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姜绝对于年少时的记忆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很多时候和人相处就像谢庭口中说的那种“缘分”,可能他天生就要做这一行,自小阴阳眼,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身边不少人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等到大一点开智了,就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要走的路,渐渐地走远了,已经完全熟悉适应了,过了很久,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姜绝不清楚每一代的人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情况,但他自己是这样,越活越回去,就跟人老后不论是思维方式还是身体状况逐渐差下去同样的概念。
区别就在于这种情况他提早了好多年。
谢庭听了没对此做出评价,又问:“那你在家里的时候,都保持这样的习惯吗?”
他垂眼看着姜绝即使租出去空屋还保持着囤窝习惯这一块地方。
“这样方便,我怕麻烦。”
谢庭低声笑了笑,能听得出来,他这次笑得声音有些不一样,似乎掺杂着无奈的情绪在里面。
姜绝还想开口,心口忽然一闷,他下意识皱起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怎么了?”谢庭注意到他的变化问。
“没事”姜绝看了眼时间,“很晚了,谢先生明天不早起上班?”
“还好,明天课没有那么早”谢庭虽然这么说,人已经起身了,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晚安。”就要走进房间时,谢庭忽然说了一句。
姜绝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晚安。”
谢庭笑了笑,带上了门。
门关上,姜绝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他确实是在赶人走,谢庭今天住进来是在他意料之外,在还没有确定谢庭真正的身份之前,姜绝是不会轻易露底的。
姜绝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有睡着,等墙上的挂钟指针到了凌晨两点半,他准时睁开眼。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内下了床准确找到黑猫的位置,并抬脚踢了一下,把猫踢醒。
姜绝:“起来,干活了。”
煤球:“?”
这话有点似曾相识。
它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踢醒,也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见踢醒他的人头也不回去了姜栩的房间。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听到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过一会儿姜绝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拎着熟睡的姜栩。
煤球看着这一个两个歪头:“?”
姜绝:“新人第一天,带带他。”
煤球:“……”
并不想好吗。
虽然抵触明显,它当然不敢说什么,只是跟着姜绝去往阳台,看着人手里拎着一个,微微弯腰脚尖一点跳出窗外,它也跟着四爪一张一跃跳了出去。
飞出窗外之前,它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落了地,姜绝回头见煤球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他打了个响指:“你在看什么?”
“奇怪”煤球嘀咕说,“我刚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它作为非比寻常的一只猫,五感的敏锐度不是一般的动物能比的,自然在这样的时间空间内能听到寻常人不同的声音。
就比如即使人睡着了,隔着一道房门一段距离,它还是能靠听觉注意到屋内人的一举一动。而刚才姜绝出去了,它仔细听了一瞬。
“我听不到它的呼吸声。”
闻言姜绝默了几秒,伸手揉了揉眉心,又拍了拍姜栩的侧脸。
连续几下才把人弄醒,姜栩刚睁开眼睛就听他的好表哥在他耳边幽幽说:“你睡得可真熟啊,这么难叫醒。”
姜栩醒来第一反应听到这道声音,第二反应感觉周身都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注意到周围脚下只有一道微弱的灯光,周边都是乌黑的环境。
姜栩:“……”
姜栩:“!”
他刚张口,姜绝就知道他要喊什么,伸手捂住他的嘴:“闭嘴,我带你出来的,别把人喊出来。”
在姜绝独具威慑力的视线下,姜栩瞪着一双眼睛点了点头。
姜绝这才放手,姜栩搓着胳膊,显然对现在的情况很懵也有点害怕:“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过来查案”姜绝瞥了他一眼,“忘记了?白天不都说好了吗?”
白天……
想到白天说的那件事情……姜栩浑身一抖。
“别晕”姜绝料到他的反应。
煤球在一旁道:“回去是不可能的,他都能半夜把我从窝里薅出来。”
这猫现在的怨气极重,姜栩闻言看着它,难得遭遇相同,也得到了一点安慰。
煤球趴在花坛边上,缩着四脚,姜绝直接把它连根拔起塞到姜栩怀里:“抱好。”
本来晚上就冷,怀里多了那么个热暖宝即使被明目张胆嫌弃姜栩还是默默收紧手臂,抱紧了猫,收到姜绝警告的视线,一人一猫都闭了嘴。
即使来过一次,姜绝在夜间的方向感还是很强的,他很快摸到了白天到过的地方,在走廊里转悠了一圈。
点了根香,火星子亮起,姜绝又掏出口袋里的黄纸,折成寻常扫墓时给人烧的元宝状,折完点燃。
做这些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吹的姜栩后颈一凉忍不住出声:“哥……哥……”
“闭嘴”姜绝头也没抬,“看着,有什么话等会儿说。”
这时候姜绝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再也没有寻常的和蔼样子,姜栩本来就怕,眼下又被凶眼眶顿时红了。
灰烬顺着风飘向了一个方向,姜绝目光顺着那边看过去,他眯着眼转头发现姜栩抱着猫站在一边肩膀不停抖着。
姜栩抿唇,眼眶湿润,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姜绝:“……”
他:“至于么?”
