹤这话显然是对樛淳说的,樛淳却不以为然道:“有何可看?你见谁人今日与昨日相同?若是相同那才真是有鬼哩!”

嘴上不乐意,步子却还是向南鹤那处踱去,浅浅往窗外瞥了一眼,樛淳大惊失色道:“哟!还真与昨日一样!一模一样!”

昨夜他初到状元村,就觉得这村子诡异,妖气与怨气交织纵横,且村中还供着庙宇,就算没有仙气缭绕,也不该是铺天盖地的怨气。特别是那后山,怨气丛生、冤魂无数,却又被人布下法阵吸纳镇压。

樛淳原不愿蹚这趟浑水的,便是南鹤瞧见什么就是什么,无意提醒,也不想参与。正如柳知云所言,不必无谓介入别人的因果。

眼下看来,若要不虚此行,这浑水也只能蹚了。

樛淳将自己所知全数讲予南鹤,南鹤闻之大为震惊。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樛淳,樛淳亦低估了他,在他追着南鹤过来的时候,远在村外就发现了这村子的不寻常之处。只是没想到进村就赶上了恶妖杀人。

南鹤道:“先生似对奇门之术也颇为了解。”

樛淳白眼道:“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知道。”

南鹤又问:“先生妖龄几何?”

樛淳挑了挑眉,道:“干嘛?要先想好用什么级别的丹炉装我呀?”

南鹤登时无语了,“莫非在你心中,我镇妖堂皆是是非不分之徒?”

“是非毁誉皆在人心,你镇妖堂若当真问心无愧,你激动什么?”

“你……”言语争锋,南鹤绝对不是樛淳的对手,现下他也无谓多做口舌之争,愤然道:“罢了,眼下捉妖要紧。”

樛淳冷嗤一声不予理会,反倒雪青低声在樛淳耳边提了一句,“放心,淳公子,不是捉您。”

樛淳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知道。”

南鹤觉得若是让雪青再跟樛淳相处一段时日后果不堪设想,必须速战速决远离眼前这只邪性的“妖仙”。

此时,打更老者正好走到了月桂树下,用着与昨日同样的姿势躺了下去。唯一不同的是他今日没遇到樛淳,故而躺在石板上沉沉睡了过去。

南鹤觉得此事不对,便打算先回他藏人的山洞瞧个究竟,却被樛淳拦了下来。

樛淳道:“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何必多费腿脚。咱们如今看到的,指不定是幻象。”

“幻象?可幻术无影,他脚下却有影。怎的,你那擅长幻术骗人的朋友没告诉你吗?”南鹤难得占了上风不禁有些得意。

经他一提醒,樛淳才想到了他与柳知云分开并未约定再见时间地点,心中不免惋惜。毕竟游历人间千年之久,柳知云是第一个请他喝酒的,也是第一个相谈甚欢的。

“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柳知云了。”

“柳知云?”南鹤莫名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似在哪里听过。

“你认识他?”

南鹤摆首道:“不认识。”

樛淳冷嗤道:“若是认识还以冷箭伤人,那才当真是你们镇妖堂的风范呐!”

此言尽是嘲讽,南鹤又是语塞。镇妖堂的师兄弟们有时为了捉妖手段非常他也是早有耳闻的,奈何无凭无据,师父不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见樛淳对他们镇妖堂意见颇深,便问道:“看来先生与我镇妖堂颇有渊源,何不一吐为快?”

“并没有,不认识,不知道。”

樛淳三连否认,南鹤登时觉得自己应是头脑发热精神不济才会与他浪费口舌。可眼下之事过于蹊跷,显然不是休息的时候。

南鹤道:“你再去会会那老者,我回山洞瞧瞧。”

樛淳哪是任他支配的人,长身一展,躺倒床上,道:“我不去,我要睡觉,累了这么些日子,难得今日高床软枕,放着不睡岂不是浪费你白花花的银子?”

南鹤也知请不动他,便道:“罢了,帮我顾好雪青,若是有事,你们先走,不必管我。”

雪青一听,急了。

他虽然喜欢与樛淳一块儿谈天说笑,可若真是让南鹤一人涉险,他是放心不的,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南鹤见他执拗只得低声道:“留你在此处,是要你将此人看好的,若你我同去,他跑了怎么办?”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樛淳收入耳中。

樛淳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邪魅,不应答也不反驳,转身背对着他们酣然闭眼。

雪青心知樛淳不会跑,但还是听话乖乖坐到了床边,准备就地打铺守着樛淳。

不想地铺还没打成就被樛淳大手一捞将他捞到了榻上,“地上凉,反正你家公子有的忙,咱俩够睡。”

