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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抱歉,庄老师,今天客人太多,暂时没有空余的休息室,委屈你们在会议室坐一会,正式演出那天,一定提前给您留出休息室。”

俱乐部前台接待的小刘又是开空调又是倒水摆果盘,忙完一趟,笑容尴尬地站在一边,嘴角咧得脸都要僵了。

这次因为他的失误怠慢了嘉宾,还不知道老板会怎么训他,一想到这事他心就拔凉。

“没事的——”

“怎么没事?”庄云舟刚开口就被打断,徐燕把包往桌上一放,眼睛也不盯着人,“你就是蠢的!让你吃亏还能咽得心甘情愿——天又热人又多,也没个像样点的休息室,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怎么办?”

庄云舟抓住她:“别说了,妈。”

“在外面别叫我妈!”徐燕甩开他的手,拉开旁边椅子坐下,从始至终没给在场的人一个正眼。

小刘被暗暗责备了一番,也不气馁,见气氛僵持不下,出来打圆场:“燕姐您放心,这层是咱们俱乐部管理层的办公区,人少又安静,电梯可以直达舞台入口,绝对保证安全。”

徐燕根本不睬他,从包里拿出镜子口红,旁若无人地补起妆来。

庄云舟独自将小刘送到电梯口,难为情地笑笑:“对不起啊……我没关系的,你别难过,我,燕姐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朝你撒气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小刘自身干服务业这碗饭的,本来没放在心上,可第一次有人安慰他,委屈之余添了几分感动,又在心里默默给庄云舟加上几分。

“谢谢庄老师。”

庄云舟敬谢不敏:“叫我云舟吧,我还是学生。”

小刘点头,怕冷场,又跟他闲聊起来。

“云舟对赛车感兴趣吗?”

庄云舟只“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并未多说。

小刘伸手按电梯,指着电梯对面的墙上:“那边的照片是关于咱们俱乐部的,如果想来尝试,一定要找我!”

庄云舟道了谢,恰好电梯停在六楼,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小刘身心都长舒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他们二老板突发奇想要在俱乐部办个赛车音乐节,还真说干就干,没过几天就开始写方案、联系歌手、搭舞台。

小刘没见过明星,虽说这次请的都是些新生代歌手,并非什么大咖,但他还是被庄云舟的谦逊惊讶到。

同是前台接待的洛洛总爱跟他聊八卦,这其中也不乏有关于庄云舟的:十二岁童星出道,自作曲作词的天赋型歌手。

其中最令小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资本当道的时代,庄云舟没签任何公司,自他走红后,他的经纪人,也就是他亲妈,便占住了这个位置替他规划好了所有职业生涯。

网络上有不少人骂他“妈宝”,但不可否认的,在他母亲的运营之下,庄云舟的知名度在逐步提升。

小刘一想到徐燕那张脸就面露苦涩,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小刘跟她一面之缘,就已经能体会到庄云舟日常的无奈了。

他不禁摇头,将那张脸强行从自己脑海中抹去,电梯开门,他回到岗位待命,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庄云舟送走小刘,也不愿回会议室触霉头,听小刘说这层是办公区,不便随意参观,就在照片墙前站了很久。

照片贴满了整整一面,庄云舟直接被其中一张吸引,他的目光定在上面——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自己的赛车前,他刚脱下头盔,头发几乎全被汗水浸湿,发型虽然狼狈,却难掩脸上鲜活的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庄云舟像一座静默的雕塑,他的视线从那一排照片划过,无疑全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再次看见这张脸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十二岁那年暑假,庄云舟被母亲罚不许吃饭,一连练了五个小时的琴,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小房子里,钢琴旁边就是电视。

六岁的弟弟看不懂比赛,却被电视里各式各样的赛车吸引,他将电视声放得很大,在沙发上又蹦又跳地喊叫。

解说声和赛车的嗡鸣声夹杂在钢琴声里,曲谱已被庄云舟牢记于心,他闭上眼睛听,意外地在嘈杂的噪声中找到了共鸣。

庄云舟记得那一天,十八岁的赛车手第一次上场,就站上了季军的领奖台,那也是庄云舟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季枫予。

之后的每一天,他隐隐期待着练琴的时刻到来,他被困在方寸之间,电视里重复循环的赛车却能让他体会到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得到来之不易的片刻喘息。

什么样的俱乐部会挂同一个赛车手从出道到退役、整个职业生涯的照片,他可想而知,心底开始不安起来。

回到会议室时,庄云舟庆幸,如果不是徐燕在讲电话,自己肯定免不了被斥责一顿。

徐燕一向对庄云舟要求严格,他身上任何不合她想法的事,或是达不到她要求的事,都不被允许出现。

“您说的是,严导,进组前我会督促他好好磨练演技,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徐燕说完,隔了几秒就挂断电话,转头看向庄云舟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收回。

她在桌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一口:“下个月,也就是过几天进组,我给你安排了培训班,没通告的时候让司机接你去,上课认真点,演戏这种事情简单学一学就会了,别给我丢人。”

“可是——”庄云舟看见徐燕皱眉,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收敛了一些,“可是学校下个月有考试。”

庄云舟不喜欢拍戏,而此时恰好有个正当理由表达拒绝,即便他清醒地知道,这样的抗议不会取得任何成功,但心里依旧生出一丝窃喜。

“学校的那些课程你不是早学过了吗?跟你说过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考试你自己抽空去,进组的事情没得商量。”