姜栩不敢在说其他的,只是委屈巴巴说了自己一种情况:“冷……”
姜绝叹了口气,脱下外衣盖在姜栩身上:“穿着。”
披着姜绝的外套,背后那股凉风被阻断,姜栩下意识拢了拢衣服,看向姜绝:“哥,那你……”
“我没事”姜绝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一顿说,“把眼泪收回去,你是小哭包吗,动不动就要哭,你之前一个人在外半夜打工的胆子呢,拿出来。现在跟我走。”
姜栩吸了吸鼻子,很想说现在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
他之前半夜打工好歹都是在人多的地方,顶多就是闹闹事,根本没见过真的鬼,即使他现在见过了,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不过对上姜绝的目光他又住了嘴。
彼时小姜同学还不知道他的好表哥将会带他去面对什么事情,只是本着最基本的信任强行把害怕的情绪压下。
姜绝走得很快,顺着灰烬燃烧的方向走去,姜栩自然不敢一个人呆在原地,只能走得更快跟上姜绝的脚步。
刚跟上姜绝就被摁住肩膀,姜绝问:“看得见吗?”
“?”
姜栩有点近视,度数不算神,但黑夜本身就不容易看清楚,这边灯光又暗,他眯着眼站在原地在眼前看了一小会儿,等到姜绝不耐烦了,才犹豫着伸出手指了指虚空中的一点。
“是……这个黑线吗?”
他指的黑线正漂浮在半空,随着风动隐约摇晃,不过总体方向和大致行动轨迹不变。
这正是那些烧完的灰烬凝聚成的东西。
见姜栩指的位置,判断都不错,姜绝眉眼间终于浮现笑意。
他拍了拍姜栩的肩膀:“不错,好好干,跟哥来。”
“啊?”
怎么就好好干了?
姜栩来不及询问,又被他哥摁着肩膀指着黑线问:“你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吗?”
“是……刚才烧的黄纸形成的吧?”
“没毛病,那你想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烧起来会形成这种黑线吗?”
老实说这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况下,姜栩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看姜绝这个态度,问问也是过嘴的事儿,并不打算真的采纳他的意见。
更和何况在刚才的对话中,姜栩明显感觉到了姜绝因为他的回答而愉悦了不少,于是点了点头。
姜绝一只胳膊勾着他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他的侧脸:“听好了啊,我就说一遍。”
“这烧的纸你应该看的出来吧,每年到七月半啊,正月的时候都会带着点到你爷爷奶奶的墓前烧掉,嗯?”
姜栩从看到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闻言这种不安彻底落实,他开口的嗓音都抖了:“这、这、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咱们小时候不是都听说过一种说法,就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钱的时候,灰烬飘得越高越远,那就意味着这些纸钱他们收到的越多。”
“……”
姜栩面色一点点白了。
姜绝没理会他的情绪波动,继续说:“现在哥告诉你,这是实打实的真事,就刚才的情况来说,那些纸钱的确烧到了那些人的手上。”
“…………”
“哦对了,换而言之,如果这边没有故去的魂魄游荡,其实是烧不起来的,只是图个安心,既然能飘起来,那就意味着这边的确还有魂魄在。”
“………………”
姜绝说完双手熟练穿到姜栩的胳肢窝下,一把兜住原地下滑的人,姜栩没有摔地上,煤球算倒霉了,姜栩吓得手兜不住猫,煤球脑袋差点落地,还好反应快。
煤球:“喵!你这是谋杀!”
姜绝:“你活该!谁让你上班时间打瞌睡。”
他俩来回斗嘴,给足了姜栩反应的时间,姜绝觉得差不多了,又拍拍姜栩的侧脸:“喂,差不多了吧。”
把姜栩弄回神,他又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别着急晕,我在呢。你看到的这个黑线就是对方给出的指引方向,对方目前不会对我们做些什么,就算想做,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姜绝这一番话语气很稳重,半点没有忽悠人的意思,姜栩到底还是相信他的,强撑着半晌点了点头。
“哥,这是你专门会的吗?”
“以后你也会”姜栩能站稳了,姜绝松了手,彻底松开的时候姜栩还是歪了一下不过很快稳住,看人能把持住姜绝放心了不少。
“你跟着我学,多一门手艺,以后遇上这种事情,也多一个自保能力啊”姜绝又开始忽悠人,“很简单的,学会很快。”
“骗子”煤球在边上插嘴。
姜绝拎着它的后颈递给姜栩:“你要是怕的话,抱着它,这玩意儿目前勉强算个吉祥物,抱着驱邪。和它培养好感情,准能护你平安。”
话音一落猫在姜栩怀中蹬腿。
“喵!”
你才吉祥物!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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