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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紅豆

薄如蟬翼的輕紗被放下,紙帳裡只剩耳邊的吐息。除去的簪子引下青絲如瀑,趙維楨吻在容寧淡紅的眼角處,意欲去探她眼底的氤氳朦朧。木樨香幽幽染了滿室,她躺在一池秋水裡,抬眼輕數因秋風搖顫而落的金黃,然而風起水漫而淌,險些溺死其中的她只得靠攀附與親吻被打撈起,便更數不清越落越多的桂花究竟幾何,直到良久之後終於風歇。耳邊輕緩的話恍如囈語,容寧枕著未消的殘酒而眠。

暖帳輕籠槐安夢,綺戶閉合夜未央。

翌日清晨時容寧是在卯正才與趙維楨一道兒起的。今兒恰逢莫得早朝的日子,外頭陳修勉故而送了一套常袍過來,由秋石捧進內室遞到容寧手上。未及讓人替自己綰青絲,容寧墨髮披肩,隨其低頭為趙維楨穿衣繫帶的動作,幾縷髮絲柔柔地滑落身前。趙維楨垂眸瞧著,忽溫聲問道:“寧兒可還記得昨夜我和你說過的話麼?”容寧怔了下,並未想起趙維楨同她說過什麼要緊的,偏他淺笑著無意再談。

趙維楨由尚服局的董司飾梳髮,容寧則由連翹為其盤髻,別上珠花釵簪。兩人穿戴妥當後一同從內室而出,此時惠然正捧了茶具入內。將兩只茶盞各放於趙維楨和容寧手邊,惠然執茶瓶替二人倒上沉香熟水。“之前晨起可不見你有飲熟水的習慣。”容寧捏起茶盞飲了一口,面上掛上幾許笑意,“官家說的是我以前喜飲涼水的事麼?惠然也與我講過,只是我大病初愈,這丫頭說什麼都不許我貪涼。”

聞言趙維楨特地看了惠然一眼,笑言:“惠然向來是你身邊難得的貼心人,如今瞧著亦是越發持重,不知可是隨了你現在事事小心的模樣?”手上茶盞稍稍傾斜,容寧饒有興味地望著盞中晃動的水紋,緩緩笑起來,“那聽官家的意思,是更喜歡我從前任性妄為的樣子了?”說罷抬眼撞入一片難探的深潭,她看見其中似有暗潮湧動。趙維楨默然飲盡熟水,末了只答:“我倒是不介意你是何模樣。”

容寧笑著斂下眸,遮去不見任何喜意的眼睛,而後又語氣平常地詢問趙維楨是否要一起用早膳。“早膳便不必了,長煜殿裡還有政務要忙,我就先回去了。”趙維楨說著便站起身來,容寧也隨之起來相送,卻見他走了幾步後,又笑著退回來和自己說:“若非要說我更喜歡你什麼樣子,我思來想去亦只有你昨夜不勝酒力的樣子了。”見容寧因而發愣,趙維楨輕揉她腦後笑道:“得空時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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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東北一角的秋色怡人,青湖疏影小飛虹,雲淡風靜辰光慢。碎光從樹蔭間滲漏下來,連黃葉落進水裡都是悄悄的。廊橋的美人靠上傅婕妤正手捧一卷書冊讀書,陪侍在側的晚敘仔細著周遭動靜,遽然開口道:“娘子您瞧,那不是官家身邊的高秋麼?”傅婕妤聽聲兒抬眼望去,果見一身淺綠衣袍的高秋正遠遠地從另一端緩步走來。高秋近身見著廊橋上的傅婕妤,亦特地停下來拱手問安。

傅婕妤淺笑著承過禮,又見高秋手裡拿著一個紋飾精美的錦盒,故笑問:“你這是要到哪兒去為官家送禮呢?”高秋低首笑了下,“娘子好眼力。官家昨兒晚歇在了容娘子處,今晨回殿裡後於百忙間倏地想起庫房裡有一支花鳥銜珠金簪,想來極襯容娘子顏色,就吩咐了小的尋來送去若華閣。”

了然地微微頷首,傅婕妤唇邊帶起笑,“宸妃娘子的確適合金燦華貴的頭飾,官家著實有心了。”高秋點頭道是,揚著笑說:“小的聽聞這支簪子是極具巧思的,鳥兒嘴裡銜的珠乃是紅豆,色艷似珊瑚不說,那相思的意頭可不就藏了官家的心意。”長煜殿裡個個兒都人精似的,不該不曉得言多必失的道理,而今聽著高秋有意無意的話,傅婕妤眼明心亮地但笑不語,再一番閒言碎語便任他離去了。

