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的抵触姜栩不是没有感觉到。
一方面是姜栩自己听姜绝的话，再有一方面就是他看得出来这只会说话的猫虽然嫌弃他还是怕姜绝，很多时候都将自己的情绪压着。
听姜绝这么说，姜栩当下顾不得其他，伸手用力把猫抱紧。
抱的还在扑腾的黑猫痛的大叫一声，这回不用姜绝来，这猫自动关机了。
它呆在姜栩怀里不出声也不吐槽，过了几秒愤愤道：“你们欺负猫。”
它难得憋屈成这副样子，姜绝闻言直接乐了：“让你听话你不听，到时候有你哭的。”
“……”
姜栩：“哥……”
姜绝却说：“不早了，走吧。”
他们往黑线所在的方向继续前进。
按照姜绝的意思，这条黑线浮现出来也有对方的意愿存在，这么过去准能够看到些什么。
越走，姜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能看见这条线的特殊地方，他内心的不安和预感更为强烈。这次不用姜绝说，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位置。
怕跟不上姜绝，姜栩一只手抓着姜绝的胳膊，姜绝本来没有打算说什么，不过随着胳膊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忍不住停下脚步侧头：“你是要把我的胳膊拧断吗？”
闻言姜栩立刻松了力道，姜绝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又说：“你记着，万事有我在。现在只是让你熟悉这一过程，没让你真的见到什么上去干架。”
姜栩瞪着一双大眼睛，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姜绝：“跟上。”
他点头，又没走几步，他双膝一软，真的要当场跪下来：“有……有……”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应该不算是人，对方年事已高，还穿着出殡用的寿衣，头发花白没剩下几撮，脸上乃至脖子上斑斑点点数不胜数。
第一眼姜栩看的无比清晰，就当他要吓哭出来时，姜绝往前又走了几步。
姜绝视线落在飘荡的线上，顺着方向看过去。
随后姜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夹在指尖燃起青烟，烟飘向那位老太太的方向。
姜绝：“啊，是您在给我们指路。”
姜栩：“？”
煤球翻了个白眼，对着姜栩骂：“笨。”
姜绝没回头，煤球抬头看他的背影，对姜栩继续说：“走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我们在原地打转吗？”
这话让姜栩如梦初醒，他几乎一瞬就想起来白天来这里的场景，他还记得这边走廊不算长，应该没走几步就能离开，这么一想，他刚才抱着猫和姜绝走了好一阵子。
很多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姜栩好像觉得自己脑中被遮挡的东西现在突然开朗起来，还没有说话，就听姜绝头也不回说：“普通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魂魄不稳，会受到冲击和伤害，但也不排除能够激发一些潜能。”
“接下来多注意点，别没有怎么魂就被勾走了。”
姜绝望着前方说完重新抬步。
他来到老太太跟前，二人隔着一米的距离，望着老人，姜绝嘴角勾了勾，微微弯腰说：“谢谢您，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
说着他绕过老人，这一举动看的在后方的姜栩再一次惊呆。
姜栩抱着猫的力道重了不少。
怎……怎么直接绕过去了。
怎么办，他也要这样吗？
他不行的！他害怕！这……这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在他脑海中交缠时，煤球忍不住了，它刚才好不容易舔好的毛被这人一爪子重新揉乱，它低吼出声：“愣着干什么？跟上去啊！”
姜栩：“我……”
煤球：“你表哥刚才说什么？你忘记了？再不济还有我呢，我还能把你带沟里去吗？”
“……”
也不是不可能。
煤球几番劝说激将之下，姜栩终于鼓起勇气一点一点往前挪去。
这个老太太和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不一样，那天晚上见到的更恐怖，更危险。
而现在这个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姜栩得知和郭盛颜有过相同遭遇后，郭盛颜也算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伙伴，把自己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说给姜栩听。
因此在姜栩的印象里，也是十分可怕的。
但现在这位老太太的目光并未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半垂着眼。
老人家双手垂落在身侧，因为生前年事已高手指伸不直，背也是佝偻着。
这身寿衣在她身上穿的略显宽大。
姜栩经过老人家身侧时，余光见到老人家的露出的侧颈上有一颗痣。
姜绝早就在前面等着他们，见姜栩来了，灭了烟：“不错啊，进步很大。”
煤球噎他：“你挑的好苗子。”
神情恍惚的姜栩压根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姜绝夸完人后发觉姜栩的状态，拧眉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我刚夸完你，还让你别被勾魂，你这就打我的脸？”
“没有”姜栩抿唇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他垂下眼，嗓音里有点难过：“就是我刚才看到那个……她侧颈上有颗痣，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有点相似。”
那是他之前上学时经常去的一家早餐店铺，老板也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奶奶，因为就图个安乐卖的东西也不贵。
姜栩偶尔过去买，还会和老太太说上几句话。
老太太人很和善，也很开朗，随着姜栩升学后，就很少见过她了。
她也算姜栩童年中比较重要的人。
姜绝听完没说什么，沉默着继续走。
这边上了一层楼，温度就完全变了。
要说下面那层只是平常半夜偏凉的气温，而这层楼完全就是和本季节相反的温度，也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走在楼道里，姜栩即使穿着姜绝的外套，怀里还捧着一个猫形暖炉，依旧阻挡不住寒气的侵蚀。
姜栩有一瞬间感觉这寒气完全是冲着他的五感来的，胡乱了他的视线。
姜栩：“哥……”
他缓了一下看向姜绝，却发现姜绝看向一个地方，他怀里的煤球也是，和姜绝看着同一个方向。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严肃，甚至透着凌厉感。
姜栩的瞳孔皱缩。
这条走廊的尽头只有一间门，现在门打开了，姜栩看过去，因为被姜绝身形遮挡了一部分，没有看全。
但只是这一点……他顿时记起了当时碰到的画面。
和现在所看到的近乎一样，仿佛知道他要出声，姜绝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嘘。”
