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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开宴6

方慧一眼瞧清她心思,略瞥了瞥眼,拿起了些许架子。

其实这事本就是双方刚有意动,嘴上提提,根本未过明路,未拟章程,说是压根没影也不为过。

她兴奋劲儿过了,昨日夜里也犯嘀咕,后听沈钦所讲,才略定下来。

只她还是不大信,若娶个死在任上的官员的姑娘,就能升官。

沈钦父亲还死在任上呢,他也不过六品。

可此疑虑,不过在心里转了个圈就散了,再起,也只压着。就是对着沈钦,她也说不出口。像她不盼着沈长宁好似的。

婚事不成,她落口舌。

婚事成了,沈钦又要笑她,妄议朝政,操不干己事的心。

左右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方慧不动声色瞧了眼沈长宁。

沈长宁察觉到目光。

半晌,沈长宁装作无事地低头看账。

方慧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参与,等下也莫要说话。

沈长宁很听话。

她常听人言,累得像条狗。

沈长宁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狗可不会被狗男人虐身虐心。

上辈子太累了,累到她常生恍惚。

她并不喜与人斗,可她嫁给了曾被皇帝议储的皇子,两党斗争不止。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斗,不得不争,满手血腥。

坐在龙椅上的,是个无情和凉薄的帝王,而非闻钰的父亲。那人仅存的爱,浅浅分给了大庆的万千百姓与万丈国土。

对大庆来说,他是个曾勤勉过的好君主,对她和闻钰来说,唯剩悲哀。

她陪闻钰,冷宫三年,朝堂四年,每一月每一日都难熬。

某日秋凉,夜天生雨,她与人吃酒取暖,说笑间说起朝堂局势,垂眸间,视线掠过杯盏,看着自己的倒影,如入深渊,骤而怔住。

酒水晃动,映出一人,蛾眉婵鬓、楚腰越艳、肤光盛雪。

可顷刻间,又变了模样。

那里的哪是人,分明是一个对权势妄动心念的骷髅。

身边灯火荧煌,酒杯交错间,笑谈皇图霸业,又尽化作醉意,滚过喉头。

沈长宁呆坐。

窗外,秋雨敲窗,滂沱而下,她分明坐在屋内,却仿佛置身雨中,浑身冰冷。

新帝登基次年,夏日宫宴。

闻钰宴饮群臣,夜宴酣畅,众人兴散方归,她也醉了,酒泛红霞、行走间,金钗颤摇。

神思恍惚间,有一双手稳稳扶在自己腰间。

来人手掌宽大,掌心透来的温度,穿过薄纱,从腰腹攀爬而上。

她如今是受尽宠爱的贵妃,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阖宫上下,也只有闻钰可以不经她同意,做如此放荡的举动。

沈长宁看着眼前狭长幽深、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宫道,忽然脸颊生哀,“闻钰,下雨了。”

闻钰动作一顿。

他抬眼看去,正值暑天,赤日炎炎,即便渐入夜,依然暑气熏蒸,毫无雨意。

“你醉了。”

“我没醉。”沈长宁抬眼,脸颊薄薄艳红,意识已然昏沉,“你不懂我。”

此时雨非当时雨,她却始终走不出那个漫长而潮湿的雨夜。

她想为魂魄扯开一个口子,抬臂却只摸到一寸寸窄墙。

“陛下,我不想做皇后了,太累了。”沈长宁甩开他的手,又被人攥住。

沈长宁终究拂去,摇晃着走,裙衫热烈,身后满宫灯火,她只身一人,孤零零向深处走,“闻钰,你爱我、敬我,却做不到唯我。你见她那日,我就学着舍下你了。”

……

沈长宁慢慢翻过账册。

这辈子她只想做个偶尔翻身的咸鱼。

方慧知道许窈娘不问出东西不肯罢休,合上两本重要的账册,表面说沈长宁,实则在说沈庭文,“李家左右是满意的,不急在一时,等文哥儿过了会试再说也不迟。现在定下,岂不李家的碍事?”

大庆如今尚是盛世,边境安定,不似先帝在时的动荡,重心也从武功逐渐倾斜到文治上。

朝堂兴盛不衰的关键,是老人退了,尚有新人顶上。

此层关系在,科举便成了重中之重的要事。

尤其是内里的会试一节,每次的主考官、同考官,乃至监临、提调等官,都是自翰林、六科与六部曹官里选。

礼部与翰林管天下学子,每次都要去人。

此次,尚书眼瞧着要升内阁,右侍郎年纪又太大,不出意外,去的约莫是左侍郎,也就是要与沈家结亲的李家。

考场上有个约定俗成的隐形规矩,哪位考官点中了自己的卷子,私下会宴请言说,席间考生闻弦知意,会认对方做自己的恩师,成为他的门生,日后互为倚仗。

官场里讨生活,家里多靠不住。

真正能靠住的,是门生。

每届都有高中的进士,族中子弟,统共能出一两个就是上辈子救了文曲星的命。

多个门生多条路。

不过为防徇私舞弊,每年选考官时,都有因避嫌不得入的,比如家里子侄、门下学生在此界考生中。

方慧说起沈庭文时,眼里的笑顷刻间,溢了出来,压都压不下。

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分外给自己长脸的儿子。

年少老成,从不惹祸,且读书刻苦,手不释卷,小时,与二人离京赴任,那地苦寒,柴炭不足,手都生了冻疮,也要完成先生定下的功课。

许窈娘心底不是滋味,可还要虚捧着,叹:“到底是庭文成器。”