雪青微微一怔,一双大眼盈盈朦动,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幼是个孤儿,路边行乞时被人牙子带走卖去镇妖堂为奴。他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只知被南鹤选中跟着他的那天漫天大雪。他跪在雪地里,一身单薄的衣裳也没折了他的倔强,就如那皑皑白雪中不屈的青松,故而南鹤为他取名雪青。

南鹤待他不薄,悉心教导之外,衣食住行也从未苛扣过。他心存感激也守着本分,从来只睡在床角,从未与人同寝过。此时被樛淳揽在怀中,他蜷缩着身子全然不敢动弹。

而樛淳全然无谓,似搂着一只小宠物一般将手搭在他肩头,不过两息便睡着了。

南鹤敛眉,本觉不雅,却又思及雪青年岁尚小这样似乎也无不妥,便轻轻合上了窗,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鹤离开不过片刻,樛淳便起了身,牵起被角小心翼翼搭在雪青身上。

不想他双脚才落地,雪青也跟着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樛淳道:“淳公子,您是要逃走了吗?”

樛淳故作惋惜微微一叹又双眉一展,满是坦然,道:“不逃,为何要逃?跟着你家公子吃香喝辣不说,还能住上房,我可不逃。”

“那你这是要去何处?公子让我看好您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你家公子的饭又睡了他的床,自然是要做些事的,不然良心难安啊!”说着,樛淳回眸一笑,又道:“瞧,我可是有良心的好妖。”

雪青噗嗤一笑,道:“公子去哪?我与您一道?”

“我去会会那老头。无妨,你且安心睡着,天明之前我定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油饼。”

雪青听到油饼时愣了愣,没想到闲聊时他随口说的一句自己喜欢吃油饼竟被樛淳记下了,当即便道:“好好好,我要吃油饼!”话刚出口当即又反悔了,又道:“算了,我还是与你同去吧,油饼就不吃了。”

知他为难,樛淳的心也软了,道:“也罢也罢,你与我同去会会那老人家。昨夜不是没留宿成他家茅屋么,今夜怕是要委屈你放下这软榻陪我去睡草垛了。明日一早,我就给你买油饼,如何?”

雪青大喜,立马套好鞋袜,又在包袱里翻找着什么。

樛淳问:“你在找什么?”

“夜行衣呀!”

樛淳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衫,道:“倒也不必,做不寻常的事那就不寻常一点好了,一身夜行衣反而引人生疑。”说着便打开了窗,又问:“敢跳吗?”

雪青伸头看了看离自己两丈有余的石板地面,不由得双腿一颤,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好歹也算是镇妖堂门下,若说害怕那不是丢了镇妖堂的脸面?咬紧牙关,双眼一闭,双腿一瞪,一副毅然赴死的模样道:“算了,死就死吧!”

不想他刚一纵,就被樛淳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瞧他这大义凛然的模样,樛淳直笑,道:“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如此死法大可不必,抓紧了。”

话音刚落,樛淳揽着雪青的腰轻身一跃,二人安然落地且悄然无息。

若非夜深人静又是秘密行事,雪青恨不得央着樛淳再带他玩一次,方才他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然踏上了结实的地面,毫无体验感可言。

他还意犹未尽,樛淳已阔步向前直奔打更老者而去,也只得打消念头跟了上去。

“老人家,老人家?”樛淳一改昨日浪荡作态,此时仿若一儒雅公子轻轻拍着打更老者的肩膀欲将其唤醒。

然,唤了许久,老者像是睡死了一般,鼾声如雷全无苏醒之意。无奈,樛淳拔开了酒葫芦,在老者鼻息间绕了绕。老者登时坐直了身子,眼都还未睁开就嘟囔道:“好酒!好酒!”

雪青掩唇直笑,道:“公子,这老头太有趣了。”

樛淳微微一笑,柔声对雪青说:“对待老人家不可无礼。”

雪青俏皮地吐了吐舌。这时,老者也完全清醒了,瞧着眼前的两人全然跟不认识了一样,问道:“公子何人?怎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晃悠?山中村落虽无宵禁,也怕有野兽来袭的。”

樛淳似乎早就料到老者如此反应,深深揖了一礼道:“老先生,我与小童游山玩水路过此地,无奈银钱被盗,没钱住店,可否与你商量商量,一同在这石板上凑合一晚。”

老者拍了拍身下的石板,又看了看他二人,疑惑道:“这小小一块石板睡你们两个也不嫌睡着膈得慌?”

樛淳笑道:“无妨无妨,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能有个容身之地便可。”

“罢了。”老者道:“若不嫌弃,去我家凑合一晚吧,虽是草屋,也比这石板强不是?”