“半年冷落過去,官家對若華閣那位比之從前竟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是奇了。”一側侍立的晚敘眼瞧著高秋身影漸遠,悄悄與傅婕妤如此說道。

傅婕妤聞言卻笑歎了聲,“傻姑娘,你這是沒看透罷了。這座廊橋哪是往若華閣去的必經之路?可知便是你我二人今兒並未碰見高秋,之後也未必不會聽說那支花鳥銜珠金簪的巧思。”晚敘當即一怔,又聞自家娘子徐徐開口道:“再說那紅豆,雖有入骨相思的浪漫之意,可誰又知古人詩詞裡指的並非同為紅豆品種卻別名相思子,沾染一點就足以致命的劇毒?惹人艷羨的美好背後或許形如鴆酒。”

晚敘心上一驚,“那官家待容娘子的好豈非……”四處靜得可怕,她到底是沒往下說了。

恰逢秋風倏然獵獵而起,書頁被翻得嘩啦作響,傅婕妤輕抬素手以指腹緩緩碾平,指尖恰好壓在詩詞集裡的《蝶戀花》一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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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皇后入長煜殿時,高秋剛好回完趙維楨的話退身出去。偏廳裡只陳修勉一人隨侍,而趙維楨正立於窗邊的桌前低頭練字,等她緩緩站到他面前微微福身,他才淺笑著抬起頭來望了望她,“皇后來了,過來瞧瞧我這字。”依言繞過紅木長桌來到趙維楨身邊,江皇后垂眸端詳了好一會兒後笑道:“官家的字寫得越發有大家風範了。”趙維楨擱下筆笑了笑,“術業有專攻,我是比不上書法大家的。”

江皇后笑著不作聲,靜靜聽著趙維楨命一側的陳修勉將他寫的字裱起來收好,陳修勉過來把宣紙取走那時,她留意到桌子角落放著一碟栗子糕。“這碟栗子糕瞧著像是宸妃那的。”趙維楨隨之看了眼那碟果子,輕輕笑言:“就是她讓人捎來的。早些時候我叫高秋將庫房裡的一隻簪子給她送去,這不,這是她以表謝意的法子。”趙維楨稍稍頓了頓,又意味不明地開口說:“她如今倒學會了妥帖。”

有來有回,得體卻疏離。

聞言思量半刻,江皇后見趙維楨捏起一塊兒栗子糕吃下,“昨兒我見著宸妃,與她說為了張娘子幺兒的滿月宴要委屈她一陣子時,她瞧著是半分不悅也無,事後亦未見她因此去尋清輝閣的麻煩。較之從前,這份大方沉穩的氣度絕非一朝一夕能扮成的,想來她害離魂症是真,因此改了嬌縱性子也是真。官家昨夜在若華閣可有看出些什麼別的來?”

趙維楨嚥下糕點,一面端起桌邊的茶盞潤了下口,一面擺了擺手示意江皇后坐下講話,“昨夜趁她醉酒三分,我問及以前岳哥兒之事,她面上不曾有半點端倪,今早甚至不記得我問過她何事。”江皇后細細觀察他神色,寬慰道:“想來亦無妨。官家布局了這麼些年,拿捏宸妃總歸只是打壓容家的一小環。何況容相公年歲漸高,她兄弟之能又遠不及其父,容家早就不是當年鼎盛顯赫的高門大族了。”

“即便是有了意外——”江皇后的目光於桌上的栗子糕一掃而過,淡淡勾了唇角,“可是大廈將傾,一人微薄之力豈能力挽狂瀾?”趙維楨於是也笑,手掌隨之輕輕落她肩頭,“有皇后在側襄助,我一向是安心的。幾日後貴妃幺兒的滿月宴一事,也有勞你費心操辦了,宸妃在她甫出了月子時被放出,對此她恐怕頗有微詞,權作安撫一番。”江皇后聽著低首淺笑了下,“臣妾乃帝王之妻,自當如此。”

是的提到的那首《蝶戀花》依然是歐陽修的“庭院深深深幾許”(驚喜)

第6章 六、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