姜栩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下一秒姜绝就当着他的面“砰”关上了门。
姜栩：“……”
姜绝关门迅速，又掏出了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姜栩看不懂的纹路。
符拍上去了，门上环绕的黑气顿时散去。
姜栩眼睛慢慢亮起，他还没有庆兴几秒，就见姜绝又当着他的面抬起手，重重敲了下门。
“扣扣。”
“……”
姜栩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记得姜绝的保证，也信任姜绝，不过以目前的状态看来，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心脏承受能力。
姜绝敲完门还转头过来看向姜栩，用眼神示意他们过去。
姜栩低头看着怀中继续舔毛的煤球，喉结上下滚动几番，还是朝着姜绝的方向过去了。
不过这几步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走到姜绝跟前双膝彻底软了，这次煤球有了经验，在他跪地之前先一步跳到地面。
姜绝捞着姜栩，同时眼前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的，二十几岁，鹅蛋脸，皮肤很白，看上去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特别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上去有些月份了。
一开门看到姜栩的样子还吓了一跳：“怎么了？没事吧？”
姜栩惊疑不定看着她还有这扇门，实在想不通明明刚才还是这么一副瘆人的模样，怎么现在忽然间变了。
还真是变了，小姑娘询问的时候姜绝礼貌回复，小姑娘大概以为姜栩低血糖了，也热心开了门把人带进去。
于是乎，姜栩就这么被扶进了门里。
姜栩：“……”
他趁着小姑娘去倒水的功夫，忍不住问姜绝：“哥……她……是人吗？”
他问的格外委婉，他现在的脑子拧成一股麻花辫，喉咙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艰难才发出声音。
闻言姜绝还没有说话，煤球在旁回答：“你说呢？你看不出来吗？”
人还是那一个人，不过状态不一样。
这位小姑娘活着长得眉清目秀，不论是皮肤还是身材状态都十分好，但死后……
姜栩想到那个画面，没忍住抖了抖。
姜绝拍了一把他的后腰：“挺直了。”
姜栩被拍的一个激灵，还欲开口正巧小姑娘回来了，端着的水还冒了热气，她递给姜栩：“这个给你，喝吧，我还给你拿了巧克力，能补充体力。”
姜栩目光落在她手上，半晌犹豫接过了水杯和巧克力：“谢谢。”
“不客气，喝吧，水里我也加了糖”小姑娘笑得温和。
姜栩嘴角动了动，垂下眼，又无声向身旁的姜绝求助。
他不敢喝。
这能喝吗。
然而姜绝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转了一圈问：“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那倒没有，我和我老公一起住”小姑娘笑了笑，“我叫徐娅，我老公还在加班。”
她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脸上的笑意更显温柔。
明显是对于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期待。
姜绝闻言说：“你一个人在家？这么晚了还放陌生人进来可不太安全啊。”
徐娅愣了愣：“啊，你说你们吗？我从猫眼看你们觉得你们应该没有恶意，而且这一带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人，至少我没有遇到过，反倒见过很多和你们一样遇到一些困难的人。”
说着她看着姜栩和姜绝：“你们不也是吗，刚好需要帮助。”
姜绝笑了笑点头：“是的，谢谢你。”
姜栩：“谢谢。”
徐娅：“不客气的。”
她笑得很腼腆，大概能从行为举止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心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徐娅：“对了，你们可以多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等我老公回来了，我老公可以送你们回去的。”
姜栩：“谢谢，不过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姜绝就打断：“那麻烦你们了。”
徐娅：“不麻烦的。”
她说着还有其他事情，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姜栩和姜绝留在客厅，姜栩望着这里的环境。
这边装修算不上高级，不过很温馨，客厅里就留着一盏小灯，灯光不算亮。
而煤球刚才就缩在姜绝脚边，在茶几下方，徐娅估计都没看到。
姜栩：“哥，我们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煤球：“你傻啊，真当过来这里玩了？还记得我们的目的吗？”
闻言倒把姜栩问住了，他呆了一下慢吞吞反问：“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仔细想来，他们好像没有明确说过到底过来干什么的，煤球被呛了一口，懒得说了。
倒是姜绝补充：“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神棍啊，驱邪的。这边既然有怨鬼，那当然是过来收拾的啊。”
姜栩点了点头，又看向徐娅所在的方向：“那哥……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真的懵，什么都搞不明白，煤球叹了口气：“刚才那一眼看到的是那女鬼的真实面目，而拍在门上的符咒是镇压怨气的。”
“人死后怨气过重或许就会留在世间作恶，我们要做的就是驱散怨气，怨气散了，那留下的还有魂魄本身的执念。”
“这种执念或许就是他们一生最美好的时刻，也可能是最向往的时刻。”
“那现在这样……这个情况……”姜栩听明白了，不确定问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徐娅的执念吗？”
“嗯”姜绝嘴里都叼起烟了，本想摸打火机，突然想到什么把烟扯下来揉碎了扔回口袋里。
姜栩又问：“那徐娅的怨气是散了吗？”
姜绝：“很遗憾，没有。”
“……”姜栩：“啊？”
说着，门口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姜绝第一时间望过去，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没有等徐娅过来，自作主张开了门。
门开后，和门外的人对视。
姜栩看了一眼，愣住了：“谢教授……郭学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姜栩：吓人QAQ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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