“庭瞻亦是不差的。”方慧虚虚回。

沈庭瞻,正是许窈娘的儿子。

那年八月,沈家双喜临门,方慧时隔两年,再度有孕,阖家上下欣喜若狂。

同时刻,许窈娘嫁了进来,一月后,诊断出有喜。

方慧亦欢喜,常去探望,只后来出了妾氏的事,她最初以为是老夫人的主意,后面才知,那两个美妾,是许窈娘搭线牵来的。

方慧怕得不行,又恨得不行。沈钦劝她安心养胎,她应了,想着许窈娘比自己怀得晚,她此胎若得男,依旧是沈家的长子,她要为自己谋算,大房长孙,可和旁的孩子不同。

她万没料到,许窈娘会提前两个半月生,还生了个哥儿。

三房对外说,是受了惊早产。

她瞧过,可不像,甚至许多足月的孩子,都不抵那孩子的身量。

……还用说什么。

方慧深感时运不济,头生的长子没了,本以为能再生个占位的,未想,临门一脚被人抢了。唯一的宽慰,就是沈庭文实在争气,颇有祖父风采。

许窈娘的丈夫,沈家三爷沈鑫,是个做事稳妥的,和许窈娘亦情深,从无收通房纳美妾的心。

沈庭瞻作为两人头生的孩子,性子上,却不肖似二人。

是个……那处的常客。

但除了此点,倒挑不出错,待人有礼,也算君子有道。

近两年,不知开了哪门子的窍,尤善奇淫技巧之术,做出的东西,常被贵人相中。

方慧本想道,不若让沈庭瞻走制科,再托托关系,使些银子,去工部做个小吏,又怕此言生事,思来想去,到底没开口,而是道:“长宁的婚事暂不急,左右还有一年的时间慢慢相看,可庭瞻过了年,可十八了。”

沈妙仪坐在沈长宁边上的圆凳上,闻言,掌心轻攥了下。

沈长宁视线落下。

对方察觉,抬眼。

沈长宁弯眼笑笑。

沈妙仪亦笑笑,紧接着,又垂眸。

不同于沈宝婵的脸颊丰润,娇柔甜静。

沈妙仪容色更像许窈娘,偏清婉,柳叶秀眉、清眸流盼,一颦一笑,都带着书卷气,尤为袅柔。

许窈娘怀她时,怀相不大好,生的时候又难产,沈妙仪刚生下来,浑身青紫,不哭也不叫。

许是因着这遭事,身子比另两个姐姐都孱弱,小时候都不能见人,寒冬腊月,每次出去,都要大病一场,过了八岁,方见好。

她是个心思敏感的。

沈长宁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庭瞻只比沈庭文大两个月,方慧如今言提沈庭瞻的婚事,真正为的,是沈庭文。

长幼有序,沈庭瞻不成亲,沈庭文的婚事也不好言说。

十月秋闱放桂榜,沈庭文高中,沈钦的朝中同僚听闻,就起了结两姓之好的苗头。

方慧催了三房数次。

许窈娘也怕耽搁沈庭文,那她和大房间的嫌隙,可就要更深了,她还盼着沈庭文高中,来日照料自己两个孩子。

许窈娘正了正神色,压下因为沈长宁定了个好婚事带来的难言情绪:“正要和嫂嫂说这事呢,三爷给庭瞻相看了门亲事,对方定着年前来家里,拜访母亲,也算是相看。”

方慧一喜,“何时来?”

“二十六。”许窈娘对这婚事,很是满意,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三爷想着,过了年就下定。”

“这般快?”方慧都惊了。

她都没听见风声。

“庭瞻到底大了,过了年都十八了。”这是方慧刚说的话。

方慧眨眨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干巴巴道:“是呢。”

许窈娘给沈庭瞻相看的人家是晋中曹家,主做酿酒杂货钱庄的生意,是当地大族,生意遍布大庆十八行省,资产逾万贯。

给沈庭瞻相看的,当前曹家大宗一脉,曹六爷的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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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酉正,沈钦下值,刚和方慧说两句,就被老夫人叫去。

方慧以为有什么急事,忙让嬷嬷伺候自己穿衣。

二人依着规矩,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二人坐在下首椅子处,不知何事。

老夫人竟将所有仆妇都支使了出去。

方慧犯起嘀咕。

怎这般大阵仗?难不成要分家?

心底想着,老夫人开了口:“我今日找你们,是想说长宁的婚事。”

方慧迟疑:“母亲,这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您是想成亲时再添些银子。”

嫁妆自有姚氏昔日陪嫁,府里依着规矩,再添两千两,就是。

可沈长宁是高嫁,再添个千百两,也说不出什么。

老夫人觉得方慧就是个不通晓人事的木头,并未理她,只对沈钦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将这婚事,落到宝婵或妙仪的头上。”

李家这般好的门第,指给沈长宁,实在浪费了些。

若能换成宝婵与妙仪该有多好,一个能让能让沈庭文仕途更通达,另一个能给不成器的三房一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