老者还是如昨夜那般热情,樛淳喜笑颜开道:“那感情好!您请我睡觉,我请您吃酒可好?”

不管昨夜还是今夜,老者的眼珠子都一直没离开过樛淳的酒壶,听他这么一说,一如昨夜喜不自胜,将地上的铜锣梆子一把抓起便上前引路。

老者带着他们一路穿过那条最繁华的街道,路过状元廟时,樛淳往里瞥了一眼,不想那状元廟外挂满了红灯笼不说,就连里面都燃满了红蜡烛,一根根火红耀眼,映得整个状元廟辉煌夺目。

如此奢靡,想必要花不少银子吧?

樛淳还未将心中疑惑告知雪青,脑中又回想起昨夜妖杀人时耳畔响起的那首童谣,亦是老者神神叨叨重复了很多遍的那句话:“红烛尽,染白窗,地府里做状元郎。”

红烛?为何状元廟里燃红烛?昨夜死的那书生家中燃的也是红烛,莫不是燃红烛是此地的风俗?还是这红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雪青。”樛淳低声道:“你可记得客栈燃的是什么蜡烛?”

雪青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巧答道:“白的啊!公子怎这样问?除了喜事,谁家平日里燃红烛啊!”

对啊!除了喜事,谁家平日里燃红烛啊!状元廟燃红烛图个喜庆可以理解,昨夜死的那个书生呢?他的屋子里为何燃着红烛?也不见喜事呀?

雪青的话顿时将樛淳点醒了,还未来得及深思,老者就带着他们绕进状元廟后方一条林荫小道。

与平整的青石板大道不同,这条小道蜿蜒泥泞,小道两旁也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光景凄凉。

越往里走,雾气也越发厚重起来。雾气中夹杂着丝丝怨气,行至深处,怨气也更为浓烈了。

樛淳下意识握住了腰间长鞭将雪青护在了身后,让他牵着自己的袖口,一刻也不要放松。

老者倒是无异,笑逐颜开地引着路,还告知樛淳他家有下酒小菜和裹腹的馕,完全不必担心挨饿。

好不容易穿过一路阴郁,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荒芜,光景比先前走过的小路还要凄凉很多。先前还能瞧见杂草、荆棘,此处却是连杂草、荆棘都懒得生长,只一片光秃秃的荒地。

荒地之中立着一处一进小院,小院的围墙早已残破不堪,院门也是一半斜着,一半已然躺在地上成了“踏脚石”。

四周怨气缠绕在小院周围,犹如一张黑雾缭绕的巨口正将其慢慢吞噬。

站在残垣断壁外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杂乱堆放着的残木、杂草、锅碗瓢盆,毫无生气可言。

老者似乎从未想过将那一半院门扶起修整,直接踏了上去引樛淳雪青进屋。

主屋的瓦片碎了大半,零星地散落在屋子四周,屋顶也只是用茅草覆盖着。那木门的残破程度也不输院门,摇摇欲坠悬在门框上,似只要风大些便能将其卷走,那把破旧的锁悬在上面瞧着也像是摆设。

东厢房亦是相反,屋子虽旧,但没有一处破损。墙面能看出修补的痕迹,门窗虽已褪色腐朽,但还算得上完整无缺。

最为显眼的还是那门上缠绕着的铁链。手臂粗细、黯淡无光,铁链上还坠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把锁!

“老人家,这是?”樛淳顿觉有异,指着锁问道。

老者从进院便没看东厢一眼将他二人往主屋引,见樛淳发问,老者叹道:“这原是我儿子的屋,儿子去了,便闲置下来了。老婆子思子成疾,整日坐在那屋里哭,索性我就将它锁了。”

“老夫人也在家?我们空手而来岂不是唐突了。”

老者微微一叹,苦笑道:“老婆子也去了。”

都说世间苦厄皆不相同,樛淳游历世间以来所见苦厄无数,皆是各有各的定数,各有各的命数,无力解者顺应天命,逆天而为、强行改命者也不得善终。故而他所受之苦厄,不解、不究,一切随心而为、随遇而安即可。

樛淳拍了拍老者肩头,又问:“令公子是怎么死的?”

老者开锁的手顿了顿,平静道:“得病死的。不说他了,咱们进屋喝酒。”

另一头,南鹤赶到山洞,宋氏夫妇仍在且还处在沉睡中,只是那打更老者当真不见了。

老者原先躺的位置除了冰冷再无异常。南鹤细细查看,才从一旁长在石缝的杂草上找到一丝细小且泛着银光的黏液。

黏液腥黄泛银,与那妖身上的毫无二致。加诸老者身上的气息与那妖留下的气息有七分相似,南鹤更是心头一紧。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