徐燕低头看手机,不再给予他任何关注。

庄云舟默默闭上嘴,无声的会议室沉闷压抑,他后悔起没在走廊里多待一会儿。

最近两周庄云舟没有通告,休假期也就去学校上上课、在家练练琴,日子过得有一种平淡的空虚。

好不容易有音乐节邀请,庄云舟欢欣雀跃,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活动场所等待彩排。

庄云舟没料到是这样煎熬的情况,想去现场逛逛,可一旦他提出来,徐燕就会抓着这一点劈头盖脸说个不停。

要么说天气热太阳毒,会把他晒黑;要么说人多环境复杂,会遇到不怀好意的私生……

他稍微想一想那个场面,就害怕地将自己冒出来的想法缩了回去。

临近彩排时间,庄云舟说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徐燕沉默着同意。

好不容易溜出会议室,他刚深呼吸一口,就被不远处的人吓得呆住。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顺毛温柔又亲和地耷拉着,他背靠在开放式茶水吧的吧台边,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手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呼吸几乎停滞,庄云舟紧张地揪着胸前的金属挂坠。

他不确定季枫予是否记得他,即使记得,以两年前那次不愉快的对话而言,庄云舟目前的处境也是窘迫万分。

季枫予会厌恶他,会用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深深地审视这个陌生人,随后心中下定义,将他看作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庄云舟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两年前下定决心的事情,在看到季枫予的瞬间,竟然不露声色地动摇了。

愣住的片刻间,低头的人终究是发现了他,向他投来目光。

那道目光在庄云舟看来像是无数携带麻药的细针,不停地扎在自己身上,他僵硬地扭头避开视线,心乱如麻到只能单单站立,无法进行下一步思考。

一瞬间,他的难堪疯涨,手指用力地攥着挂坠,身处空无一人的走廊却感到无地自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云舟回神,他曾见过一面的俱乐部老板段青林走到了季枫予身边。

季枫予收回目光,还未回答,段青林便注意到一旁的庄云舟,跟他打招呼:“小庄老师,又见面了。”

在季枫予的眼前,庄云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最终只笨拙地憋出一句“你好”。

他怯怯地看过去,段青林的手肘搭在季枫予的肩上,很亲密的样子。

“小庄老师要到彩排时间了,找不到电梯吗?我带你去——”

见段青林抬脚便要过来,庄云舟连忙摆手退了两步:“不是的不是的,我想去洗手间……”

“这样啊——”段青林停住步伐,抬手笑着给他指路,“走廊尽头左转,需要我陪你吗?”

段青林这个人轻浮惯了,顺口便开起玩笑来,庄云舟脸皮薄不禁逗,一说就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这个月的报表做好了吗?你现在闲的话拿给我看看。”

先前一言不发的人开口了,他眼神淡淡地落在地面,抿了一口手上端着的咖啡,眉头轻皱。

音乐节的明星效应让俱乐部近期客人爆满,季枫予是个不管事只管出钱的,因此段青林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也算不上闲。

“别啊,我可忙了。”段青林在察言观色上也是一把好手,狗腿地凑上去,“咖啡没加糖吧?苦吧?我来我来,我就说你没我不行,糖都找不着了。”

依旧站着不动的庄云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冒昧地偷听,羞赧地埋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先走了。”

“诶?”话音刚落,段青林就见一个人影走到了走廊尽头,从转角消失。

段青林不在意地继续翻箱倒柜,最后也没找出糖来,讪讪地看着季枫予:“糖没了……我这就让人补货。”

“左上柜子的最里面,压在下面了。”季枫予把咖啡倒了洗杯子。

段青林按他说的还真找到了糖,一转头季枫予已经喝上了热茶:“不是,你耍我?”

“没有啊。”季枫予一脸无辜,“谢谢你,但我突然想喝茶了。”

他端着茶慢悠悠地回办公室了,段青林把糖往吧台上随意一丢,又觉得不能白找这么久,便给自己泡了一杯加糖的咖啡。

庄云舟抽了几张纸,将脸上的水珠擦干,镜中的自己眼睑和鼻子被自来水凉得泛红,像是刚哭过一般。

季枫予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需要说,庄云舟就已经丢盔卸甲。

他们毫无交集的两年里,庄云舟没有动过一分一毫愧疚的念头,现在又是为什么,明明对季枫予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他漏洞百出,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隐藏者,万幸可以确定的是,季枫予早已经不记得他了。

想到这点,他瞬间释然了,就应该这样,自己在季枫予眼里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望自己能存在于季枫予的记忆里。

他臆想出来的那些厌恶、那些憎恨、那些无端的猜测、那些谩骂……无一不是自己的小人之念,其实人家早就把他当成一片云,过眼淡忘。

庄云舟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他赶在徐燕生气前回到了会议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乘电梯去舞台彩排。

小刘说的没错,俱乐部的内部电梯直接抵达舞台入口,庄云舟避开了人群,倒也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庄云舟先去和台下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又和乐队的各个老师一一握手,简单走了个过场,便拿着麦克风测试声音。

他将口罩拉下来,站上舞台后,那些复杂的情绪已经被他收起,脸上也只剩下专注。

这次选的歌是他唱得最多的几首,一如他以往的习惯,每一次新的表演,他都会将歌中的几句歌词进行改动,这也算是他送给粉丝们的小彩蛋。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余晖从侧面打在他的脸上,徐燕从舞台下递过来一个鸭舌帽,庄云舟单手戴上,从高楼层往下看,目之所及只剩下半张脸。

季枫予站在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前,静静地望向舞台的方向,不知何时,思绪已经不可挽回地飘向一些不那么美妙的记忆。

庄云舟——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但那张脸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一出现就能让他想起很多。

那个困扰他长达两年的梦魇,还是要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